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方人因为神女和大祭司异常的举动而针尖对麦芒,对立一触即发的时候,引起这一切的两个暴风中心还安安静静的在识海里和自家半身们齐聚一堂。
云水自在处,清净识海中,风华各异的身影在其中,或立或坐,或倚或卧,即使话题突然沉默,但气氛依旧祥和平静。
“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却为一己之私运行禁术,强行逆转时空,又能做什么呢。”
屈膝盘坐的道长打破了沉默不语的气氛,清雅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的寒意。
不远处,少年模样的白衣帝王端庄的跪坐在花树下,头也不抬地看着棋盘,说出的话语也好似他那一身与世隔绝的气息一般的飘渺。
“印记针对的主体早被太初的故人抹杀,能借着这些许残存的气息做到如此,也是出乎意料了。”
温文尔雅的清贵公子一手支颐看着另一边,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的把玩着从两个棋蓝子里拿出来的黑白玉子,看着它们在自己白皙的指骨之间翻来覆去,笑意吟吟的道。
“也仅此而已了,能打断禁术已是难得,倘若想把那残存的气息当做锚点,却是不能的。”
他们既源自于太初,也受祂影响,可同时,他们又确确实实的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纵然初元那一世算是直接承袭了太初的大道道韵,是他们之中受其影响最大的一个,也最接近祂的一位。
但就像他们回溯的世界是大玄,而不是秦时一样,萧韶所承认的身份从始至终都只是初元,而不是太初。
借此扰乱时空已经是极限,如今却让大玄做到了真正逆转时空,无疑还有旁人相助。
“那个组织被毁了,但残留的部分规则却恰巧保留了印记的气息,此界得到了这部分的遗留得以延续,但也造就了域外战场,与太初有了些牵扯,才导致时空混乱的风波影响到了此界,进而导致而今局面。”
“不过,问题不大。”
发色近黑的神祇挑了挑眉,百无聊赖的总结道。
“当年可是说好了的,可如今出了差错,可也还是算数的?”
一道虚幻的身影虚虚的抱着杳挽歌自顾自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祂还未真正意义上的诞生而出,但祂却已经要消失了,不过没有关系,这并不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当然,你们若不在,自然不必如此。”
对于自家半身有着无限纵容的少女轻而易举的把这原本有些为难的要求应了下来。
接引净化而已,方法多了去了,虽然祭舞是最简单省事儿的,换个方法她依旧可以做到。
听见了答复,虚影心满意足的蹭了蹭自己的半身,消失的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
不是很想死,但也不是很想活,诞生不诞生的,自然也无所谓了,但曾经的许诺,祂还是不愿落空的。
祂消失的很快,沉默的识海之中,他们会见证一切。
因此,识海之中还存在的人并此逝去而失态悲伤,他们一如既往的从容自如。
“祭舞呀,这可真是......”
九转功成,衍道而归。
杳挽歌的道衍之法,正是祭舞。
悲天悯人的佛者了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般强行续缘之行,可从有人在意过,太初,又是否愿意。”
苏源扔下棋子,随意的靠坐在遮天蔽日的花树下,毫不避讳的提起了当初太初最不放心的存在。
“呵,不过一厢情愿,自我感动的损人利己罢了。”
借着那三位外神的力量看到了前因后果,知道大玄对太初回归翘首以盼的斐尔洛斯不甚在意的道。
再生的情丝还未凝聚,便已中道崩殂,导致这一切的人们却亲手摧毁了唾手可得的东西,这岂非是命运难违。
“纵然我早知道他们不靠谱,但他们怎的真会认为打断九劫涅槃就能得尝所愿呢?”
黑袍红纹的青年平淡而讽刺的道出了让他们这些个本该沉睡更久的意识突兀苏醒的原因。
是的,神女和大祭司抛下外面那一群人,突然打断祭祀出现在识海,究其原因,是太初的冤亲债主插了手,打破了他最初定下的九劫涅浴,打断了禁术,让他被迫直接进入了最后一世。
禁术被打断,无论本体和他们是否愿意,他们都会消失。
就如同现在,除了已经转生成功的两个半身还能存在一段时间之外,他们已经在消失了。
甚至于那还在孕育之中,本该是下一世诞生于世间的谢清更是已经回归了。
这段相聚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他们不打算在最后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也不打算施展什么手段继续进程。
生也好,死也好,一切都会走上最初的命运之路,他们也不在乎这个过程是否提前。
更甚者,能在最后相见,一同回归,他们也挺开心的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于死亡的危险之中苏醒过来的半身们其实是很闲的。
闲着没事干的他们自然而然的开始扯着话题打发着这短暂时间。
“这倒是不奇怪,他们作茧自缚的能为一向令我惊叹。”
保持着青年没有的顾秋不紧不慢的沏着茶。
若是为了复生太初,又何必费了大法力打断一切,如今回溯时空,却致使让太初低落尘埃。
不过是他们想要让一切回到他们认为可以挽救的时候罢了。
为此,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元清不复太初他们也会视而不见。
这可是阻人道途了。
看着太初的道和第一世的结局,又看了看因为历劫被打断,被波及到直接中断后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因果线,他平静的想到。
“所以说,当年就不该留下道体陵寝。”
分明就是太上忘情的道主,论起德行功绩也是只手挽天倾,怎么搞得一个个都想把祂拽入红尘诸事之中呢。
若是被祂们那六个界域的意识发现这件事,到时候闹起来又是一个糊涂账,太初恐怕死干净之前都还得再一次去收拾烂摊子了。
释云辞叹息,那一脸惋惜的样子好像功亏一篑之后走向死亡的意识不是他自己一样。
转生之后下意识的吸取了教训,力求让自己死的干干净净一粒骨灰,一缕灵魂,就差连一星半点记忆都不打算给亲友留下的其他半身齐齐点了点头,十分认可的附和起来。
身死道消到一半,最后被自家师祖捞回来,还没来得及消除自己痕迹的越止放开了那朵花,把那张钟灵毓秀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懒洋洋的靠在了玥羲云身上,喃喃自语。
“该说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留了一个后手吗。”
不然,现在出现的在这个世界的可就不是那一道隔了无尽时空传来的惊雷这么轻巧了。
唯一一个虽然英年早逝但也算是寿终正寝的顾秋一脸庆幸的捞过半身沏好的茶喝了一口压压惊。
当初太初身死之前最虚弱的时候,那群人魔仙妖不管不顾的回溯时空,把好好的一个世界硬生生的搞得濒临崩溃,导致太初不得不拖着濒死之身劳心劳力收拾烂摊子的那段岁月可是难过的很,那是深刻在灵魂之中的倦怠乏力。
虽然没有记忆,但他们还是会对此心有余悸。
聊着聊着就扯到十万八千里外去的半身们自然而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百无聊赖的看起了外界的场景。
“好好一个八星的七罪之都愣是变成了十星的诸神崩落,也是难为他们了。”
云归源拨动了命运线,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分支走向,轻笑着摇了摇头。
“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会在此时醒来,不就是祂早已算好了有着一条分支才留了这手吗。”
褪去了那种如渊如狱的危险,被迫加班的离祀主苏醒闭眼躺在一边,打算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几个脑回路相似的半身对视一眼,看了看外面已经对峙起来的场面,淡定的回头看向了唯一一个完全恢复太初记忆的萧韶,静静的等他作出决定。
对面被看着的人不为所动,一子落下,漠然的好似自家半身的对话中的人物不是自己一般。
“阿韶,你意如何?”
道骨仙风的道者拈着花,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们既无太初的记忆,那个组织已经覆灭,此界既然时承接初元印记的因,就随他之果而行吧。
“你送走的那位小朋友呢?”
萧韶沉吟片刻,没有回答越止,慢吞吞的抬眸看着鸢蓝长发的神祇。
“你是说小九,还是那位被太初用手段复生的瀚海君?”
光风霁月的宴平月一派端方的喝着清茶,微笑着说着他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看来是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那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萧韶行云流水的继续落下一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哪怕说的是晦涩的禁忌之事,语调也一如既往的慢悠悠。
他没有对斐尔洛斯为什么会送走小九感到意外,或者说,他都能送走一个清寂一脉来探路的青君了,其他半身送走个什么人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如此,那就随我之因果终结吧,相比那些陈年往事的纠葛,太初更希望因果同消。”
这话说的轻飘飘,却是有着全然不管当年因果的意味了。
精致脆弱的少女看了看外界,如同叹息一般陈述事实。
“祂可能要失望了呢。”
时空回溯的进程已经难以逆转,只待他们这一世结束回归,再聚太初神魂了。
诡秘死寂的青年随着心海之上的女子一同迈出了识海,未散的话语宛若诉说一个必然发生的未来,空灵之中含着一丝淡漠。
“我们终归于祂,我们终复为祂。”
“至于太初是否复归元清,就看他自己的界定了。”
宿云寂清淡一笑,识海之中再无言语,直到昭明和初元下完了那盘棋,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其余之人看着彼此消失的身影,不以为意相视一笑。
他们本质上都是极为骄傲,个个都任性自我,对于麻烦可是避之不及的很。
瀚海也好,青君也罢,太初的因果,他们可不乐意承接,还是让祂自己回去消了吧。
花落花开,风过无痕,一身融天光。
方才还算热闹的识海就只余下了一个最初的虚幻身影静静睡在了玉台之上。
江面上空,阖眼而立的神女终于睁开了那是静谧如海的双眼。
她不曾理会殷殷期待的看着她的祭司,也没有给突然出现在祭典之上的七人一个眼神。
她伸出了交握在胸前的双手,展露了那一点明光,就在祭司和启南临以为她会让祭典继续之时,她反手用力,竟然直接将那一颗明光打入了翻涌的巨大的漩涡之中。
“不可!”
祭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下意识发出的攻击,但下一秒收手后急忙出声制止。
杳挽歌很显然不是会听他话的那个。
她若是要停下,刚刚就不会把明光之中打进漩涡了。
宛如昙花消雪般惊心动魄的少女看着祭司,不发一语,只是垂眼结印,干脆利落的把成形的法印打入江中。
神秘繁琐的法阵一瞬间覆在巨大的漩涡之上,缓慢而不容置喙的落下,翻腾不息的滔天巨浪如同画手修正的错误,被擦的一干二净。
不过一瞬,众人眼中的世界天光再现,和风细雨,除了祭司不可置信的模样,一切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信徒如梦初醒的懵懂眼神之中,神女抬手一握,一柄淡雅的油纸伞被她握住,脚尖轻点,长袖飘飘,倚伞而来。
见到她身影的那一刻,七个意外来客听见了那道熟悉的报备声。
[亲爱的任务者,恭喜你们,触发了传奇人物——若辞萧疏·杳挽歌。]
与此同时,教廷一方同起异象。
只见那位独自伫立在祭祀高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强烈的非人意味的大祭司睁开了那双无机质的冰凌眼睛。
他无视了教皇的询问,抬起手中握着的权杖,凝神聚气,起落之间,那用青春活力的血液描绘出来的魔法阵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连带着祭台之上那根漆黑无光的权杖也由实转虚,消失不见。
兜帽下,那双掩藏的琉璃双瞳抬起,环视四周。
在他的眼眸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