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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桃花水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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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堂辰中

“诶,你们听说了吗?昨儿个晚上,许县令...”

江月眠与邻五县的仵作一同站在县衙大堂偏外侧,他们与百姓之间隔了一行执刀的衙役以及半个场院的距离。

什么?许行舟?!

原本藏在人后,倚枕着朱红色的大柱正偷偷小昧的月眠一下便瞌睡全无。

“此话当真?!”月眠半靠在柱子上的腰身遽然弹了起来。

来自光朱县的一位蓄着花白山羊胡,年纪稍张,圆脸面善的老仵作抚着胡子笑道:“老夫一把年纪了,总不该与你们这些后生妄语吧。”他的尾音里面带着一抹笑意。

听完老仵作绘声绘色地又描述了一番昨夜许行舟的高光时刻,月眠那双灵动如巫山云雨般清丽的桃花美眸登地很圆,一张小巧的檀口微微张开。

老仵作说到精彩处激动地拍了下掌,清脆的掌声才将愣住的月眠拽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正襟危坐在高堂上,神色威严的许行舟。

许行舟而下正迎着光,月眠将他瞧的很清楚。

淋了大半夜的雨,又一宿未睡的许行舟,现下的精神依旧饱满。似乎不管再忙,许行舟总是能将自己整饬地很好,上至额角,下至官袍下摆,总是一丝不苟的。只是他乌纱翅帽下温雅清润的面容较之从前,更苍白阴郁了些。

许行舟握着朱笔的手细长而骨结分明,一瞧便是谈笑间便能文墨生花之辈。

加之,许行舟身修长而清瘦。

故而,月眠从前与旁人无二别的觉得许行舟只拿的起笔杆子,而拿不起重剑来。

未曾想他的剑花竟也挽得这般好?

月眠抱着手臂抚上下巴开始思忖了起来。

许县令这等温文尔雅之人确实很难让她想象出发怒的样子该有多怖人。

毕竟,许行舟素日看起来虽说是嘴毒了些,但他从来都是奔忙于公务,不好是非。他们间虽说有过交道,但许行舟无事求时,总是惜字如金的。

而昨夜他竟然一人执剑冒雨逼退了犯者。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许县令的心思难以用海水斗量啊。

月眠收回思绪很快得出了结论。

高堂上的许行舟感受到自己右手侧后方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良久,明显地让他觉得一侧脸都有些微痒。

他放下狼毫笔,抬首一看,正对上了月眠的目光。

许行舟能感受到月眠的眼神里面的复杂,有欣赏有讶然有不可思议。

觑到蹙起眉头的许行舟黄金面具下冷厉的目光,月眠只觉后背一凉,果断将脸凑到了正在小声嘀咕闲聊的仵作堆里面。

只是余其的仵作注意到许行舟投射来的目光,登时便哑了声,站直了身子将手贴在裤缝两侧。

留下慢半拍的江月眠还探着个脑袋装作全神贯注的样子。

月眠:“...”

反应过来的月眠一溜烟躲到了最后面,抱着手臂将自己收地很窄。

似乎这样就触及不了许行舟的目光了。

有那么怕我?

眉头方舒展未多久的许行舟而下眉宇间掖藏满了疑惑。

县衙主簿白云寂将文书呈递给许行舟,他过目点头,宣了声开堂后,便正式开始了。

“升——堂——”接到谕令的衙役高声喊道。

“宣苦主上堂。”许行舟正声说到。

衙役继续高声附和宣布到。

县衙角落计时的滴漏过了二十几声,依旧未见苦主上堂,堂外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许行舟看了眼白云寂,并用食指点了点桌案示意他。

人何在?

白云寂未说话,只是吩咐身后典史唐问非去看看。

唐问非后脚尚未跨出门槛,便有一名面带血迹的衙役火急火燎地跑了来。

衙役抱手半跪下,他气喘吁吁地说到,“县令,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许行舟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低声些说话,不然门外又得炸锅了。

哪知这位衙役有些眼障,他并未敏锐地捕捉到许行舟的深意。

他大声地回复到,“楚家那两口子又打起来了!!”他指着脸上的血迹,“这便是他们两口子械斗溅在我脸上的血。”

外头的百姓便是未听全,也听了个七八成,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声音嘈杂地就像许行舟现在处于一方菜市,周遭全是叫卖声还有家禽闹腾的声音,他明显地感觉到额角的青筋跳地厉害。

许行舟下令了衙役维持秩序和调节楚家夫妻的,好不容易平息下民众的聒噪。

可一波方平,另一波顺势又起。

“许县令,救命啊!”

遥遥便有呼救声传来,伴随着廊庑下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后,一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看起来十分潦草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大堂。

在门槛处跌了一跤后,他来不及捂痛也没法起身,便用双手向许行舟的方向爬行了过去。

有衙役伸出刀柄拦他,许行舟挥手屏退了回去。

边爬口中还在带着哭腔的喊道:“许县令...救我!”

许行舟:“...”

“楚修鸿,你躲什么躲!”

连连以头抢地的楚修鸿尚惊魂未定,门口一记响亮的怒喊声登时便将他吓得不轻,他磕头的速度和力度更为猛烈了。

直到地面上有血印渗出,楚修鸿依旧未停下。

落了一宿的雨,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润凉,云端的阴沉也尚未退散,逆着光的顾雯晔的面庞显得尤为青灰渗人。

她一身红衣凌乱破败,枯槁松垮的发上之珠翠摇摇欲坠,杂草一般的发丝掩住了大半面容,从乱草丛生中透露出的目光如死水一般凄寂。

顾雯晔拖曳着那把血迹干涸后又覆上新痕的刀缓缓朝楚修鸿走去。

刀尖摩擦在地上生出极其难听的声音,楚修鸿回首一看愈发逼近的顾雯晔登时便吓破了胆,屁滚尿流地朝白云寂爬去寻求庇护。

堂外的沸声再度升华,许行舟只觉得额角的血脉势要跳出。

头是愈发大的他指了下衙役。

衙役拦住了顾雯晔的去路,她便举刀指向许行舟,面色冰冷而悲凄。

“楚大娘子,你可晓得,公堂之上不可携带兵刀?”许行舟耐心说到,他复添加到,“况且本官在一个时辰前,已下令收缴了你伤人的剑器。”说话间,许行舟看了一眼白云寂。

他是在询问,现下顾雯晔手中的长刀何来的。

白云寂回复到,“官人,瞧着形制是官府的。方才有衙役禀报是被这妇人抢了刀去,因其疯癫的厉害,一时也不便拿回来,只能紧随着她防伤人。”

“知了。”

许行舟看向顾雯晔,只见她执拗地不肯归还抢来的佩刀,甚至将长刀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威胁前来争夺的衙役。

“许县令,我有自己的名字。”顾雯晔的面色很是固执。

“顾雯晔,放下你手中的刀,你而下为苦主,有什么冤屈我们慢慢说好吗?”许行舟现在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都还要温和几分,他生怕自己一个语气词不对都要引得顾雯晔癫狂。

许行舟称顾雯晔为苦主,楚修鸿明显有些不买账了。

他从白云寂的身后瘸拐着出来,捂着自己肿胀青紫的眼,楚修鸿说话的声音很是委屈,“许县令,明明是楚某先来击的登闻鼓,你也明眼瞧得见楚某被伤成什么样了。怎么就她是苦主?难不成你是蓄心包庇不成?”

楚修鸿大袖向后用力一甩,其间盛满了怒意。

顾雯晔闻言也不乐意了。

她乘衙役分神,冲开了桎梏,发疯似地朝楚修鸿冲了去,并且十分精准地将长刀架在了楚修鸿的脖子上。

她先是给了楚修鸿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然后又在他的膝上踹了一脚,怒吼到,“跪下!”

楚修鸿本就伤了腿脚,饶是他想站着稳持颜面,到底是承不住顾雯晔这蓄了十成十怒意的一脚。

坐在许行舟下方充当记录的徐松溪,而下在吃瓜瞧热闹中沉浸地有些入迷。

他从前在御前那有机会亲临这般只有在话本和说书里面讲述的精彩场面啊。

那些文官武将便是意向不合想要辩上一辩,都会体恤圣颜和端持自身体面,便是再盛怒也只是引经据典的将对方隐喻着骂上一骂。

忽视了白云寂眼示意的徐松溪笑出了声来。

严肃庄重的高堂上他的嬉笑声尤为亮耳,幸得当前的堂下已然乱成了一锅粥,要不然他估摸得是要被堂下好事的百姓联名修书往许行舟哪里去投诉。

许行舟沉着脸,藏在桌下的脚往他踹了去。

徐松溪:“?”

“写了几个字了。”许行舟沉声问道。

督促完徐松溪,许行舟还得指挥着衙役将楚家夫妇二人分开。

“这武打场面怎么记?”徐松溪叼着笔杆子愁着张脸问道。

许行舟:“...”

“那你的意思是没记?”许行舟的话音里面丝毫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想去一探究竟却被徐松溪挡住了 ,“那这个月的月前可得克扣了。”

徐松溪的态度很是无所谓。

“你就扣呗...”

反正他最近花许行舟的月俸和私房钱买的那些服饰珍宝都被他克扣到五年后了。

挨了许行舟一眼刀的徐松溪不情不愿地挪开了手,“喏,都记着呢。”、

许行舟:“...”

看到徐松溪画得栩栩如生的连环画的许行舟只觉得无语凝噎。

顾雯晔手中的佩刀抢夺不回来,许行舟只好做了罢,便让两个身强力壮的衙役紧贴在他身后,生怕她再伤人。

命她与楚修鸿保持距离分开后并保持距离后,又令了郎中来给二人医治,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公堂的秩序。

许行舟惊堂木一拍,公堂肃静。

“升堂!”

顾雯晔为苦主一事,无非为莺莺,方才许行舟已经派人了解过了。

而令许行舟诧异的是,楚修鸿报案一事,竟不是状告顾雯晔,而是妙以和林庐烟。

安抚好二人情绪后,许行舟便开始审讯起来。

他先传了以江月眠为代表的仵作团队呈报殓验结果,并将尸格传阅给陪审的县官和乡达。

月眠站在堂中,先向许行舟施了一礼,“启禀县令,儿名唤江月眠,是县衙前任仵作江琛之长女。今年承父之衣钵,行殓验协断案。”

依照江月眠的资历,在诸位技术炉火纯青的仵作中本当是轮不到她来为首发言的。

一切都得益于许行舟有意为之。

传阅完毕的尸格呈递回许行舟手中后,月眠说到,“被害人楚鸾,年十五,卒于正月,系他杀。因本案牵涉特殊,具体日期不详细。”

她条理清晰地举证着殓验发现的种种证据,提到本案为何特殊的时候,月眠顿了一下。

她看向了许行舟,在请求他的允示。

许行舟默许后,月眠接着说道:“是蛊虫,并且还是比较特殊的连枝相息蛊。”

当即便有刑房主事薛辰安发问,“请问江仵作,便是此蛊便能将尸身保持数月之久?”

“某从前也游历过,倒是听闻过滇南有异术者,善纵蛊弄香,但到底是未亲见过。故而很是怀疑你们仵作下判的死亡时间是否准确。”

薛辰安发问候登时便有与他有相同看法者跟了票。

认真听完不同的见解后,月眠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尸格中有详载,我在初探的时候曾在尸体腹中发现了用束装好的香药,但是其是怎么置放进去的时候我始终不得其解。毕竟尸身发现的时候可是全身完好的。”

“几经细致寻找,我才在尸体的后背,也就是从魂门到志室的地方发现了细微的缝合痕迹,香囊便是由此处放入的。”

薛辰安复问,“我想江仵作没有清楚某的用意,某当然看到了香囊。”

江月眠不疾不徐地讲述完了连枝相息蛊的相关后,她继续说道:“香囊是被害人被杀害后被存放在冰窖中缝合进身体的,香囊中放的都是薛延陀北境的极寒之药,但他们都只是引。”

“至于连枝相息蛊,本意就是二人共息。若是其中一人亡故,另一存活人身上虽然无蛊,但是会消耗其身之精.气去供养亡故人尸身不腐。”

许行舟闻言,握在狼毫笔上的手微微缩紧。

他记得,凌晨郎中告知他顾霁华身上有蛊后,逐月便紧接着告诉他,顾霁华可能便是中的此蛊。

一丝悲悯从许行舟的眼底一闪而过。

江月眠无论面对县官的追问还是乡绅的追问始终淡定从容的应对。

这一点,许行舟倒是很满意。

他紧握起的手也缓缓舒开。

对完证后,许行舟让江月眠先退下,她这才暗自舒了口气。

金盆洗手后她是好些时候未应付此般场合了,要不是准备地很充分,月眠几度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许是要尴尬地沉默了。

她站在角落靠着大柱,纤薄的掌心贴在胸膛感受着里面的撞跳,月眠看着堂上面色严肃的许行舟。

也多亏了他替自己续话。

许行舟宣了顾雯晔上堂。

“对不起许县令,你要怪便是怪我这个粗鄙且无知的妇人吧。”顾雯晔散着发,泪水和鼻涕在脸上滂沱地厉害,“我撒谎了,许县令,我从前对你撒谎了...”她一直声音颤抖地重复说着自己撒谎了,至到哑声,顾雯晔的嘴唇还在不听使唤的翕动。

“嗯。”早已了然她撒谎的许行舟自然不会有任何苛责,只是让她止住泪水,倾诉冤屈便是。

从她的描述中,他大致了解清楚了楚鸾一案的走向。

楚鸾是她从前年轻时候不懂事与胡人厮混生得孩子不假,从前也是她们家合伙设计了身出微寒的楚修鸿,让他不得已娶了自己。

楚修鸿从前还是个提笔的文人,自然是对顾家人和顾雯晔这些下作的行为鄙夷至极,但他无权无势也无能反抗。但自他发迹,加上顾家断后,光鲜不似从前开始,楚修鸿的面目毕露。而楚鸾便是在婆母和夫君的苛待下,顾雯晔愈发觉得是人生污浊的存在。

顾雯晔哽咽地说到,“其实鸾儿是林庐烟害死的,可是这群混蛋偏生瞒着我,还拿我儿子当借口来威胁搪塞我。”她说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声音愈发激动。

林庐烟三字清晰地从顾雯晔的齿缝间蹦出后,不仅堂外的百姓炸开了锅,直骂林乌龟手段阴毒外。堂内诸位也无一不惊讶,但是耐堂上许行舟的威压,只是窃窃私语两句便草草过去了。

顾雯晔的儿子?

许行舟蹙眉深思。

他近来都在办楚家的案子,按理说楚家的情况他清楚地再为不过了。

难不成是顾雯晔的侄儿顾霁华?只是她过分疼爱罢了?

“顾雯晔,你这个疯婆娘!”楚修鸿指着顾雯晔的鼻子大骂起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饭吃多了,撑死你个人事小。话乱说给林县丞引了祸,你可担地起?”

楚修鸿还有话没骂完,明晃晃的刀身又横在了他脖子上,他双手举在胸口,浑身发抖着很是狼狈地跪了下去。

“姓楚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给那个老乌龟说好话?”

顾雯晔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她的刀口贴地楚修鸿的肌肤很近,分明有血珠渗出,似乎她再用力几分,楚修鸿能当场毙命。

刀光晃地楚修鸿眼睛生疼,他犹豫了下还是辩解道:“楚鸾的事情,你我都很难过,但确实与林县丞无关啊。”甚至楚修鸿还看了许行舟一眼,似在寻求帮助。

许行舟径直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敢发誓吗?”顾雯晔质问。

“怎么不敢?!”楚修鸿不甘示弱。

顾雯晔平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她可堪是一个十成十的狠人。

她直接从怀里掏出两方牌位用力丢在了楚修鸿脚下。

堂内外登时哗然一片。

楚修鸿顿时傻了眼。

他脚下的一方牌位是他故去的老父亲的,一方是他楚家老祖宗的。

“你...”楚修鸿指着顾雯晔的手指都在气得发抖。

但令在场众人再度吃惊的是,楚修鸿将牌位捡起来立好后,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三根香来。

“早知道你有这手。”楚修鸿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努力牵扯出一个不甘示弱的笑容来。

许行舟:“...”

他再度一拍惊堂木,声音响亮而具有震慑作用,“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若你俩再玩这些把戏扰乱公堂,直接收系狱中。”

他看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徐松溪一眼,“方才那段不用记下来。”

顾雯晔连匀了好几口气后,她气虚地险些要晕下去,许行舟便令人搬了椅子来。

她坐在椅子上,指着楚修鸿嘶声力竭地开始诉说他的罪行。

原是楚修鸿因为生意上之事以及顾雯晔母家的关系,便在楚鸾几岁的时候就与林庐烟来往的分外紧密。

林庐烟对楚鸾的关切,久而久之在她心里就发展成了畸形的情愫。面对楚鸾的示爱,林庐烟并不存在回避和拒绝,甚至在感情愈深后,二人还缔结了不伦之果。

只是万莫令楚鸾想到的是,林庐烟对于她腹中孩儿的到来,非但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厌恶至极,并且开始日渐疏远她。直至楚鸾谎称腹中是双胎,比寻常的瞧起来要大上很多,眼瞧便是要瞒不住了,林庐烟才答应见她一面。

谁知道这一面楚鸾便就一去不复返了。

究其原因便是林庐烟年轻的时候娶的妻子,因与他不睦想要脱身于他,便串通郎中谎称他不育,致使林庐烟以为楚鸾是随了她母亲从前的性子,与他人厮混想要嫁祸到他头上的。

听到这里,许行舟突然想到,林庐烟或是中了计。

因为从柳絮飞的审问中他得知,柳絮飞其实是林庐烟的亲生儿子,但母亲一直让他隐瞒着此事,并谎称他是姨母的儿子。

但林庐烟对于这个与自己有五六分相像的柳絮飞是极好的。

他十几岁的时候与浮浪子一同犯了事,按照律令他应当是流放的。可林庐烟偏生使出了通天之乾坤术,让他改名换姓,没如贱籍,无人知晓。甚至还给他在金贵的伽蓝寺附近置办了宅邸。

连许行舟都不解的是,难道林庐烟这些年都未曾怀疑过这是他的儿子吗?

直到柳絮飞脱下夜行服漏出满背的触目惊心,许行舟才了然所以。

世间上本就没有无缘故的爱与恨。

林庐烟憎恶四处宣扬自己难以人道的前妻一家还来不及,依照他的性子怎么还可能善待柳絮飞。只不过是柳絮飞这些年替他东奔西走卖命,等价置换来的罢了。

沉吟了良久的许行舟打断了顾雯晔的说话,“至于楚鸾为何在勾栏里面有莺莺的化名,无非便是与林庐烟串通好的茶壶将她送至此处的。”

“至于她为何在此处。”许行舟自问自答道:“是林庐烟想要驯服楚鸾,想要将她一辈子禁锢在自己身边,泯灭她的自我意识和想法。”

“他先写信约了楚鸾在几十公里外的邻县相聚,而后便借机公务,让身怀六甲的楚鸾一个人乘车回去。但他同时又买了走凶的浮浪子,并让他们挟持楚鸾卖到与自己有勾结的秦楼楚馆,并严加看管,并让假母用熬鹰的方式去摧残她的个人意志,在她将要崩溃的时候,林庐烟去上演一出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

扬了扬手中顾雯晔呈递上来的信间,其中记载了林庐烟与楚修鸿串通的罪证,许行舟反问道:“我说的对吗?”

顾雯晔不可置信地愣住了,她瞳孔微微收缩了好一会,才颤抖道:“许县令怎么知道。”

许行舟薄唇微勾,“还得得益于江仵作,她从楚鸾的食糜里面发现了撕毁的信件,并进行了复原,信中便记录了我方才说的事。”

面对许行舟突如其来地嘉赏,略微有些出神的江月眠很是不可置信。

只觉得颧骨都烧地发烫的她略显羞赧地低下了头,内心又开始噗通了起来。

月眠却是在暗忖:此下便是让许县令刮目相看了吧!

“以及,护送楚鸾回折月县的马夫把从楚鸾身上搜刮来的翡翠头面拿去典当的时候,恰好被官府的人抓了个正着。”

其中一只翡翠镯子作为证物拿上来的时候,顾雯晔静默流泪,手中的刀也咣当一声滑落到了地上。

这只水头甚足,通体碧透的翡翠镯子,顾雯晔再眼熟不过了。

是顾家的传家宝,并且只传于男丁。

男丁婚时,可赠于其妻。

这只本属于顾霁华的镯子,竟然出现在了楚鸾身上。

顾雯晔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儿一般,瘫坐在了地上,她疯魔一般地低声絮絮到,“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可是兄妹。”

许行舟方想命衙役将她送下去休息,顾雯晔却是令人措手不及地撑起身来,一头撞到了柱子上,昏了过去。

今日堂上之事可谓是层出不穷,许行舟而下虽未疲于应对,但他的眉心显有些酸胀了。

喝了杯茶水去疲后,许行舟余光瞥了眼堂上既留的楚修鸿,重拍了惊堂木开始升堂。

许行舟正声说道:“楚修鸿,在林庐烟杀害莺莺一案中,你蓄意包瞒,疑为帮凶,你可认?”

“许县令,冤枉啊!我冤枉啊——”楚修鸿直戳着心窝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连说冤枉。

看见楚修鸿一遍发誓一遍戳心窝的虔诚又滑稽的模样,月眠连声啧啧。

楚修鸿倒是说了些实话,但是含水量是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她又觑了眼檐外的天色,似有些作雷的迹象了。

“冤从何来?”许行舟问到。

“我都是被逼的。”楚修鸿一字一顿到。

许行舟这才得知。

第一次拜访楚府看到的那个颇有大娘子派头的女使,是林庐烟安插在他身边的,这些年来知道他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加之与顾雯晔生分且她体弱,楚府的事宜便在林庐烟的安排上逐渐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而楚修鸿便是再不喜楚鸾,好歹她与自己一个姓,好歹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多年,好歹她是自己所爱的女人所生的。

故而林庐烟约他去郊外的庄子商量事宜之时,他恰好撞见了林庐烟给楚鸾灌□□的堕胎药并且掐死她往水井里丢的全过程后,楚修鸿的第一反应是去报官。

他听闻县衙换了秉直公正的县令,林庐烟便是再为县丞,也不可能不伏法的。

但出乎楚修鸿意料的是,往后的日子里面,林庐烟和妙以却像是窒息的藤蔓一样在他的脖颈上愈缠愈紧。

所爱的女人?许行舟都以为是自己思绪混沌听错了。

楚鸾的生母可是顾雯晔。

“那你们是怎么骗过顾雯晔的?”许行舟问到。

沉默良久后,楚修鸿的嘴角才挤出一丝苦涩的笑,“谎言。”

“阿苓最在意的,自不是楚鸾,也不是我与她的幺女楚鸢,而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楚修鸿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我与她的儿子,顾霁华。”

正在记录的徐松溪,顿住了笔,他撇了撇嘴,低声说道:“真够复杂的。”

出生寒门的楚修鸿,尚是苦攻功名,名不经传之时,顾雯晔早便凭借丽才双骄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了。

他一心仰慕顾雯晔,却难得其余光一瞥,内心的阴暗滋生出的贪念驱使他行了下作的手段。

“其实我早便知道是他们家是对我布了局,我也是心甘情愿往里面跳的。至于霁华,我早便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便是不相认我也想让他留在我的身边。”

不知为何,楚修鸿的深情款款让月眠一阵阵莫名的恶心。

便是他的描述再动人,月眠始终能清晰地理清其中的脉络。

他毁人名节在前,让顾雯晔平背罪名,算计吃绝户在后,却还粉饰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情种模样。

楚修鸿的连环计中计倒是天衣无缝。

若不是她,身出诗书的顾雯晔可觅得良婿,也不会在被毁清白后失了心智与行商的胡人私会,更不会沦落成如今这般枯槁模样。

许行舟没耐心地打断了他的追忆往昔,“说重点!”

“谎言。”楚修鸿淡淡地说到,“他们要挟我欺骗了阿苓。”

“顾家有传家的翡翠,霁华偷偷给了楚鸾。林庐烟便要拿了这个做文章,告诉阿苓是霁华无意间听到了母亲与他的对话,言他是楚鸾的亲哥哥,他一时失了神智,误杀了楚鸾。”他继续解释道:“想来县令也看得出,顾家有家传的神识障碍。”

“阿苓虽是将楚鸾当作她人生的一个污点,但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不可能不在乎。只是相比于霁华,到底是被比下去了。”

许行舟沉默了良久,他看着尸格上楚鸾二字,目光里面满是悲戚。

“本官知了。”许行舟顿了一下继续道:“本堂尚不能宣判你与此案的关联,当择日再判。”

“但是...但是我也是苦主啊!”楚修鸿又哽咽了起来。

“我的母亲为妙以在林庐烟府中所害,县令可现下往林府查看。”

“那妙以呢。”许行舟接着问道:“她为何要杀害楚老夫人?”

楚修鸿如实回答,“妙以心气高且心眼小,因我母亲不将她提到平妻的位置,并且总拿楚家大娘子说话,并且又爱拿她家中幼小的弟妹威胁她。”

他的话音开始嗫喏起来,“这个毒妇人便起了杀心。”

“那她现在人何在?”

“被林庐烟杀了,因为利益冲突。”

许行舟:“...”

许行舟也不免暗自慨叹,这个案中案真是复杂。

而顾雯晔之所以用剑追着楚修鸿来官府,便是发现了他们的骗局并且入了魔,一路追到了林府。

却只发现了两具凉透的尸身,气不过的她还在二人身上补了几刀。

至于楚修鸿身上最初的伤势,倒不是顾雯晔所为,是林庐烟逃路前,派到勾栏瓦舍追杀他的凶手所为。

刀刀致命,楚修鸿活下来实属命大。

眼见便要当午中了,许行舟正想宣布闭堂,择日再审之时,一个身形精瘦,皮肤微黑的文人从百姓堆里走了出来。

眼尖的白云寂觑了眼回秉给了许行舟,“这是位状师。”

许行舟将这位状师传上来后,该人自报起了家门来。

“鄙人刘可哀,为折月县状师,专理家事纠纷。”他收起扇子朝许行舟鞠了一礼,“在下前来是为楚大官人辩状的。”

刘可哀说明来意后,登时嘘声一片。

百姓们心中只有道德悖逆与否的对与错,他们对刘可哀替楚修鸿这个畜生辩状之事鄙夷至极。

险些又有人要丢臭鸡蛋了,许行舟立马稳住局势,并且明确说清,“若你要替此人辩状,需有此人本人委托以及出示你作为状师的注色证明。”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楚修鸿连声答到,“我愿意!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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