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格林格拉斯。

如果说詹姆和西里斯是整个学校最离经叛道的学生，那克洛则是最循规蹈矩的。劫道者们把校规违反了个遍，甚至为费尔奇和各学院教授们提供了很多灵感，为校规的丰富和完善程度添砖加瓦。

而克洛别说违返校规了，连迟到早退都没有过，如果霍格沃茨为学生们发放全勤奖，那她这五年里每个月都会得到。

更何况她温柔礼貌、行止得当，总是面带微笑，讲话也是条理清晰、温声细语，又有一副好相貌，在一群格兰芬多中经常会给人一种大家闺秀误入到了猴子窝的错觉——

这样的一位老师心中的完美典范生居然会夜游、出现在奇怪的密室里？还是昏倒在里面的？

被詹姆大力拍打叫醒后，她看起来只震惊了十分之一秒，就又换上了标志性的温柔笑容，丢下一句“晚安，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后，没有发现自己的脚边遗落了东西，就从容的离开了。

好像他们是在正常时间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见到的一样，詹姆后来这样评价到。

***

第二天早上的格兰芬多餐桌上。

克洛姿态优雅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早餐，边吃边低声和刚刚才到的莉莉说着什么。

很快，高高耸起的餐盘就见了底，克洛又起身为自己加了一份，四五年过去，莉莉已经不再惊讶于她的饭量，而克洛则是常规性的要求莉莉不可以随便应付早餐，且要营养搭配平衡。

“如果觉得时间太赶的话，我明天早上可以早点叫你起床。”克洛提议道。

“哦你放过我吧，”莉莉往嘴里塞着培根，一脸痛苦地看着克洛把一小碟番茄片推过来，“我早上可起不来，比起悠闲地吃什么早餐，我情愿多睡哪怕五分钟。”

克洛很特别，不仅仅指她完全不格兰芬多，也指她身上奇妙的疏离感，整个学校能和她多说几句话的人似乎只有莉莉和卢平，但尽管自己之于克洛似乎已经足够“特别”，两人依旧称不上什么“密友”，莉莉除了通过观察得知这位朋友有金钱方面的困扰，很喜欢吃，偶尔会在废弃的草稿纸背面画画速写以外，其他知之甚少。

诚然克洛待人温和谦逊，几年来从未与任何人红过脸，有时候还会像大人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他们，但正是这种态度将所有人拒于微妙的距离之外，无法与人共享喜怒哀乐，始终让人搞不清她在想什么。

当然，莉莉还是很感谢克洛五年里孜孜不倦地叫她们起床、吃早餐，尽管她觉得克洛对食物执着得有些可怕——无论看起来有多困，多么不想起床，苏格兰的早上有多冷，也一定会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早早起床，先所有人一步享受早餐时光。然后在出门前把她和玛丽叫醒，在她们还赖在温暖的被窝时，克洛已经把自己收拾得整洁漂亮，出发去食堂了。

两个姑娘一个文静，一个活泼，做的事、说的话都和过去没什么两样，非常的稀松平常。

如果不是昨晚克洛走的太匆忙了，遗落了东西在地板上，詹姆几乎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了。

她掉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球，或者说玻璃容器，因为球的内部有似光又似雾的东西，而且好像是活的一样，在冲击着玻璃球的内壁，被冲击的部分又会有隐隐的光纹出现。

“你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西里斯兴致缺缺，嫌弃的把盘子里的西红柿片拨向一边。

两人都没见过或听说过这个东西，而且看起来非常可疑，也许跟克洛会出现在这里的秘密有关。

“不，我们总会知道这是什么的。”詹姆眼睛里燃烧着疑似斗志的东西，嘴上又酸溜溜的，“我们夜游了五年，都没找到这个地方，她怎么能先——”

“你怎么知道她就没夜游五年呢？”

“不可能！”詹姆一脸你是不是疯了，“那是那个克洛——我们从没遇到过她！而且她从来没被费尔奇捉到过！我们还有隐身衣、她可没有！”

“知人知面不知心。”西里斯表情有些冷冷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也许只是我们的夜游技术不如人家罢了。”

詹姆奇怪地看向他，觉得好友的反应不太友好，可是记忆里西里斯和克洛应该没有什么过节才对，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又或者，西里斯只是表面上不在乎，实际上也嫉妒克洛的冒险历程疑似更加丰富？

“我们晚上可以去禁书区看看！”詹姆握拳，既然好兄弟都被激起了斗志（？），那么他也得一起加油！

“在那之前，先去给莱姆斯送点吃的吧，庞弗雷夫人说早饭可以自己选。”西里斯懒得去细究好友的脑回路。

满月快到了，莱姆斯提前住进了校医院。

西里斯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吃饭的蜜发少女。

他的印象中，似乎是一年级刚开学时这位格林格拉斯小姐就总和莱姆斯在一起，倒也不见得是独处，但不论是上课，去图书馆，还是吃饭，两人总是安静地坐在一起，虽然交流不多的样子，但也没有闹过矛盾。

她没什么朋友，除了不算亲密、但至少能坐在一起说几句话的莉莉和莱姆斯以外，似乎只和鼻涕虫有些交集，有一次詹姆和西里斯听到过莉莉的惊呼“你们想要做狼毒药剂？！”克洛的回答则是“只是试试看罢了”，又说“狼毒药剂应该可以卖出好价钱”。

想到这里西里斯没再看她，她在学校唯二的友人之一被狼毒折磨，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却只想着拿它赚钱，多么可笑。

*

最终莉莉也没能好好地吃完早餐，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教材少带了一本，尽管克洛和詹姆都表示可以与她共用一本，但她还是觉得跑快点回宿舍拿还来得及，于是放下刀叉匆匆的回去了。

“魔药课教室见。”克洛与莉莉道别，然后继续享受自己的早餐。

过了没一会儿，詹姆也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餐桌，克洛猜他是去找莉莉了。

西里斯则快速的扫荡着桌子上的食物——主要是肉。他看到克洛在看他，她对上他的视线，微微张了下嘴，也许想说什么要吃蔬菜要营养均衡的傻话（曾经对詹姆说过）。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没过几分钟西里斯就吃完了，先克洛一步离开了餐厅，直到他离开，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

克洛离开餐厅的时间很巧妙，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离得也不远，足够她悠闲的走过去，顺道消化一下。

今天天气不错，苏格兰的初秋很舒服，天空是再优秀的画手都调不出的蓝，清冷而透彻，能一直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阳光毫无阻碍的洒下来，照在霍格沃茨陈旧冰冷的深灰色石墙上，给城堡的向阳面蒙上了一层有温度的色调。

观察着阳光之下美妙的色彩变化，她想画画了，如果能买到一些打折的颜料就好了。

克洛的愉快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快走到一楼的中庭回廊的拐角处时，她听到了几个男声在笑着交谈什么，青春期的男生嗓音有些古怪的又哑又尖，其中有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协调，不像其他几个那么兴奋、高亢，而是略显阴沉，音色又很熟悉。

然后隐约听得到克洛的名字，伴随着几个不入流的词汇。

克洛微微皱了下眉，隐约分辨出是几个斯莱特林的同级生，似乎是戴文斯、加西亚和罗德里格斯和……

她停下了脚步，小心的躲在了墙后。她不想与人起冲突，准备等几个人离开再过去。

“我和她不算熟悉。”那个最熟悉的男声不耐烦地说到。

“得了吧，她不是你那个泥巴种小情人的舍友吗？”

不知道是小情人还是泥巴种的字眼触动了几个人的神经，他们的笑声又稀稀疏疏的传了过来。

“我听我妈说了，她那舅母就是想给她物色个… 与其直接被卖给些老东西当情妇…”

“还不如先介绍给我们，她肯定乐意哈哈哈！”

“说起那个红头发的泥巴种，和这位‘高贵’的格林格拉斯小姐比起来…”

话头转向莉莉，言语逐渐污秽，不能入耳。

克洛叹了口气，她对别的似乎没什么反应，只关注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但那个声音没有反驳，没有维护莉莉。

“呵。”

一声带着嘲讽的低笑在耳朵上方响起。

克洛正专心听着远处的对话声，没想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一惊抬头，看到了一个勾着不屑笑容的好看侧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西里斯比克洛高出去一个头，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用他冷硬的下颌对着她，灰色的眼睛只在克洛脸上停留了一瞬，就转向了前方。

他没有站在墙角躲着，前面几个正在谈笑的学生马上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们显然也吓了一跳，停止了交谈。

“伊万斯真是个可怜人，一个‘朋友’躲在墙角不敢出来，”西里斯笑意森然，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个黑色头发，穿着破旧袍子的少年脸上，“另一个‘朋友’…”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冰冷充满厌恶，就像在看地沟里的臭虫。

“不关你的事，布莱克。” 黑发少年仿佛被戳到痛处，语气也十分不善。

“怎、怎么了？布莱克？”叫加西亚的斯莱特林的学生开口，今天他们有四个人，布莱克只有一个，这显然让他胆子大了不少，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波特在追求那个泥巴种，你是不是觉得至少要留一个给自己，反正你都到格兰芬多了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格林格拉斯小姐，我们可以之后再留给你！”戴文斯挤眉弄眼，用一种很大度一般的语气喊道。

“不准再说那个词…”西里斯完全没在乎他们后半段说了什么，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睛里怒火满溢。

“什么？”对方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西里斯在乎的是什么，表情更得意嚣张起来，看着西里斯捏紧的拳头，同时警惕地向后撤了半步，手摸向腰间的魔杖，“是吗？我就说，你又能怎么样？泥…”

“克洛，西弗勒斯，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克洛怀疑西里斯要一拳揍上去的时候，莉莉担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詹姆跟在她半步外的距离，像是上一秒还在打趣莉莉，笑容只挂了一半，下一秒就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眼睛里已经有了戒备。

这个时机太糟糕了，克洛闭了闭眼，缓缓的将袖中隐藏着的魔杖指向前方。

“哟！快看这是谁来了！”叫罗德里格斯的斯莱特林冲着莉莉叫道，他高高瘦瘦的，有一张长满脸雀斑的长脸，笑着看向身边突然紧张起来的黑发少年，语气鄙夷，透着说不清的妒忌与轻视，“你的泥巴种小情人——”

“我才没有泥——”西弗勒斯急切的反驳。

然而话没能完全出口，半个音节卡在喉咙里，就惊异的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明明嘴巴是张开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克洛暗舒一口气，只希望莉莉没听出他未出口的措辞。

西里斯皱着眉头在斯内普和克洛之间扫视半周，正好看到了克洛未来得及放下的袍袖中露出的魔杖顶端。

“怎么了，一个泥巴种而已，难道舍不——”

“嘭！！！！”

一记闷拳结结实实的被招呼在了罗德里格斯因大放厥词而神采飞扬的脸上。

是詹姆。

“向莉莉道歉！”他愤怒地大喊，挥舞着拳头还要上前，“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下/流胚子！向莉莉道歉！！”

罗德里格斯被冲力击得向后倒退了两步，如果不是有同伴扶着，怕已经坐到了地板上。他恼怒地甩开同伴的手，然后抽出了魔杖。

接下来的场景一片混乱，戴文斯、加西亚和西里斯也加入了战场，詹姆和西里斯显然更希望能用拳头解决问题，但他们的对手更青睐自己的魔杖，一时间拳头与魔咒乱飞，围观人群也时不时发出尖叫然后火速散去，毕竟谁也不想当被殃及的池鱼。

莉莉在旁边不知该阻止还是帮忙，克洛向前拉住她往一边躲去，她倒是不太担心，因为刚刚就看到有人去叫老师了。

虽然是场二对三的对决，但不论是身体还是魔法层面的战斗力，波特和布莱克都更强一些，尽管也挂了彩，可斯莱特林三人明显要更凄惨一些。

克洛再次看向战场时，正好对上了罗德里格斯恼怒又愤恨的眼睛，他已经非常狼狈，颧骨和眼睛高高肿起，正在寻找着反击的突破口，在和克洛对视地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