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李弦情绪高亢，就会露出这种侵略的目光。

如果是之前，或许还能猜出情绪的源头，但现在，曲奇说不准了。

自从车里标记、会议室拉扯的荒唐事发生之后，他再也没办法用冷静自持、理智这样的词汇概括李弦了。

四年的枕边人，也有一朝变得陌生。

不用细看，就能感受到会议室的气氛陡然紧张，各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窜。

曲奇无法预料李弦将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这是职场，两人生存的土壤，更是李弦曾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地方。

他硬着头皮回以祈求的目光。

李弦似乎接收到了，有些不甘，但又想到什么，缓缓收回目光，恢复往日冷淡的模样。

“那就好。下一个吧。”

会议流程拉回正轨，但那些问询的目光一直粘在身上。

几个微信群里同时出现了未读，S姐更是直接：哈哈怎么突然问起你了？

曲奇只能回：不知道。姐，会后我请假去医院打个疫苗哈，昨天被猫抓了。

S姐：啊？那快去吧，别耽误。

一散会，曲奇头也不回冲出会议室。

他坐在车里郁郁寡欢，即使手机振个不停，他也没心情看。

打完疫苗等待观察时，他才打开手机，李真的消息飘了满屏。

这些信息图文并茂，直播一般分享自己从起床换床单，到晒被子拖地的全过程，完全不理会曲奇有没有理。

看得曲奇很羡慕。

或许这就是内心充盈吧，不为他人困扰，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他挑了几条回复，往下看到李弦的两条未读。

第一条是会后发的：在哪？我们聊一下。

第二条是中午：哪个医院？我去找你。

曲奇无声叹气，回：上午为什么那样啊？

李弦秒回：平时你不理我。

怎么理？

本来好聚好散、顺其自然的事，为什么非要搅得鸡犬不宁、危机重重？

如果真想挽回，那为什么一点都不做改变？

他看着聊天框，烦躁和无力齐齐涌上心头，直接打字：别再联系了。

拉黑，删除，黑屏。

下午他直接申请了居家办公。

到家的时候李真刚洗完澡，见他推门进来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本想摇头糊弄过去，但一想到昨晚李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自己把他当外人，又举起了左手示意：“刚打了狂犬疫苗。”

“啊？”李真头都不擦了，过来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看破皮处，“这是被狗挠了？什么时候？你上个班怎么会被狗挠？”

这就是坦诚的坏处，一句话要用十句话解释。

曲奇浑不在意地抽出手，往屋里走，“流浪猫抓的，昨晚已经清理过了，没事。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一起点外卖。”

没看到李真汇报吃饭，他才这么问。

李真说：“点了披萨，我再加一份，一起吃吧。”

他边点餐边想：怪不得昨天递给自己创可贴时那么顺手，一掏就有。

想想还是不放心，他又问，“哪的猫？我去抓起来检查一下，别有什么病。”

床上光秃秃的，曲奇把自己砸在褥子里，有气无力：“别大惊小怪了。让我眯会儿。”

昨晚吃了药，但睡得也不安稳。半夜李真挤过来，他都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睡着。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洒在床上又暖又香。

曲奇翻了个身，让整个上身都能接受阳光的洗礼。

远处传来模糊的声响，像恰到好处的白噪音，合着阳光的暖，正好助眠。迷迷糊糊地，曲奇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爸爸妈妈一起来看他，他很激动，抱上去不肯撒手……

醒来之后想再续上，努力好久都没成功，曲奇只好遗憾地坐起来，正好看到餐桌上两大盒披萨。

……怪不得梦见吃西餐呢。

李真拿了地毯进来晒太阳，正躺在上面看平板，见他起床，便把餐盒都打开了。

他一回来，李真就递上了手套，“刚梦见什么了？一直在笑。”

梦境又浮现眼前，曲奇回味一遍才笑着说：“梦见爸妈了。”

他的家庭情况李真也知道，只是平时不会主动聊。看着对方脸色又开始变得谨慎，他垂下眼，转移话题，“还梦见吃饭了，看来是闻见饭味了。”

李真陪着勾起嘴角，目光深沉，似乎在斟酌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我妈说想你了。”

曲奇：“……”

华阿姨家离这边大约一个小时，他也很久没去了，按说是该上门拜访。

只是他和李弦……

虽然没有公开，但知子莫若母，恋爱第一年他就收到了华阿姨的大额压岁钱，说是让他买衣服，其实都是心照不宣，不捅破窗户纸罢了。

如果两人在一起还好，但现在分开了，他总觉得愧疚，有些不敢去。

好在李真也看出他的为难，随便打岔又聊别的了。

饭后曲奇开始做PPT，他要再精修一下优秀个人的提报材料。虽然组长那里已经过关，但尽善尽美，更显诚意。

前面都挺顺利，最后的自吹自擂环节还是让曲奇犯了难。

他想借业务方之口夸赞自己，但大肆渲染太王婆卖瓜，一笔带过又不够隆重，他看着屏幕，皱眉苦思。

李真及时凑过来，偷窥屏幕上的花式好评。

虽然都是实话，但曲奇有些害羞，想把人赶走。但转念一想，死马当活马医，不如听听跨行业选手的建议。

李真一如既往脑子活，给了很多想法，什么做成视频、加图片改模版、做成鬼畜弹幕等等。

曲奇海纳百川，竟然真觉得弹幕效果轻松有趣不古板，可以一试。

就在他搜索怎么做出弹幕效果时，李真接过电脑，顺手翻开第一页。

“阿奇，优秀个人啊，厉害！”

不等曲奇羞耻，他开始了连环彩虹屁。

“好强！两年就做了17个大项目，还带过两个实习生。”

“去年也是优秀个人，还是公司级的，哇……”

曲奇气急败坏抢过电脑，让他闭嘴，但眼里还是冒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李真捕捉到了，对着微红的耳朵火上浇油：“怪不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话都没讲完，就被曲奇推着脸掀到了一边。

他哈哈大笑，看着对方快要埋进屏幕的头，举起手机随手一拍，自觉滚到了地毯上。

直到日落西山，曲奇终于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他和李真边看电影边点晚饭，准备饭后开把游戏提前庆祝美好的周五夜晚。

等外卖到了，曲奇出去取，半路却接到外卖员的电话。

对方压低声音提醒：“有个凶巴巴的alpha一直站在你家门口，你知道的吧？”

凶巴巴的alpha？

曲奇道了谢，叫上李真一起站在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果然左侧有一片人影。

他与李真对视一眼，立刻冲出去，却与李弦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