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孙婆子的孙子退了烧,疱疹也开始结痂。老太太逢人就说温医生是“活菩萨”,比跳大神灵验多了!这件事像一阵风,吹散了之前赵有财散布的关于药材有毒的流言残余,也让更多村民在生病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温医生的卫生所,而不是跳大神。
腊月二十三,小年。村里弥漫着熬糖瓜、蒸年馍的香甜气息。温天和沈槐也忙活起来。沈槐从地窖里拿出储存的大白菜、萝卜,还有一小块珍贵的五花肉(是上次卖药材分的钱买的)。温天则忙着蒸年糕——用的是新收的黍米面,里面掺了碾碎的红枣和沈槐秋天晒的野葡萄干。
卫生所这天下午格外热闹。春梅端来一大碗刚炸好的、金黄酥脆的麻叶(一种面食);赵铁柱扛来半袋自家磨的精细玉米面;连虎子都扭扭捏捏地送来一小包炒熟喷香的花生,说是他爹让给的,感谢温医生救命之恩。
“温医生,沈队长,今年多亏了你们!” 李老栓也背着手踱进来,看着热气腾腾的蒸锅和屋里堆着的年礼,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年过得有盼头!明年开春,咱们的药田还得扩大!温医生,你说种啥,咱就种啥!”
“对!都听温医生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小小的卫生所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温天和沈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暖意。沈槐默默地接过大家送来的东西,小心地归置好。温天则把蒸好的、热气腾腾、点缀着红枣葡萄干的年糕切成小块,分给大家尝鲜。
“真甜!温医生手真巧!” “这葡萄干放得好,酸甜!”
大家吃着年糕,夸赞着,气氛热烈得像过年提前到了。
沈安和温宁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兴奋地在大人腿边钻来钻去。沈安趁人不注意,伸出小脏手想抓案板上切好的年糕,被眼疾手快的沈槐一把拎住后衣领。小家伙不满地扑腾着,沈槐无奈,只好掰了一小块没沾糖的塞进他嘴里。沈安立刻安静下来,鼓着腮帮子满足地嚼着。
温宁则被春梅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温天喂的年糕,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满屋子说说笑笑的叔叔伯伯婶婶们。
送走了热情的乡亲,小院恢复了宁静。夕阳的余晖给屋顶的积雪和晾在院中的药材染上一层暖金色。灶房里,温天正用赵铁柱送来的细玉米面熬着香甜的玉米糊糊。沈槐在案板前,用那小块五花肉和白菜剁馅,准备包饺子。肉香混合着玉米糊的甜香,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沈安吃饱了年糕,趴在温天腿边玩着虎子送的花生。温宁则依偎在沈槐脚边的小板凳上,小手托着下巴,看着沈槐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巧的手,飞快地将馅料包进面皮,捏出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饺子。
温天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糊糊,一边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窗外的寒风似乎被这屋里的暖意和香气隔绝了。她想起刚来时村民的疏离和猜疑,想起接生时的惊心动魄,想起种药时的波折与坚持……如今,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终于向她,向沈槐,向她们这个小小的家,敞开了最温暖的怀抱。
沈槐包好最后一个饺子,抬起头。她的目光越过氤氲的热气,落在温天带着笑意的脸上。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千般滋味,万种柔情,都化作了唇边一个心照不宣的弧度。
沈安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抓起一颗花生塞给妹妹:“妹妹,吃!”
温宁接过花生,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