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外乌云密布。天色暗沉,仿佛下一秒便坠入黑暗之中。
“一个月前我的朋友阿珂来这个小镇参加清明祭祀,活动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后来我听说她坐的那趟大巴在离开小镇不久后便凭空消失了,音讯全无……”谭笑笑面色沉痛道,“为了深入调查这个小镇,我通过她透露给我的线索来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寻求帮助,但我知道一个月前的清明祭祀一定和这次的朝祭节有关。”
白祈年思索着:“那你应该报警调查这件事,而不是一个人来这个地方冒险。”
“的确,一个女孩子一个人来这里调查也太不安全了。”陆小满道。
“我有去报警,但是警方并不相信这件事,她朋友很少又从小是个孤儿,就算死在这儿也没有会知道,所以只有我能来救她。但我猜测她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谭笑笑眼眶微红,有些楚楚可怜。
白祈年心想,为了只见过几面的朋友铤而走险,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陆小满实在看不得女孩子掉眼泪,语气也温和了一些:“刚好我们也要调查这个小镇,或许可以帮到你。”
阎玄抬了抬下巴道:“你答应下来的事,和我无关……”
他讨厌事情变得繁琐,只想抓了鬼赶紧交差。
白祈年清了清嗓子:“小满哥很腻害的,他一定会尽力帮你的。”他这话给陆小满戴了顶高帽子。
陆小满看了一眼站一旁当摆设的两名队友,刚刚头脑一热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尴尬笑了笑,“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都是热心肠。”
他那点功夫自己还是清楚的,实在没有把握能帮谭笑笑找到她的朋友,但起码有阎玄和吴赦在。
谭笑笑把眼泪憋了回去,被陆小满逗笑了,恢复了情绪又问:“你们都是什么来历?”
陆小满干笑道:“我们只是一个民间灵异组织的成员,来这里调查一些非自然现象背后的真相,破除宗教迷信,顺便弘扬一下科学的价值观……”
谭笑笑又看向其余二人。
白祈年犹豫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卡壳了半天,“我们……我们是……”
他看向阎玄,眼睛眨巴了两下,表示需要求助……
阎玄冷着脸道:“伴侣,来这里散心。”
白祈年惶恐地看向阎玄,刚刚的尴尬之色变成脸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人到底再说什么??
谭笑笑先是一愣,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释然一笑,“很般配。”
陆小满附和道:“对……他俩两口子。”
可能是两人的高颜值,让谭笑笑这个颜控很欣然的接受了这个现扯的借口。
这一句话差点给白祈年整破防了,尤其是最后谭笑笑上下打量他一眼的惊讶表情让这个氛围彻底跑偏。
般配?很般配?
刚刚压抑的氛围突然有些缓了过来,谭笑笑对几人也放下了些提防,陆小满本来也是随便一忽悠,谁想到谭笑笑就真信了。
“那你们也相信这里有一些非自然的事件存在是吗?”谭笑笑的语气谨慎了起来。
阎玄一言不吭,打量着面前的女生,他从未仔细观察过谭笑笑,此刻看着她撩起鬓角碎发,留意到了他的手腕,抬着的眉梢没有松懈一分。
白祈年察觉到了她话里有话,问:“你是了解到了什么线索吗?”
“对。”谭笑笑酝酿道:“这事情还要从我和林莫一起入住同一家旅馆开始说起。昨夜他住在我的隔壁,因为旅馆房间不隔音,所以我在房间可以听见周边传来的任何细微的声响。”
陆小满:“所以你听见了什么?”
“我听见了……磨牙的声音,还有类似于一些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响……就像是野兽的抢食的声音。”谭笑笑断断续续道,“我本来很害怕,那种声音很诡异,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磨牙的声音?兽类抢食的声音?”陆小满一头雾水,“会不会是老鼠之类的?这种山沟旅馆住宿条件挺差的。”
“老鼠怎么发出抢食的声音?一般都野狗之类的食肉动物……”白祈年道,突然有了猜测,“食肉动物?…”
“食肉动物会出现在旅馆吗?不合理啊……”
白祈年: “怎么不合理?……”
陆小满: “不会是什么吃人的东西吧?”
……
谭笑笑尴尬的看着两人胡乱猜测,插不进去一句话。
“你俩能先听人怎么说吗?”阎玄蹙着眉头看着两人一本正经瞎推理。
两人闭了嘴,谭笑笑又继续道: “起初我不确定是不是林莫房间发出的,也有可能是另一边住户房间发出的声音,所以我决定去问问林莫,但当我打开房门后,那个恐怖的声音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便告诉了前台人员这件事,他们说我隔壁另外一间客房,昨夜并没有住人……”
陆小满: “所以声音只能是从林莫房间传来的……”
谭笑笑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跟着林莫的原因?”白祈年道,这一路谭笑笑和林莫很是亲近,的确有些怪异。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谭笑笑的胆子的确挺大的。
“也不全是,起初只是怀疑,确定他能帮我调查清楚这个小镇的秘密是从今早他在房间通的那通电话开始的。”
谭笑笑垂着眼眸,话语开始有些犹豫:“我听的不是太清楚,只听到了说要想方设法带陆小满去温泉谷和祠堂的一些话……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字眼,交换,朝祭节结束后,还有陪葬……”
“交换?陪葬?”陆小满脸上的神情垮了下来。
“林莫在背后可能在筹划着什么,朝祭节结束后可能就会知道,但是我想知道的是阿珂的下落,死也要找到她的尸骨。”谭笑笑倔强的说。
“能不能活过朝祭典礼都是未知……”阎玄冷笑道,语气轻佻。
谭笑笑眼里有些愧疚看向陆小满,“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们,但我内心也很矛盾,这两个地方都是阿珂和我说过的地方,我太想找到她了,所以我只能这样去做……还好你们都没有出什么意外……”
陆小满:“……”心里很是苦涩,一天被摆两道,咬着牙道:“我们能够理解的,防火防盗还得防人口拐卖……”
起初知道林莫的阴谋他还是比较郁闷难过的,但后来想了想,的确太多蛛丝马迹有迹可循,也怪他自己太蠢笨,没有提防心。
白祈年: “现在林莫跑了,把我们引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屋外阴云密布,比起刚才更可怖,佛像灵位前烛火摇曳,挂在承梁之上的帷幔被屋外的风卷起,恍惚间,有种诡异的感觉从几人的心底生起。
“当然是想上赶着送死。”阎玄的声音阴沉冰冷,抬眼看了眼佛像之后藏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谭笑笑尖锐的声音让众人的神经警惕了起来,手指着佛像,颤抖着的声音里充满着恐惧。
白祈年看过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白面女鬼趴在佛像之后,稀稀拉拉的黑色头发遮了半张脸,定睛一看,一张白里掺着红的面孔之上有着数十张嘴,一张一合,吐出黑紫色的舌头……
“我就说那八角铃招鬼吧……”陆小满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阎玄的身后,自己心惊肉跳的同时,还不忘把谭笑笑往自己身后揽。
“能认出这是什么鬼吗?”阎玄斜睨了眼身旁的白祈年问。
“啊?”白祈年回过神来,阎玄这个时候还不忙抽查他的实习功课!“这恶心人的外形,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媪鬼,生活在死人堆里,吸食活人的精气而生。”
不等阎玄回应,佛像上的动静让他身后三人都往后退了退。
媪鬼扭曲着萎缩残缺的身子,在几人惶恐的目光之下从佛像上跳到了灵牌前的地面上。
“啪——”的一声,像是一团肉泥被拍在了石砖上。
陆小满张着嘴直哆嗦,“这这这这这这这怎么整?”
白祈年学他语气:“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阎玄:“吸食活人精气,有什么好怕的?”
“对哦。”白祈年:“我们又……”
不是活人。
陆小满:“……”我是啊!
和白祈年相处一起,他险些忘了自己是个活人。
媪鬼吐出了数十条舌头,迟钝地歪着头扭了扭脖颈,咔嚓作响,咧起嘴角的数十张嘴一齐张开,森森白牙咯咯作响。
陆小满急得原地跳脚:“怎么那么多张嘴……”
这要是被咬一口肯定要掉好几块肉。
“退宗祠外面去!”阎玄历声道,话音刚落,暗处咯咯的声音更加刺耳,陆小满抬头一看,心头一跳!
“怎么那么多媪鬼??”
更多只媪鬼从几人头顶的横梁上扑了下来,像是热锅下饺子,一个接一个!
阎玄旋起手中的红伞,刹那间,四周血肉模糊。
陆小满软了腿,画面血腥,不忍目睹。
一旁的谭笑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木在原地,竟然还没有被吓哭。
白祈年回头一看,那两人还傻愣愣的看着,上前跑了两步冲他两喊道, “还不快跑!”
“对,跑!”陆小满被这一声拉回了思绪,往后退了两步被石头门槛绊倒在地,随即翻滚到了门外!
“卧槽,真踏马点背!”他痛得哈气。
谭笑笑缓过神忙去扶他。
阎玄这边手指勾一勾,一众媪鬼瘫倒在地,匍匐着,面上的嘴里吐出恶臭的腐肉,抽搐着,萎缩的身体也扭曲着……
白祈年头皮发麻,捂着翻腾的胃没吐出来,站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位置,正想着退场,不料眼睛往身后一瞥,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一只媪鬼绕至他身后,张开嘴伺机而动。
近距离的观察,这张脸简直血肉模糊,根本没有人样,身子上的皮肤也是暗红一片,四肢萎缩像是干尸一般……
卡在嗓子里的“卧槽”还没有骂出来,媪鬼便扑了上来。
阎玄眼疾手快,以伞作戈投向媪鬼的瞬间,身影一滞,指节分明的手紧抓着白祈年的手腕,在脑花绽放之前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白祈年拽至自己的身旁。
动作一气呵成,随后头颅当场爆开,血肉崩溅门外。
白祈年闭上了眼,眼前画面还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没说让你出去。”阎玄有些责怪道,确认他身上没有沾染尸水:“别乱跑,跟我身后。”
白祈年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好险!差点屁股就被咬好几个窟窿!”
阎玄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别抬头看。”
只见不怕死的媪鬼像叠罗汉一般继续从高处往下扑,阎玄本来还不想动手,灭了这样的小鬼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不过他有极度的洁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面前蹦跶着的媪鬼前赴后继,有种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但膈应人的无力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好。”白祈年听话道,紧靠着阎玄,脸都快贴他胸口了,紧闭着眼睛。
阎玄:“……”让他别抬头看,不是不睁眼看……
他不甘不愿地甩出阎王鞭,只闪出一道光,横梁之上的媪鬼便连滚带爬的退了回去。随即地上的媪鬼纷纷厉声尖叫,数以百计的嘴发出声响,刺穿着白祈年的耳膜。
他迅速捂着耳朵,睁眼看着四周一片狼藉,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媪鬼松了口气,“真厉害。”
阎玄收了鞭子:“没了?”他盯着白祈年看,示意着什么。
白祈年张口结舌,又继续道:“呃……鞭子很威风……”
阎玄:“……”
地上的媪鬼吐出肚子里的腐尸后迅速化作一滩尸水。数张白牙掺杂黏腻尸水之中,像是老太太卸下的假牙。
白祈年掩了烟口鼻,此刻的恶臭味不亚于下水道的泔水,他嫌弃道:“这种鬼不仅奇丑无比,还奇臭无比……”
阎玄没有理会他的话,大步流星地出了祠堂,环顾了天井,四周空无一人。
“小满呢?”白祈年跟出去,唤了一声,冷冰冰的雨水在这一倾盆而下。
四周静的可怕。
“怕是被林莫抓走了。”阎玄淡淡道。
白祈年“啊”了一声,焦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