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芝背着木丰回到郡公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冯管家大惊失色,赶紧叫人去请郎中。
“小世子,”冯管家给木丰换了身干净衣裳,拽着唐怀芝来到外间儿,小声道,“这少年啥来头啊?您认识?”
唐怀芝摇摇头,“林子里捡的,山里的猎户,掉捕兽的陷阱里了。”
冯管家道:“那咱要不要联系他的家人?”
唐怀芝也不知道木丰有没有家人,往里间儿瞧了一眼,“等他醒了问问吧。”
冯管家点头,“小孩儿挺可怜的。”
辽东这里早年间不大富裕,周围有很多猎户,都是冒着风险去挣钱的,包括冯管家年轻时候,也曾进过山。
老郡公心地善良,在世时便常做善事,包括郡公夫人都是如此。
说着话,郎中来了,冯管家带着他进去给木丰瞧伤。
唐怀芝为了避嫌,在外间儿边吃小点心边等着。
隔壁院儿有动静,唐怀芝兔子耳朵异常灵敏,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路小跑着去了隔壁院儿。
罗青蓝一脚刚迈进院子,听见身后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张开胳膊,接住了像小炮弹一眼发射过来的唐怀芝。
“别在我身上蹭,”罗青蓝推着他凑过来亲热的脑袋,另一只手却贴心地托住他的屁股,“刚回来,寒气重。”
“我不怕,”唐怀芝在他手心上亲亲,等他嫌弃地收回手,便凑过去亲他的嘴,“不嫌你。”
罗青蓝抱着他快步进屋,“今儿怎么回自己院儿了?不省炭火钱了?”
唐怀芝从他怀里跳下来,捏了块蜜三刀塞他嘴里,“今儿在林子里捡了个人,安置在我屋了。”
罗青蓝便换衣裳边听他说今天的事儿,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山里猎户?可是辽东口音?长相呢?”
唐怀芝自己也塞了块蜜三刀,不在意地道:“是猎户吧,口音挺重的,长相么?”
他沉吟片刻,笑嘻嘻地道:“挺好看的!”
罗青蓝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一些。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唐怀芝的院儿。
刚进屋,就听见里间儿有个虚弱的小声音,“铁柱哥——”
“哎——”唐铁柱赶紧三两步跨进门槛,掀开珠帘,来到床边儿,“小丰你醒啦!”
木丰靠躺在床头,一条腿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一件唐怀芝的旧寝衣。
寝衣长短很合适,但也可能是生着病的缘故,木丰瞧着比唐怀芝还要清瘦一些,衣领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一小片胸脯。
小少年瑟缩着,像个受惊的小鸟,一看见唐怀芝,眼仁儿便突然亮了。
“铁柱哥,”他嘴上抹了层棕色的药膏,显得脸色更加苍白了,“这是你家么?”
“这里是郡公府,”唐怀芝走到床边,弯腰探了探他的额头,“你好好休息,还发着烧呢。”
唐怀芝的手摸到他额头的时候,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往后缩了缩,仰头顶着唐怀芝,“麻烦你了,铁柱哥。”
“不是讨厌这个名儿么?”
“不是不准旁人叫么?”
“这位旁人是谁啊?”
木丰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有人进来,还是个声音中气十足的高大男人。
他下意识蜷起腿,伤口被牵扯到,疼得“嘶”了一声。
唐怀芝急忙拍拍他的腿,“你别乱动。”
又站起来揽住罗青蓝的胳膊,“小丰,这是我...哥。”
罗青蓝挑起了一边眉毛。
唐怀芝顿了顿,留了个心眼儿,又道:“这里是他家,这儿都听他的,我也听他的!”
罗青蓝那一边眉毛又默默放下了。
木丰对着罗青蓝讨好地笑笑,叫了声“哥”。
罗青蓝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搭理他。
他转而看向唐怀芝,“这位是小...疯?”
“啊,”唐怀芝急忙道,“他叫木丰,比我还小呢。”
像是领着刚认识的朋友来家里玩,迫不及待跟家里长辈介绍的小孩儿。
家里长辈的表现…好像对这个朋友很不满意。
罗青蓝的目光在木丰身上扫过,在他的伤腿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地道:“是么?难怪跟你一样蠢。”
木丰抿抿嘴唇,默默垂下来一直盯着唐怀芝的眼睛。
唐怀芝有些生气。
咋能这么跟人家说话呢?
况且还伤了腿,还发着烧,最重要的是,这是自己带回来的。
他瞥了罗青蓝一眼,过去给木丰嘘寒问暖。
“腿疼不疼?”
“肚子饿么?”
“口渴不渴?”
木丰都轻轻摇头,攥紧了被子,表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唐怀芝故意用特别温柔的声音问他。
木丰垂着头,脸颊红了,很小声地道:“我想…尿尿。”
唐怀芝啊了一声,忍不住笑笑,“小丰,你真可爱。”
罗青蓝脸都绿了。
唐怀芝:“你腿不能走,我背你去吧?”
“你这小身板,背得了谁?”大将军幽幽地道。
“小身板咋了?”唐怀芝使劲儿拍拍胸口。
他掀开被子,把木丰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搭。
木丰腿动不了,牵扯着就疼,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唐怀芝身上。
唐怀芝刚把人弄回来,这会儿腿还发抖呢,差点儿没摔了。
面子!
挺住!
铁柱哥!
“我来吧!”
罗青蓝一把攥住木丰的胳膊,稍微一弯腰,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大将军抱得很有技巧,除了那两条撑着他的胳膊,全身没一处跟木丰挨着的。
像在端什么讨厌的东西。
让冯管家给木丰喂了晚膳,唐怀芝沐浴完,又跑他房里转悠了一圈儿,才慢悠悠地回到罗青蓝房间。
大将军正在灯下苦读。
唐怀芝塔拉着鞋,往他面前一蹦,“哈!”
罗青蓝抬头看他,皱了皱眉。
罗青蓝:“今儿晚上去自己院儿睡。”
唐怀芝:“为啥?”
罗青蓝往窗外瞥了一眼,道:“木丰不能下床,没你撒不了尿。”
今儿晚上这本书是讲持久战的,好像很有意思。
大将军看得很入迷,头都很少抬。
唐怀芝站在他面前,挡他的灯光。
罗青蓝没理他,默默转了个方向。
唐怀芝又追着挡过去。
罗青蓝又转了回来。
“青蓝哥?”
“嗯。”
“……”
我不讨人喜欢了么?
不可爱了么?
不喜欢我了么?
要始乱终弃了么?
杜文蹊有一册话本,里面讲的一个男子倾心另一个男子,对他极尽追求,用尽方法,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跟他一番欢好,后面却日渐厌烦,对他淡了起来。
当时,杜文蹊拈着并不存在的长须,一副很懂的样子,“世人往往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便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没那么好了,又开始不珍惜。”
庄满在旁边翻译,“便是说上了床榻以后便不珍惜了呗。”
唐怀芝捂着脸,说他俩胡说八道净想些有的没的。
这会儿想起来,难不成真有几分道理?
小脾气一上来,唐怀芝便又开始烦人,来来回回的挡罗青蓝的光。
罗青蓝瞥都没瞥他一眼。
始乱终弃啊!
色衰爱弛啊!
过河拆桥啊!
什么什么啊!
小世子大爷脑筋一转,垂下头,轻轻扯开了寝衣的腰带。
罗青蓝仍然没反应。
小世子大爷抽出腰带,松开手,腰带轻飘飘地落在了罗青蓝的兵书上。
罗青蓝的喉头滚了滚。
寝衣松松垮垮的,小世子大爷指尖儿一挑,领口便敞开了,露出略微起伏的胸口和平坦的小腹。
兵书这么有意思?
小世子大爷故意绷了绷腰腹,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上面还有大将军小厮昨儿晚咬的牙印儿,他说很喜欢这里,一把小腰盈盈一握。
小腰近在眼前,晃晃悠悠,不来握么?
小世子大爷扭了扭腰。
暖黄的灯光洒在身上,唐怀芝披着头发,像个魅惑凡人的小狐妖。
罗青蓝的呼吸很明显地急促起来,喉头又滚了滚。
寝衣领子滑了下来,圆润的肩头瞧着便腻手,上面竟还有一圈儿牙印儿。
圆圆的乳酪包子被咬了一口,印记上泛着红。
像是丰乐楼最新的售卖手段。
小世子大爷蹬掉便鞋,两脚踩在地毯上来回地搓,眼神青涩懵懂,对着大将军小厮露出甜甜的笑。
大将军小厮额头出了汗,他用手悄悄拭去,抬起眼,给他一个带着阴狠的眼神。
“再作就吃了你!”他淡淡地道。
唐怀芝定在原地,脑子里起了风暴。
他想起了那个下药的晚上…
小世子大爷猛地转身,往外面跑去,“小丰该尿尿了!”
刚走出两步,便被拽住了寝衣。
腰带刚才已经脱了,领子也半褪不褪的,被这么一拽,丝毫阻碍也无的一股脑儿便下来了…
小世子大爷光溜溜地站在屋中间,无奈地夹紧了腿,想着今儿晚又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