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淮迷迷糊糊醒来,却下意识先按住袖子,睡眼惺忪,倒不像是装的。
“藏什么呢?”时檐扑了个空。
青年“恰好”躲开了。
喻淮的脸颊在“窝”里磨蹭两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见是时檐,他一下清醒过来,像看见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亲密地上前揽住他的腰,把脑袋窝在时檐的肚子上。
“檐宝,你回来啦~我很乖哦,没有出门,一直在家里等你。你身上好香哦,肚子好软,喜欢~”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太过粘糊,时檐不太适应这种亲昵,也熟知他的本性,想挣开,却又回想起回家前看的资料,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抽开手。
“掀起袖子给我看看。”时檐很难不在意刚刚看见的伤口。
有深有浅,有褐色有浅红,在手臂上纵横交错。
“呐。”
喻淮依言掀开袖子,刚刚的伤痕仿佛幻觉一般消失,他的手臂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别藏。给我看。不要骗我。”和曲汐相处的这两天,他也学到一些和鬼有关的知识,了解到喻淮如今的能力已是很强,改变外形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好嘛。”喻淮说着,却没有动作。显然是不打算兑现。
见气氛有些凝重,他偷偷抬眼看时檐的表情,却发现这个姿势只能看见他雪白的肌肤和清晰的下颌线。
“别让我问第二遍。”性子很软的时檐难得强硬起来,语气是十分的不容拒绝。
沉默片刻,喻淮突然松开时檐的腰,就顺着这个动作飘起来,居高临下。
他还是想要看清时檐的表情。一定是在乎他的表情,期待。
果然,时檐小脸绷着,特别正经,见他起身也没有把目光挪开,仍旧直直盯着他看。
要是这样认真的目光能够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就好了,而且,只停留在我身上。喻淮想。
但是不能再拖了,檐宝真的要生气了。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几十秒,喻淮享受着的同时,也终于忍不住在时檐执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你真想看?会吓到你的。”喻淮回到地上,小腿陷进地板里,以便自己能和时檐平视。
“要。”
“好吧。看见了别害怕,也不能讨厌我哦。”喻淮稍退一步,撸起袖子,把狰狞的伤口呈现在他面前。
时檐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种伤口,却让他深刻意识到,原来影视剧里的特效妆,根本不及真实的一半。
这些伤口已经不再淌血,沉默地盘踞在喻淮原本光洁的皮肤上,露出血红的内里。
“为什么没有流血?”时檐问。
“就这样吧,血刺呼啦不太好看,别把你吓着了。”喻淮仍旧是他惯常那副表情,提起这些伤口时毫不在意。
时檐突然上前开始扒他的扣子。
“诶诶诶,我还没准备好,檐宝你太热情了我会忍不住的!”喻淮护住自己的衣襟,看似慌乱着节节后退,实际却把衣服护得极好,时檐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我要看。”要看什么,他却没说。
他开始满屋子抓喻淮。
房间不大,时檐撵得喻淮满屋跑,见怎么都追不上,他停下来,对着他说道:“手臂都看过了,为什么不让我看身上?你不想我再心疼你一点吗?”
在空中飘着的喻淮停住身形,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檐宝你真会拿捏我,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真脱了啊?”
他来到时檐身前,观察着时檐的反应:“不过我们说好,看了就要以身相许哦,要对人家负责……”
话还没说完,青年就一个饿虎扑食冲上来,撕扯衬衫的领口。喻淮当即后退,却害得时檐绊了一跤,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时檐倒在地上,低头捂着膝盖,不作声了。
喻淮心里一紧,忙上前去单手把他抱起来,另一只手则摸向他的下巴,第一反应是想看看时檐有没有被痛哭。
这个画面其实有几分诡异。
喻淮的脸看上去实在是青涩,却像抱一片羽毛一样把身量并不低的时檐单手搂在怀里,还能腾出手来碰他。
时檐一转面把脸埋进喻淮胸膛,受伤的腿耷拉着,不吭声了。
“檐宝我看看,没掉小珍珠吧?”喻淮哄着,想让时檐抬起脸来。
这回两人的角色反而倒转过来,不让看的变成时檐了。
“那我看看膝盖,我们宝贝摔地上肯定很疼……”时檐踢腾着伤腿,也不让他看。
喻淮完全有制裁时檐的力气,看这架势都有点害怕,以这种力度和频率挣扎,腿就是没伤也得抽筋。
“好了好了我不看了,你别动好不好?我把你放床上,轻轻的。”
感觉自己正在往下沉,时檐用力勾住喻淮的脖颈,瓮声瓮气道:“不要,不要下去。我要看。你先给我看。”
句子断断续续,但喻淮知道他的意思。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加上他很担心时檐的膝盖,终于松口。
“好好好,看,给你看。看完了你老老实实涂药。”
他把时檐好好放在床上,身上的衬衫就像特效一样渐渐消失,露出他赤、裸的上身。
没一块好肉,新伤压在旧伤上,让人完全注意不到他尚可的肌肉和身形,眼里只有交错纵横的深深伤口。
“还疼吗?你脸上是不是也有?”
“我是鬼,哪还记得疼。脸上……也有,太丑了,咱不看了,好不好,我也要面子的。”
见时檐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身体,脸皮很厚的喻淮这时却害起羞来,轻咳两声,熟悉的白衬衫又严严实实遮住上身。
“看也看过了,现在能乖乖让我看了吗?”
时檐没做声,只轻轻翘了翘腿,示意喻淮自己动手。
他今天穿的是阔腿裤,裤腿很宽,把裤子卷到膝盖毫不费力。
入目是一大片乌青,喻淮满眼痛惜,都没敢碰。他见过的,檐宝的膝盖是粉粉的,洗澡热腾腾冒白气的时候口感最好。
“小伤,过两天就好了。”时檐不在意地说道。手开始摆弄床上的衣服窝。嗯?怎么都薄薄的?全是短袖和打底。
喻淮没在时檐家找到药油,只能给他抹从家里带来的茶籽油,就这一会时间,膝盖已经由青变紫,肿成之前的两倍。
“这哪行,你这细皮嫩肉的,得疼好久呢!”喻淮一边反驳一边使劲,给只是有点闷痛的时檐揉地吱哇乱叫。
“别踢别踢,揉开了好得快。”纵然心疼,喻淮也没收着力,直把膝盖揉得油光发亮,这才停下手,轻轻在膝盖上吻了吻。
察觉到一触即离的湿润,时檐将床单抓出褶皱,大声道:“你干嘛呀!”
“爱的亲亲,好得快。”喻淮知道时檐会炸毛,正背过身子拧紧油壶盖子,下意识回道。
“那我要是亲亲你,你也会好吗?”
时檐的声音干净又好听,内容却让喻淮心里一咯噔。
还有这种好事?
“真的?”喻淮期待一瞬,也知道时檐不会这样做,只意思意思问一句,手上的动作没停。
“真的。”
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下来,屋里没开灯,时檐渐渐看不清喻淮的样子,但喻淮是鬼,不需要光。
所以他能轻易看见时檐脸上淡淡的心疼和亮亮的眼睛。
“哎呀你真啰嗦。”时檐拉住喻淮的手腕,没想到他会来这出的鬼就像纸一样轻巧,轻易就被时檐揽住脖颈,在嘴唇上印下一个软软的吻。
又甜又轻,就是那种,啧,值得人一直一直回味的爽,檐宝嘴巴嫩嫩的红红的,亲过来的时候会微微撅起来,碰到后更丰满的下唇就会凹进去,再弹出来。
喻淮早就不存在的心脏疯狂鼓动,耳边轰隆隆吵闹成一片。
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主动亲的主动亲的主动亲的,主动的!!!
时檐的嘴唇离开后,喻淮下意识往前追,浅尝辄止根本满足不了久饿的狼。
“不可以。你没有对我说真话,所以没有了。”时檐捂住嘴巴,制止了这个死去十年的男高中生。有的人死之前是男高,这一辈子就定型了。但男高并不敢做什么。
此时的喻淮当然不懂时檐在说什么。但猝不及防尝到甜头的鬼已经丧失思考能力,变得晕晕乎乎,潜意识里只知道时檐在拒绝,不敢造次,只能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还没收拾的衣服里。
时檐见不得他这副痴汉样,主动送出亲吻的他也有点口干舌燥,单腿蹦哒着去客厅里找水喝。
找着找着,他突然想起临走前时母偷偷放到他背包侧边的保温杯。说是偷偷,因为他直到安检时才发现包里多了东西,问她又不说,只说喝了对身体好。
打开杯盖,里面的东西还冒着热气,时檐嗅了嗅,闻着像汤。
正好口渴,时檐不想浪费,端着保温杯一饮而尽。还挺好喝,就是尝不出是炖的什么。
胃里暖融融的,时檐打了个饱嗝,就听见门铃响起。
他开门前拿起被遗落在桌上的手机,发现吕疏月给他发过消息,说曲汐托他带了另一件防身的法器,让时檐去拿。
这东西不好让喻淮看见,他便跟着来催人的吕疏月去了他家。
防盗门刚合上,时檐就感觉下腹涌起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