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那天晚饭过后，万妈在杂物房里翻东西，一会儿拿一件出院子。

“妈，明天就开始插秧了？”万海潮看着摆在院子当中的工具问道。

“嗯。你二十四叔家的牛刚下完崽，不能下田，这季插秧我们两家搭伙。你二十四婶说他们家出三个人，我们家出了一头牛，再出两个人就好，你就不用下田了，抓你的跳跳鱼去。”万妈点了一下翻出来的东西，又说道，“我和你爸想着今年用了抛秧盘，省了起秧的功夫，抛秧比插秧也更省事一些。我们家那三四亩田，就算只有我和你爸，三天也就够了。你二十四叔家的田和我们家差不多，两家人合一起干活更省事，你在不在都没关系。到时候你给他们家送一顿跳跳鱼就行。”

万海潮没想到这时候家里就已经开始有抛秧盘了，撒稻种的时候她没参加，不知道万爸什么时候买回来的。上一世他们家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的她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有了这东西之后确实省了不少事。首先是省了起秧的步骤；二来用抛秧盆育的苗，用土也比较少，挑秧也可以省一些功夫；三来抛秧的方式站着就行，不用像手插秧那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而且速度还快。

抛秧的好处，万海潮上辈子是体验过了，

现在听万妈这么一说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就应了下来，不过下午的时候她可以去体验一下抛秧的乐趣。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起床后跟万海洋对练了一遍功夫，在万爸万妈还没吃早饭的时候，就拎着装备赶海去了。

到海边之后，没在之前习惯去的地方下海，她换了一个地方。

万海潮正坐在海堤坝上穿装备，她的右手边偏下是一个出水口，笨重的石闸门已经打开，潮水应该是昨晚半夜就退了，现在只有涓涓细流还在缓缓向下，没有激起丁点的声响。石闸门向下那一圈经过长久的水流冲击，沙土早就被冲走了，形成一个坑，看不见底，不算清澈的水只填满大半个坑。

万海潮穿戴完毕，突然听到“咕咚”一声响。她探头看了一眼水坑的方向，只见一层涟漪荡开，一条一尺来长的蛇形尾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就溜进水里了。

这是什么？

肯定不是鱼，尾巴那么长，还弯成了s型。

难道到是海蛇？

不过万海潮没见过海蛇，只听说过海里面有这东西。

她有点怕蛇，尽管一般的海蛇都没有毒。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黄鳝，她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条尾巴是就是跟黄鳝一个颜色。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工具。

有一套鱼笼，连带着一根短小的扁担，这是用来扛鱼笼的，还有一个网兜和一个塑料桶，这是装跳跳鱼的。除此之外，塑料桶外面缠着一条绳索，绳索的缝隙里别着一把镰刀。这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时自救用的。

她低头在周围找了一圈，最后拿起几块拳头大的石头走到水坑旁边。

万海潮盯着水面看了两分钟，那个蛇形的尾巴又出现了。这次她看得比较清楚，应该不止一条，最少有两三条。

“噗通”“，“噗通”，噗通”！

尾巴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万海潮毫不犹豫地把石头砸过去。

不出所料，尾巴的一点皮毛都没砸到，不过也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起码水坑里的东西吓得翻滚了起来。

万海潮这一次实实在在地看清楚了，确实是黄鳝，而且个头不小。

用石头肯定是没办法把它们变成盘中餐的。万海潮把眼光又放在自己带来的工具上，塑料桶的底部无法出水，没发捕捞，网兜没有铁线做不成抄网。

她最后选择了扁担。

抄着扁担伸进水坑里搅了搅，水搞浑了，黄鳝也被吓得到处乱窜，其中一条窜出了水面，向小水沟下面逃去。

万海潮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拎着扁担，追上去一下接一下地砸，最后成功把它砸晕了。

万海潮喘了一口气，走过去把黄鳝拎起来，掂了掂，应该有一斤多重，这个头不小了。

这一条还不一定够他们一家人吃，不过水坑里应该还有两条，她没打算放过它们。

用了同样的方法，一共三条黄鳝没用一会儿全进了她的网兜里。

拎着这三条黄鳝，万海潮的心情好到飞起，看来今天的跳跳鱼不用留了。如果真的要作比较，她家里人更喜欢吃黄鳝，至于她自己——她不怎么爱吃黄鳝的肉，不过做汤的话，她很爱喝。

在红树林里折腾了半天，跟往常一样，又是将近500块放进兜里，万海潮拎着那三条奄奄一息的黄鳝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回家。

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心情自然好。

嘉叔看见网兜里的黄鳝还想收了，万海潮没舍得卖。

现在的黄鳝不算罕见，每个村子都有两三个抓黄鳝的人，万海潮有一位堂伯就是。它的价格比跳跳鱼便宜，每斤也就18到20块钱。要是再过个十几20年，它的价格可就高多了，单个体重越大的价格越高。像万海潮抓到的那三条那般长到一斤多的，每斤的价格怎么也要去到180到200块。

不过到了那时候，黄鳝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海里面有很多种鳝鱼，比如当地人经常买的骨鳝，鹤鳝，在万海潮重生回来之前，每斤只要几十块钱，跟正宗的海黄鳝差了好几倍。

就算靠海，某些海产也不一定就便宜，便宜的是那些大路货。

比如蛤蜊、生蚝这些贝类，杂鱼，小虾，还有濑尿虾，除了特别肥的时候，长膏了，小孩子才会耐心地把中间的肉剥出来吃，平常时候最多就去头去尾乱咬一通，反正也不浪费，吃剩下的可以拿去喂猪。贝类也一样，吃不完的扔出去砸碎了，鸡鸭喜欢，吃了还爱下蛋。

像黄鳝这些专门钻淤泥的东西，只要抓鳝人才可以察觉它们的踪迹，万海潮能遇到可算是撞了大运了。

这好运气必须吃到肚子里去。

万海潮到家的时候，万爸还在家里，这时候的太阳太猛，不宜太早出工。

“爸，你看看这是什么？”万海潮提着装着黄鳝的网兜晃到万爸面前，笑眯眯地问道。

“哟，这么大的黄鳝呐，阿汐，是你抓的吗？”万爸的眼里满是惊喜。

“嗯。我早上刚刚到海边的时候，在公家虾塘西边那个出水口那里看到的，我把它们搅上水沟，用扁担打的。”万海潮得意地说道。

“阿汐想怎么吃？“万爸问道，他看着那三条黄鳝，没看到它们在动，然后用手拨了拨，这才看到了一点动静，“这黄鳝快要死了。现在天气热，不杀的话，一会死了就不新鲜了。”

“我都行。”万海潮说道。反正她爸以前拿到黄鳝的都是一个做法，起油锅炒过之后再放一点水焖煮。

“那就爆炒一半，另一半炒过后再焖汤。煮熟之后每样给你二十四叔家端一些。”万爸说着，就提着黄鳝去处理了。

万海潮就蹲在水井边看万爸如何处理。

万爸的动作很利索，整条黄鳝洗干净后把头挂在墙上的钉子上，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刀，从鳝鱼头开始切入，再往下用力，“嗞啦”一声，整条黄鳝就从头到尾破开了，轻轻一剥，内脏就去掉了。从黄鳝挂上墙到内脏去掉，整个过程不用一分钟。

不像在外面看人家杀淡水的黄鳝，海黄鳝万爸是不去骨的，而是用刀轻轻把骨头全部一节节地剁碎，只断骨，不切断皮肉，这就比较考究下刀的力度了，等把骨头全部剁碎了再切成两三厘米长的段。万海潮在旁边看着，觉得很是解压和过瘾，但她知道自己没这本事，没去要求让自己上手。

黄鳝处理完了，也是万爸来烹饪，平常像这些难得的食材一般都是交给他来料理。

等黄鳝变成了两大盘味的佳肴，万海潮也吃过了午饭。这时候太阳依然毒辣，不过稍稍比正午时候的弱了些，不能再等了，两父女收拾停当就一起去插秧。至于万妈，已经先走一步了。

到了围田，村里人也三三两两地出来了。万海洋看到堂妹，走了过来，对她说道：“原来抛秧一点也不累，还挺好玩。”

万海潮笑了笑，“那留给你多玩两天？”

万海洋赶紧摆了摆手，说道：“我试过就好了，不用再多，我还要去挣钱呢。”

再好玩的事也没有挣钱来得重要。

其实干农活哪有不累的，只不过相对以前来说轻松了一些。

水田是上午就耙整好了的，起秧是大人的事，因为用了育秧盘，秧苗根部所带的泥土就少了很多，十几个放一个簸箕也没多少重量，两位妇女家长轻轻松松担起就走。万海潮和万海洋也没空着手，各自卷起两个育秧盘跟着在大人后面。

到了水田边，万海潮站在田埂上，一手扯脱十来窝秧苗，像仙女撒花般抛向水田中去。万海洋紧跟其中后，两个人我一把我一把地放开了撒。

两位妈妈放好秧苗后，也加了进来。

万爸和他弟弟万青林一个去起秧苗，另一个则牵牛去耙另一块田去了。

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那一份活，就是海潮家的那头牛有点辛苦，工作量比往年多了一半。

等秧苗撒得差不多了，还需要人工下田去拣一次，那些过密或者过疏的，还有根部不正的都要纠正过来。

就算这样也比以往那种传统的插秧方式快多了，加上人多，一块田很快就搞定了，接着去下一块。

傍晚收工的时候，两家人一共插一亩多一点的地。这时候天还是大亮的，不过两家人都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打算。按这样的速度，一天就插了两亩多地，最多三四天就全部可以搞定，不需要弄得那么累。

回去的路上，万爸把万海潮抓到黄鳝的事情说了，让万海洋一会儿去他家端一些回去吃。

万海洋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想说话了，对于堂妹的运气，他只能叹服。不过堂妹的运气好了，他也受益，这样一想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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