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了,我身上的疤有时候真的很痒,我实在没忍住就抠重了点。”
尤塔低头看着任尔手腕上的疤痕,被他抠红的地方都肿了起来,更是布满道道深红的血印子。
他想起这么多年任少的身体状况,时而好,时而坏,自从回了国后,除了外在的伤害,任少的身体总体来说比在庄园时要好了太多。
或许是和他的心情有关,或许是他的良药日日都在发挥疗效。
这么多年以来,有时到了多雨的季节,身上的关节与神经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准时一起在他的体内掀起疼痛。
也有时到了敏感的春季,这些长好的伤疤也会让他的皮肤各处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跳跃感,这种感觉总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病人。
到了炎热的夏季,他从不穿短袖,不是因为这些伤疤丑陋,而是这些伤疤是他绝不能露出的软弱。
而到了如今干燥的秋季,他的身体并没有得到良好的养护,因为外在不间断的因素席卷,导致他的身体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这就是昔日被陈丘山绑在北城郊区仓库里,将他的身体割完无数条伤口后,一直到如今他每一日的生活。
平日看似轻松自在,实则折磨日日都在。
如果说每天都是无穷无尽的痛不欲生,那么昨夜那张泡在罐子里他父亲的脸,只会加速让他肝肠寸断,这种折磨比死了还要更加让人难受。
张之禾轻轻帮他按摩着身上的这些疤,他真是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唉……这么些年,他就是这样一点点咬牙坚持过来的,可他也从不会因为这些伤病喊痛过一次。
“我一会给你熬点中药,到时候你就敷在身上,这些药会对你身体的不适有很好的缓解,但要坚持一段时间,你要遵医嘱,不要因为中药味道大就放弃。”
虽然他的心思被张之禾说中了,可他却也只能乖乖地点头。
就在任尔扎针快要结束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佣人一把推开,她连敲门的时间都觉得来不及,说起话来一直都在喘气。
“任少,顾小姐来了!”
尤塔本还是背对着门而站,听到佣人的传答后,立刻转身,朝她震惊道:“你说什么?顾小姐来春阑别院了?”
“对,顾小姐来了”女佣又重复了一遍:“吴婶现在正领着顾小姐往这儿来呢!”
尤塔又转过头来,对着任尔惊讶地问道:“任少,顾小姐怎么来了?”
其实他听见后也很震惊,只是他的身体被几根细针封印,所以才没尤塔那么大的反应。
他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也许是负一层的那个手帕被她看见了,昨晚还是怪他不够仔细。
他开口:“菲菲肯定是看到我昨晚扔在负一层垃圾桶里的手帕了,不然她没有理由,也不会主动选择来春阑别院。”
“你先下楼帮我去接她,我穿好衣服就下来。”
“好,那我现在就下去。”
尤塔走出门,张之禾就把他手臂上的针拔了。
他看着任尔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就开始迅速穿衣服,其实他挺好奇即将要到来的这位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能让遇事一向镇定,从容的任尔,此刻把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
张之禾站起来替他把领口的扣子从新扣好后,浅声提醒道:“任尔,你有没有想过,即便让她看见你身上这些疤也没什么,她也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总好过让你每日如此害怕,如此躲避。”
“张叔,我身上这些丑陋的印记难道就只是‘伤疤’这么简单吗?”在你们医生眼里,它确实是被利刃割开后皮肤软组织无法自愈而转为纤维代替修复而凸起的黑色疤痕,可这些如闪电般的痕迹,长短不一的分布在我皮肤的各个角落,真是肉眼可见的恶心。”
“而这些是罪恶,是残暴,是砍杀。它们承载着我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过去,我不想让她看见是害怕身上的这些数条疤痕吓着她,更是不想让我身上承担的这些罪孽将她污染,哪怕只是一丁点,我也绝不允许。”
张之禾从他的话里,听到的除了他爱她,就是他爱她,别无其他了。
直到此刻张之禾才意识到,原来命运早就在他身上有所眷顾,当她出现在他生命的那一刻起,任尔此后的所有经历虽是必然,但也能让他在危难时刻中有绝境逢生的勇气。
而这满身的枯枝败叶,最终也会因为爱,而变成灿灿桃花。
在顾影菲跟着吴婶来到春阑别院的正室外时,她对着吴婶说:“吴婶,您说,我们进去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是尤助理还是其他人?”
吴婶愣了一下,没听懂顾影菲口中这话的意思。
她在想,是不是顾小姐第一次来春阑别院,有些许紧张,害怕见到夫人和董事长,所以才会这么问。
她为了缓解顾影菲的焦虑,便拉起她的手,乐呵道:“顾小姐,我猜你进去后,第一个看见的一定是任少,他要是知道你过来,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她就这么被吴婶拉着,一起走了进去。
随着一扇门的推开,果然如吴婶所说,顾影菲看见任尔笑意盈盈地一直在会客厅等待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