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咖啡厅大多人满为患，曲奇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人少的，进去一看价格单，立刻萌生退意——99元起的饮品，他不配。

但精疲力竭的S姐和李弦已经找好位置落座，曲奇只能跟着坐下。

圣诞铃声在头顶欢快地播放，窗外人潮涌动，更显得店内这方寸之地奢侈无比。

曲奇拿起手机给李真发定位。

S姐挤眉弄眼凑过来：“听说了吗？”

这表情，这语气，标准的八卦姿势。

曲奇把耳朵凑过去。

“销售部老大进去了，上午的事。”S姐压低声音。

“哈？”

“听说昨晚招待客户喝多了，在酒店睡了，早上还没醒，就连同两个小姐一起就被警察端了……现在正托人捞呢。”

曲奇瞪圆眼睛：“两个？”

脑海里浮现出销售老大那个啤酒肚比天高的模样。想不到还有这能耐。

S姐哼笑着推了他一把，明知故问，“想什么呢你？”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默契地笑出了声。

一直低头看手机的李弦突然抬眼，曲奇下意识正襟危坐，等李弦低头才放松身体。

“这种招待，不都提前打好招呼了吗？”

“所以才蹊跷啊。”S姐挑眉，“还有几个客户也被一锅端了，全跟老大一条线的。”

曲奇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快就能猜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上市公司的几个大老板不团结，连带着下面的人也明争暗斗。只是曲奇没想到这么狠，竟然把人弄进去了，够黑。

销售老大跟李弦交情还不错，也算一个派系的战友。

难怪李弦今天愁眉不展，手机不离手。

两人一边幸灾乐祸地调侃“公司要完”，一边事不关己地喝着饮料。

窗外主街人来人往，曲奇默默记下感兴趣的coser，准备晚上统一去打卡。

突然，一抹鲜亮的红色闯入视线——是个扮相精致的财神爷，手持聚宝盆，神采飞扬。

居然是之前关注过的一位著名up主！

应该是刚来，身边围的人不多，脸上还带着没被营业摧残的自然笑容。

“我想去找财神打卡。”曲奇猛地站起来：“你去不？”

S姐懒洋洋地晃着脚尖，摆摆手，“去吧，注意安全。”

曲奇嗯了声，一溜烟地跑出咖啡厅。

就这么几步工夫，财神面前就排起了队。曲奇赶紧跟上，勉强站在了前排。

队伍就站在人行道边缘，不时有路人擦肩而过。

曲奇格外兴奋，一会儿欣赏摊贩卖的造型帽，一会儿打量小孩穿的囚服，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队伍像蜗牛般蠕动，前面又是一对盛装情侣。曲奇焦急地探头，想看清前面是什么情况。

目光扫到队伍尽头正在激动蹦跳的男孩，宽大兜沿的手机正随着动作往外蹦。

他刚想出声提醒，只见两根手指快速夹起手机，藏进掌心里。

曲奇顺势抬眼，跟迎面而来、正装作随意张望的小偷四目相对。对方瞳孔骤缩。

“抓小偷啊！”

小偷见势不妙撒腿往前跑，在人群中灵活穿梭，曲奇紧追在后，边跑边喊。

但路人以为是在玩梗，并没有出手阻拦，反而大声起哄，甚至主动让出一条小道。

急得曲奇声嘶力吼：“真小偷！偷手机的！抓……”

话没说完，他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跪在地上。

膝盖上传来钻心疼痛，眼泪也不受控地往下掉，“小偷……”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开始自发呼喊，前方的人也开始围堵，很快把真凶按在了地上。

一个哭叫的男孩冲上来，抢过手机，对着小偷拳打脚踢，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曲奇跪在地上缓着劲，努力不让看热闹的人踩到自己。

他勉强站起来想往回走，一个白胖男人嘴里念着“怎么了”一边直挺挺地往曲奇这里走。

不对劲！曲奇还没来得及反应，胖子已经走到身边，扶住他的腰。

肋下瞬间传来剧烈的刺痛，曲奇腿一软，差点又跪在地上。

“怎么了兄弟，要不去我店里休息一下？”

胖子语气和善，手上却加大了力道，趁着曲奇出不了声准备把人悄无声息地带走。

一只手突然扣住了胖子的手腕。

曲奇只觉得身子一轻，马上落入一个带着温暖柠檬香气的怀抱。

他立刻知道自己安全了，下意识叫出声：“弦哥……”

“嗯，没事了。”

李弦胸腔里发出低沉的安抚。他双手环抱曲奇，转头冷冷看向胖子。

与两人对峙，胖子也面不改色，“原来有朋友啊，我还怕小兄弟晕倒，想帮帮忙哈哈。”

“第一次听说帮忙是用指虎的。”

S姐盯着他戒指上凸起的三角锥，冷笑一声，“走，咱们去找警察给你申请个见义勇为奖。”

一听要报警，那人慌了，拼尽全力挣扎起来，S姐两手并用，都有点控制不住。

李弦抱着曲奇，瞅准时间，一脚踹向胖子膝盖。

胖子哀嚎着踉跄倒地，还想努力爬起，李弦紧接着对准后背补上一脚，踹的那人猛烈咳嗽，直不起腰。

“保安，这有同伙，我们抓到了！”

S姐拖不动趴着的胖子，只能大喊前面□□的保安帮忙。

人群又乌泱泱地往这边挤，李弦护着曲奇往后退，留下S姐与保安交接。

他把曲奇带到路边，见手一直不停揉腰，直接蹲下想掀开毛衣查看伤势。

曲奇下意识阻挡。

“让我看看。”

李弦的口气不容置疑，眼里满是担忧。

曲奇不由自主松了手。

毛衣掀起，后腰处赫然一块青紫。

冷风趁势钻入，曲奇绷紧了身子，只觉得那块皮肉都在痛。

“没事的。”见李弦定定看着，曲奇有些不自在，连忙拉上衣服，放软了口气：“我们，去看看S姐吧。”

李弦起身，脸上表情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懊恼，然后声音发沉，批评道：“下次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干那么危险的事，知道吗？”

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刚刚的温暖感动全都消失不见。

曲奇眨着眼不敢置信，沉默片刻才僵硬地转身往外走。

李弦望着突然落寞的背影：“……”

怎么突然又不搭理自己了。

留好电话、做好交接，S姐兴冲冲地往回走，“可以啊小阿奇，没想到你这么勇敢正义。”

她拍拍曲奇的肩表示赞许，却发现曲奇笑得勉强。一旁的李总也冷着脸，阴郁地好像刚吵完架。

怎么回事？

这几天两人总怪怪的，什么情况？

她们一起回到咖啡厅休息，没多久李真过来了。

一听完事情经过，李真差点跳起来，“什么？必须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万一内伤了怎么办？”

被曲奇拦下之后仍不消停，在骂骂咧咧和彩虹屁之间来回切换。突然灵机一动，非要就地取材用餐巾纸给曲奇写奖状。

“鉴于曲奇同志今日英勇表现，特授予小英雄称号……”

“幼稚死了李真！”

这种哄小孩的把戏把曲奇逗得脸都羞红了，作势要抢餐巾纸，却又忍不住瞟来瞟去看成品到底长什么样。

S姐笑得直拍桌子，“李总，你弟从小就这么会提供情绪价值吗？”

李弦垂眸盯着咖啡杯，指尖在杯沿摩挲，若有所思，半响才轻声说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