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无可救药的劣根性。
让最适合当科学家的人出生在科学家家庭;让最适合成为学者的人出生在学者家庭;让文学创作者出生在充满理想的家庭,人人各得其所。
但博士,这种事可以只争朝夕吗?你这样的做法太极端了,这不像你。”
博士冷笑了一声,两人就这样在粘稠的空气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扭曲,仿佛视线也变得模糊。植物尸体的味道、动物尸体的味道、被吞噬进腹中的那些死物,被火燃烧过的味道。
博士将她的长发轻轻的甩下,她凑近了“茧”,到了圆桌旁,她伸手抚摸着那其中溢出褐色液体的孔洞。
她从口袋里摸了摸递了一包咖啡粉,递给朝她走近的伊文:“联邦的高层早就知晓这其中最大的变数精神力的控制。
食用虫子的血肉成年时便能获得高级精神力——那是一种稳定状态。
基因改造工程早已开展,可联邦高层仍不愿舍弃人类最基本的人性。
失去人性会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则会失去一切。*(引)
虫族已向我们展示了它们的优势,明明智慧需要唯一的最高智慧生物统领,它们却能凭借本能与人类这样的智慧生物长期对抗。
人类需要在特定星球获取资源,不可否认,虫族也需要极强的氧气来维持“茧”的生存,那些独特磁场是它们的依托。议会所做的数字生命,不就像“茧”一样,将自己封闭在容器内,然后被分发至各个世界吗?
人类到底在和什么进行战斗?联邦到底在怕什么?议会到底在躲避什么。
我们,不过是刚刚迈出了第一步。”博士几乎是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她微微喘着气。伊文看着她,博士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那些血腥味是有实质的,她感觉脸上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液体。
她身上的衣袍此刻跟随着她的走动而晃来晃去,他取下了他的头盔,那张明艳的脸出现在了监控的范围内,伊文拿起枪,枪里没有子弹,但有刚才戳入她肉里产残留的一丝血肉。
“要多想。”
博士看着伊文仍然站在那里轻轻笑了笑,她走上前,摘下手套,戳了戳她的眉心。
——
病房。
窗外的星系扭转着,那些代表一个个星球的光线,或许,那些光线本身便来自于同一处,冰冷、规整,此刻又在人的眼前被汇聚了形成一幅灿烂的星途。
伊文睡去的面庞有些许的过于平静,他柔和的双手轻轻握着,压着被子那柔软的被褥像是大气一般。阿列卡尼亚站起身,看着眼前显示的拜访申请。
那是一串简短的文字:“到约定的时间了。”
他转过头,看着打开的阀门,那里站着一个清瘦的男人。那人手上食指灵活的动着、转着一把钥匙。钥匙是很古朴的材质,应该是铁或者钢之类的金属。
他的头发长长的垂落着面容却很锋利看得出性别。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服,有些许的风尘仆仆。远处停留的飞船尾焰还没有完全的消散,仍在续航阶段。
飞船一到他便下来了,来到了这里。
那男人的面庞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钥匙扣着的金属环在他的食指间来回的旋转。那把钥匙单一地旋转着,只能听见钥匙与金属环碰撞的轻铃声。与那圆柱形的白骨,形成一个同心圆。当然,那骨头是藏在血肉中的。
他看起来有些许的漫不经心,但脚底下的动作却很麻利,跨了两步在那舱门还没有完全收缩到地面之前便走了进来。那袍子随着他的大步被惯性带动的摇曳。
诺曼底·亚萨。
怎么都来了?阿列卡尼亚下意识的想。先是娜塔莎,又是诺曼底。撒切尔其实也来过,但间隔的时间有些许的久,以至于他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
——距离伊文服用药剂才仅仅过去了八个系统时。
阿利卡尼亚冲诺曼底的方向伸出手,那双白皙的手常年不见太阳,诺曼底并没有吝啬表达自己的友好,两人的右手交握着,上下晃动了三次。
诺曼底把目光放向病床旁边那一排排的药剂,伊文的手上此刻又出现了预留针的针头,头顶打着的是一瓶多功能营养液,纯白的液体、里面蕴含着最基本的生理物质。
两人松开手,诺曼底的声音十分的平静,来自于声音本源的有些许的空灵,或许是他说话的语调:“博士的研究方向稍许的有些偏移,但这些都在我们的接受之内。
关于组织的研究应该告一段落。表面的研究成果应该会影响到新一批的事迹估计会公开。
那些你可以拿给她看。”
这是一个善意的消息,阿列卡尼亚略微点头。
面对着伊文的家人,他始终都有些无措——他们所处的生长关系都是在联邦中比较例外的。
联邦至今也没有明文规定取缔家庭的制度,大多数的家庭由父亲母亲和由联邦子宫培育出来的孩子组成。
父母间优质的基因将会得到更多的传递最直接的表现便是联邦将会培育两个及以上的孩子,父母有权选择只培育一个,将另一份属于双方的基因交付给联邦——那些孩子将会被投射上实验星。
不达到标准的基因则是会被联邦扣留。
伊文便是标准属于实验星的前几代,他们的基因大多来自于那些更古老的基因库。或许是曾经的伟人——为联邦做出过重大贡献的航天将领、统治者、革命者。
联邦并不看重血统,但这是趋近于他们已经将人类的血统优化到了极致。
那些劣质被定义为不适宜人类发展的基因早就被抹去了存在的价值。
哪怕有可取之处的,但触犯了某种戒律,也只会被改组、再改组投放成为亚种。
“她所追求的真理是什么。”与娜塔莎不同,诺曼底是真正能接触到内部信息的。
——他听见阿列卡尼亚的询问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个属于妹妹的哨兵,轻微的摇了摇头。
“仅仅是连降两级不足以支撑你保下她,那是一个你最感性的举动,当然,也是因此你没有收到她死亡的假消息。”诺曼底的声音十分的平静,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谦恭。仿佛是寂静的丛林与山峦,那双眼睛轻轻的抬起,看向面前比他体型宽阔些的哨兵。
那仿佛是一个警告。
他伸手,那是一个冒犯的动作。白色的长袖口上的银色扣子,那样的亮堂的一瞬。他握住了挂在哨兵脖梗上的项链,他轻轻用拇指搓了搓那光滑的瓷器质地。
“我知道。”哨兵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对于他冒犯的动作只是捏住了他的手腕。
“议会上层有人在保她,联邦那边你应该清楚,他们一向对于这种学者是很重视的,除了必要的销毁对于他们这些人,便会尽量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你最好不要想着让她恢复记忆,议会已经商讨过了最佳的方案。
你不是一直希望她能跟着你吗?或者说你难道不想重新回到中校的位置。”诺曼底的话说得很轻很慢,但却带着一种属于演讲的魔力。
这或许和他年少时翻阅的那些垃圾山中的蓝星读物有关。他曾经看过一本书——那也是他名字的来源。
他原本该叫亚萨的,但他选择了一个地名作为自己的名字,亚萨自然就成了他的姓氏,后来他也为自己的妹妹增添了姓氏。卡斯特罗,多么充满寓意的一个姓氏。
哨兵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低下头,给了诺曼底的腹部一拳。那男人的面庞变得有些萧索了,他后退一步支在病床旁边的架子上扯了扯嘴角。他听见哨兵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聊这些?”哨兵的语气变得很防备,他轻轻看了一眼伊文所在的方向,但理智让他没有继续动手。
诺曼底的眼睛弯了弯:“我们目前在做的是为了全人类谋福利的事情。”
“你如果还记得撒切尔。当然,我指的是那位传奇的上校女士,她跟我说了这么一段话:
蓝星生态的研究一直在星际人类间长久不衰,但却从没有人能真正说得清他的源头。
这次共生研究的只有关于植物、虫族。哪怕是大型动物,联邦也没有审批下来,那些东西太过于禁忌了,况且涉及到重物,终究有一天会涉及到人类。
联邦对连接人类与虫族保持着绝对静止的态度。
两者共有的精神力,是人类为了求生被迫后天开发的——
两个种族之间似乎可以更多的交融,无论是开发与虫族相似的血肉科技,还是主动连接母虫的精神。
但这些都被严令禁止了,联邦要求的是从躯体到文化灵魂都保持人类的姿态。
科教院为哪些改造过基因重叠度低于百分之九十的生物都冠上了亚种的名字——那不是人类。”
诺曼底轻轻拍了拍手,又低头揉了一下肚子,支撑着站直了身子。转身,看着病床上平稳安睡的伊文。他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那是一种宠溺但无奈的目光,他的手仿佛是无意识的在胸口划过那是一种深深的歉意。他敬爱的妹妹,真是不枉费他铺的路。
“那又怎么样,虫族与人类之间的间隔,本身就在不断的被打破。战场上那么多的血肉,最终都被联邦回收。
母虫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虫族的尸体去了哪里,他们本身就依靠吸食星球为生,人类不过是解虫族之手,通过战争强行将他们回收罢了。她也不过只是在纵容人类,期许着有朝一日的融合。”阿里卡尼亚走上前,他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床上的伊文,将被子向上拉了一点,盖住她的肩颈。
房间的温度本来就是很适宜的,被子只不过是在追求那种原始的拥抱、憧憬、存在和心跳的共鸣。——都被模拟出来了。
房间内的雕塑是那样的泛白,一切都像是一场冬天的大雪鹅毛般的雪花,让人感受到寒冷,脚下是坚硬的金属地面。
诺曼底笑了笑,那张泛白的脸并没有因为对方刚才的行径而有半分的芥蒂。他在口袋里掏了掏,衣服的褶皱鲜明,他掏出了一支笔又接着递给阿列卡尼亚一只红色的护目镜。
“撒切尔跟你的关系好,她之所以会去保伊文,也是因为你愿意主动背下这件事的责任。
关于她竞选的事,不可能在这里落下把柄,你也应该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带着她走,这不一定是最好的路,但是是你力所能及的。”他的目光很幽深,顺手将那支笔在手上转了转,又把钥匙揣进兜里。
“我清楚你知道,你知道我清楚。”阿列卡尼亚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黑色的靴子。
这几年联邦的变动很大,尤其是在于军制的改革上,原先想要成为中校、上校那都是遥不可及的。或许伊文失去了这一段的记忆,那是他亲口跟她说的。
他剪的短发十分的蓬松,诺曼底撑着床边又看了看伊文,伸手掰开了她面前的碎发。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杏仁味……
“她从没有忘记她想得到的真理,她的精神已经先她的意思,知道了一切的答案。”诺曼底意味深长的说。
他此刻背对着阿列卡尼亚,低头,看着他的妹妹。
他不只有一位妹妹,但他那位妹妹的选择……如今他还没有办法把那位上校绑到他们的战线。
他回头看了一眼哨兵,那同样黑色柔顺的秀发,那双黑色的眼睛。他看着他的躯体、他的面庞,轻轻的笑了笑。他不清楚这位哨兵的底气,但他清楚自己的妹妹,伊文。
如果他没有野心,不会在和撒切尔的角逐中成为伊文的哨兵;如果他不重视伊文,那么此刻伊文应该已经被自己送上了飞船,对方会永远地得到她的死讯。
他低下头伸手插进口袋摩擦了一下那把钥匙,然后拿起来,放在了伊文的枕边。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直直站着的哨兵:“你说的对,这里确实不是聊这些的地方。”他又一次向对方伸出了手,哨兵没有握住,而是点了点头,指了一下门外。
诺曼底跟上他的脚步,哨兵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无言。
……
潮水声渐渐的褪去,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出生时的纯真、无瑕。
先前将伊文从传输舱中抱起的那位女士护士穿着系好的白褂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身旁跟着运输车,运输车里装着那些试剂。运输车能够保证那些试剂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都能背安稳的锁在真空箱中。
她看了一眼伊文微微轻动的手指,知道药剂的作用即将过去,她轻声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