四月底的天气,温度突然降低,晟榭搭着方向盘,在公路上缓缓行驶。蓝牙里传出邓然的声音:“刚刚交警队说,他们已经把监控调出来了,目前,通过监控对比,有十辆车符合条件。”
然后过了一会说:“下一步计划?”
“有没有没贴膜的,或者车牌号是假的的?”晟榭问。
“有!”邓然含蓄的说:“有五辆!”
“其他四辆车中,距离案发现场比较近的有几辆?”
“这个…还真的不好说,不过按照监控的话,目测应该有一辆。”
“那就先在这五辆车里面找,剩下的都列为重点。”
邓然虽然疑惑,但是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一句:“好。”
“池潼警官。”晟榭挂了电话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了,一切都听晟队您的。”
…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路灯也陆续亮起,池潼在转头乱看的时候,突然发现垃圾桶旁边,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
池童并没有注意,几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晟榭看他坐着不动,便问:“怎么?有发现吗?”
池潼皱眉道:“等下我。”
他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子,只看见肮脏的垃圾桶旁边,放着一张锡纸。
池潼用指甲盖捡起它,打量着这一小半张纸,陷入沉思。
“什么发现?”晟榭跳下车问他。
“先查一下这家饭店,有极重的怀疑。”说着,便把那张锡纸递给晟榭。
池潼准备转身,但是动作立马就僵住了。
不远处,池萑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三个人对视了半晌,池萑才发出轻微的笑声。
池萑走上前,把热度已经快没了的塑料袋放在池潼手中:“哥,吃饭。”
池潼点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池萑快步走上公交。
…
“那是你妹?”晟榭拿着锡纸问。
“嗯,她是我亲妹妹。”池潼突然握紧塑料袋:“她叫池萑。”
“呦,名字起的不错啊,识字儿少的人都不认识。”
…
“其他人呢?”
晟榭指了指后面。
赵杰正捧着一碗牛肉面,狼吞虎咽的吃着。
“那?你也吃吧。”
“吃完咱们再行动。”晟榭说。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相距不到一米。晟榭觉得自己都能从池潼的瞳孔里看出自己的倒影了,从而露出一种,审判罪人般的严厉。
真奇怪。
池潼站在原地,在路灯的照射下,缓缓的解开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吃。
火锅店老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警察先生,您是对我开的火锅店,有什么怀疑吗?”
晟榭心说:还不仅是怀疑。
“是的,因为我在您的饭店附近,发现了一些违规物品,请您配合”池潼说。
“调查完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给您赔钱。”赵杰捧着那碗还没有吃完的牛肉面大声的说。
老板虽然嘴上说着答应,但其实心里肯定是非常抗拒的,哪个人愿意被平白无故停业几天呢。
“这是…锡纸?”赵杰放下手中的碗问。
“嗯哼。”
锡纸上端被撕扯过,应该是,用力揉搓过的。这样一个包装口香糖的锡纸,在警察身上也是一种重大的发现。
正在他要做分析的时候,电话响了:“喂!又他妈谁!?”
“晟哥!我们在物业这边找到了新的。监控,死者曾在物业给302这个房间充过电费。也就是死者的邻居,现在302房间里的人和死者的消费记录,都调查出来了。”
“叫什么名字”晟榭不耐烦的问。
“高炀!”电话那头翻了一会儿:“高中的高,火字旁的那个炀!”
“把这家店记着,有时间叫上几个法医去查。”晟榭转头对赵杰说着,又把池潼拉进自己的车里。
…
一个穿这花子格衬衫,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坐在审讯室里,应该还在思考自己刚迈进公安的大门,就被关进审讯室。
所以十分谨慎,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手背上的青筋还有些凸起。
“你就叫高炀?”
“对。”
“哪里人?多大?”
“c市,二十二。”
“主要以干什么为主?”
“搞艺术。”
“既然你是c市的,来s市干什么?”
“我们那边搞艺术没人看,所以来大城市创业。”
晟榭让手下的人记下来,然后问:“搞什么艺术?大学在哪毕业?店名叫什么?”
本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子,一出口就报出了自己的小学、中学、高中。甚至那个时候的班主任和在任校长。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念过大学。
“我以前的毕业证什么的都在那包里,要核实随便。但是,我确实还有一个问题,我犯了什么罪?”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沙画。我店里有监控…”
池潼压着耳机:“先问他知不知道莀朝。”
“你的邻居,莀朝认识吗?”刑警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
高炀顿了一下,然后回答:“认识。”
“四月三号,我们发现莀朝时,他已经死了。”
“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
众人都看着高炀的反应,然而他并没有露出紧张的表情。
只是愣了一会儿。
“真的…挺突然的。”他半晌才说话。
“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不知道。”高炀回答。
…
“三月二十九号,莀朝以自己的名义给你家交了电费,为什么?”
“我不知道。”
“他撒谎了。”晟榭低声道。
赵杰不解其意,晟榭也没有进行解释,而是让池潼对着耳机吩咐:“把账单给他看。”
一声令下,刑警把从物业那里要来的账单一张一张的摆在高炀面前。
“那这些,你怎么解释?”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账单。
只有几秒的时间,但是,高炀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晟榭和邓然对视一眼。
“好吧,那段时间他确实是住在我那里的。”高炀两支手指玩弄着账单:“本来我是不想帮助他的,但是我看着他那着急的模样就答应了,后来他就告诉我,他让我帮他就是因为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还说为了感谢我,要给我交一个月的电费。”
“不过我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他执意要求我必须答应。”高炀叹了口气说:“我本来还想着叫上他一起创意的…”
“哈哈哈,这关系挺不错。”晟榭摸着自己一个星期没有刮的已经冒出茬儿的胡子。
赵杰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光看着晟榭。
池潼吩咐邓然:“送去让他们学校核实一下。”
邓然应声而去,池潼用胳膊肘捣他一下:“你最好还是别卖关子了,有想说的话就直接说。”
…
晟榭学着刚才高炀的动作,用食指和中指夹着A4纸,叫他们看:“看好。这个动作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这个神经病我边都不想沾,有多远滚多远,他出事了怎么了?我害死的吗?。而且按照他们的关系,莀朝几天没有去他家,反应不是紧张,而是一脸冷漠。”
“…这个莀朝,难道真的犯事吗?”
…
“莀朝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跟他关系怎么样?”警察反问。
一个搞艺术的青年男子,不犯事自然也不喜欢跟刑警打交道。
“一般般吧。”高炀简单的说:“我可以这么简单的表达,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说清楚。”
“莀朝是c市的,念高中,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家境,但是从他身上穿的衣服可以看出。应该挺富。”
“虽然当了一个月的邻居,但是我并不怎么了解他。我有时间大多数在店里和合伙人研究。一周也就回四次家吧。”
“他答应跟你一起学艺术吗?”众!人问。
“本来是答应了的,但是…他在艺术方面”高炀说:“不是那么有天赋。”
审讯室内的人:“……”
刑警当场翻出一个白眼:“你们平时有什么爱好或者习惯吗?”
高炀思考着。
“兴趣爱好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他每周的周六都会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出去,然后晚上准时准点回来。”
高炀思索了片刻:“有时候还会带来几个人。”
刑警立马问道:“大概长什么样子,能说上名字吗?”
“我见都没见过他们。”高炀很无奈:“不过我应该可以保证,他们都在吸毒。”
刑警们如获至宝,问:“为什么这么说?”
“每一次他回来包里都装的鼓鼓的,不是毒品还能是什么?而且他很符合吸毒之后的表象特征。”
审讯室外,晟榭和池潼的眼光死死盯在他的脸上,好像在想这里面所有蛛丝马迹。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那天中午,我回家去找材料,莀朝问我有没有时间可以帮他个忙。我说这两天忙,就拒绝了。”
“他找你帮什么忙?”
高炀似乎在有审视傻逼的看光看了刑警一眼,然后说:“拜托,我怎么知道。
我对别人的生活不感兴趣。”
…
高炀上半身前倾,说:“店里真的不能没有人,我什么时候能走?”
“晟哥!”邓然匆匆的走进来,“已经审核过了,莀朝和高炀的关系都可以确认。”
“但是还是有情况…”高炀说。
! 几分钟后,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高炀猛的抬起头。
晟榭身上好几天因为熬夜没有换的已经皱巴巴的白色衬衣,还是很有型,一手拉开椅子这个动作,就已经衬托出整个人的气质。
刑警连忙起身招呼:“晟队。”
晟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摸着下巴,头也不抬的问:“你们不熟吗?”
“对。”高炀回答。
“他走他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完全可以这么说。”
晟榭挑了挑眉:“所以你很不待见他?”
“是的。”高炀看着晟榭半天后承认道。
审讯室外,池潼的眼神闪烁着,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好吧。”晟榭靠在椅子里,手插在兜里。
他抬头打量着对面坐着的高炀,目光中带着肉眼可见的蔑视和怀疑。”
“警察叔叔。”高炀也不想再继续了:“谁都多多少少的对自己的邻居有点待见,但是这不是我被关在这里的理由吧。”
…
寂静的环境中邓然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冲众人用手势打了个“抱歉”,跑到外面接起电话。
几分钟之后又火速跑回来。
池潼和赵杰用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赵哥,池哥,刚刚交警队的说有了新发现。他们说莀朝在四月一号这一天,还去过一家叫“伏生”的KTV里…”
池潼点点头,招手让他继续办事。
…
“我还是劝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四月二号最后一天交往中说了什么,小子。被害者体内有多种毒品成分,而你是他接触次数最多的,有人力和财力,没有不在场证明。如果你还想试图隐瞒什么,那么你,就会是这件案子的唯一嫌疑人。”
晟榭冷冷的说:“你活这么多年,想必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空气极度的安静,高炀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
一个人,是多变的。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脸上。
须臾后,高炀才在十几双目光的注视下开了口:“那天早上我去买早点回来,就看见他坐在我家门口的毯子上,看见我来他惊喜若狂的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包像面粉一样的东西。”
众人的疏散的目光又马上聚集起来。
“我当时可以猜出那是毒品。”高炀缓缓的说。
“你是怎么做的?”晟榭穷追不舍的问。
“他告诉我叫我尝一口,我就把手里的包子拿起来让他看了看,示意我吃了。”高炀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忆着说:“我能看出我拒绝他之后他眼里的那种失望。”
晟榭:“……”
众人:“……”
池潼把身子缓缓向后移,心说:大哥,这里不是你来煽情的地方。
“你能…”晟榭很烫口的说:“大概形容一下,那袋面粉状的样子,或者你可以直接判断出那是什么毒品吗?”
“很像冰块,目测应该是□□!”高炀皱着眉说:“绝对不会错!那包毒品在我的面前晃。”
池潼的瞳孔刹那间的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