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瑟斯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了上级,在继时檐之后,一个潜在的预言能力者的出现,让几人的回程计划更加紧迫。
经由中央基地同意,他们一行人不再需要去到D城中转,而是留在原地等待直升机组的接应。
“你的队友怎么办?”比起能够快速去往安全基地,时檐更关心阿尔瑟斯留在D城的队友。
“他们很厉害。”阿尔瑟斯放柔了眼神,“等他们回来后可以见一见。”
意外的,情绪很淡的阿尔瑟斯在提及队友时少见地很有耐心,尽管脸上的面罩仍然遮掩着一切面部表情,时檐就是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柔和。
不过,经过白天的惊险,安稳下来的时檐显然有更加好奇的事情。
趁着阿尔瑟斯出去打猎,时檐悄悄问晏秋可:“你们的动物形态,会影响本体的特征吗?”这是他的猜测,并且对晏秋可的可能回复有着一定的把握。
果然,晏秋可回到:“当然,比如我,是在拥有动物形态后才变成的橙发,之前我的头发可黑了!”说着说着,他还捋捋自己额前有些长的头发,不满地“啧”了一声。
所以,阿尔瑟斯不摘面罩,是因为那道疤吗?
时檐回想着驼鹿面中的那道旧疤,若有所思。
“怎么突然问这个?”晏秋可对时檐突如其来的敏锐有些好奇。
“就是没见过嘛,我之前一直都在家里,没接触过异能者。”时檐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转而扯开话题:“你不是老虎吗,为什么反而是阿尔瑟斯去打猎,他不是鹿吗?”
“心情不好呗。”晏秋可不以为意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还不知道他?一起做过多少次任务了都,别说戴一层了,戴十层我都能看出他什么表情!”晏秋可十分自得。
“怎么做到的?因为你们太熟了吗?”打从一开始,时檐就感觉他们俩的关系没有他们嘴上说的那么差。
“那倒算不上。只是他以前不戴面罩而已。我还奇怪呢,天天戴着那个黑压压的破面罩,以为搞Cosplay呢,这种不爱作声的人心眼子最多了。”倒是晏秋可的习惯一直没变,就爱拉踩。
戴着面罩,应该很不舒服吧?为什么阿尔瑟斯从来不摘呢?时檐承认,自己对阿尔瑟斯长什么样的好奇到达了顶峰。
可惜,直到从中央基地的飞机上下来,时檐都没有得到揭晓他真面目的机会。
晏秋可终究不是任务的执行人,不能跟随着去汇报,只能先行带着琳琳母子去往异能检测处检查。
得知时檐将在下午到达,白安朗挤出下午的工作时间,亲自前来迎接。算起来,时檐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过他了,倒是白安朗还经常能在监控里看见时檐。
时檐有些恐高,在飞机上的时候基本都是睡过去的,下飞机时,脸上还带着椅背硌出来的红印,眼神懵懂,甚至是被阿尔瑟斯从门口抱下来的。
人还没有站稳,整个人就陷入了白安朗宽阔的怀抱里。
“学长,你抱太紧了,我喘,喘不上来气……”时檐其实蛮适应和白安朗的肢体接触,这位学长很照顾他,在校时就经常投喂,北上前离开时,他抱着时檐很久很久都没有松开手。
但和这次的一比,还是稍逊一筹,时檐感觉,自己真的开始呼吸困难了。
白安朗知道,自己失态了。
作为基地目前的主理人,自己的一言一行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中央基地不是他的一言堂,至少目前不是。与此同时,他在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得以让时檐顺利脱离他炽热的怀抱。
白安朗真的很想用双手捧起时檐的脸,好好看看他,刚刚他一打眼,就看出时檐瘦了。本来就痴迷于科研,经常忘记吃饭,这一路上颠沛流离险象环生,可不是更加瘦了,时檐脸小,现在看着更是没二两肉。
时檐一时失了依靠,有些站立不稳,是阿尔瑟斯及时上前一步,从身后扶住了他,大掌紧紧贴着他的后腰,等人站稳后就迅速收回,这才笔直地站立着,向白安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第一小队队长阿尔瑟斯,向总长报到,时研究员已安全送达基地,任务顺利完成。”
白安朗却没有立刻开口。
他的身量并不矮,虽比阿尔瑟斯还要差些,在气势上可不输他。在时檐面前,他是温柔体贴的学长,但在阿尔瑟斯面前,他是冷酷严格的上司。
此时,他看着阿尔瑟斯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满。不仅对他这个人不满意,对这个任务也不满意。
明明是最强战力,却还是让小檐陷入险境,明明每次都能完美完成任务,却偏偏在这次护送途中错漏百出,明明自己这么健壮,却让小檐饿得瘦成这样。
“这次任务的表现,我想你应该清楚,不用我多说,自己去领罚。”
阿尔瑟斯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只是顺从地道:“是。”
时檐却开始着急了,阿尔瑟斯一路上尽心尽力,根本不是学长说的那样!他上前一步,扯住白安朗的袖子,轻轻摇晃着,就像以前他对他撒娇时那样。
几乎是一瞬间,白安朗的表情就迅速从冬天切换到春天,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淌出水:“怎么了,小檐?”
“你别罚他,阿尔瑟斯很好。”时檐语气闷闷的,有些不开心。
很好,敢让小檐帮他求情,罪加一等。
但时檐都这么说了,白安朗自然是顺着他,立马收回成命:“既然小檐认可你,这次就算了。”
见阿尔瑟斯毫无反应,白安朗眼神凌厉:“还不道谢?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阿尔瑟斯转动身躯,低头望着时檐的眼睛,认真道:“多谢时研究员。”
时檐感觉很奇怪。好别扭,明明可以正常交流的人,却突然那么有礼貌,弄得人浑身不自在。
白安朗哪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还没等时檐开口,他就笑着揽过时檐的肩膀,引着他向车上走去:“一路颠簸辛苦了吧,我这边布了一桌菜为你接风洗尘,还不去就要凉了……”
时檐上车前,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阿尔瑟斯,沉默,高大,和他来时一样。他想看清阿尔瑟斯脸上的表情,车门却忽的关上,汽车发动起来,伟岸的身影迅速变成视野尽头的小小黑点。
就算不走,也看不清的吧。时檐想到。毕竟他还戴着面罩。
见时檐表情有些落寞,白安朗转移话题,谈起一会饭桌上要见的另一个人。
“之前和你说过,你要的实验器材都帮你准备好了,我们这边还请到了另一位专家,你可以和他交流。”
白安朗的语气中带着欣赏,这是十分罕见的。他自己就天赋颇高,难免有些傲气,除了时檐和自己的导师以外,他鲜少对别人表露出赞许,而且看这样子,赞许的同时还十分信任他。
这不免让时檐来了些兴趣。
时檐他们降落在白安朗的专用停机场,离他的住处很近,却也能看一些街道上的风景,若不是时檐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完全看不出这里身处末世,只是比以前的世界现代感稍弱一些罢了。
白安朗在时檐面前总是热情的,不过多聊几句,时檐就找回了以前的感觉,刚刚见面时的那丝陌生感很快就消失不见,被白安朗引进饭厅时,另一位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出乎时檐意料的是,这个男人,或者说是青年更为合适,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做研究的人。
他很年轻,神色中带着很浅的讥诮,面对着白安朗也并不恭谨,穿着甚至算得上时髦。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矛盾的气质,给人一种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合理的感觉。
不过在看清时檐的脸之后,他收回了那种讥诮的神情,只是定定和时檐对视着。
最后是白安朗打断了他们之间僵持的对视。
“小檐,这位是路修黎。修黎,这位是时檐,我的学弟。”
路修黎率先伸出手来,时檐礼貌地握上了他的。
路修黎的手心很凉。且握着时檐的手迟迟没有松开,像是要从他的掌心汲取走所有热量。时檐挣了两次才得以松开,握筷子时手心都还残留着那股凉意,久久未散。
白安朗坐在中间,不停给时檐夹菜,很快他的碗里就堆起了小山。
“白总长对时研究员真是厚爱。”路修黎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白安朗相当熟悉他的脾气,知道他说话惯是不大中听,只微微笑道:“对呀,我一直很照顾小檐,他很棒,就是不太会照顾自己。”
时檐不说话,只埋头苦吃。
吃到一半,他突然想上厕所,便出门去解决生理问题。
厕所在走廊尽头,时檐洗完手返回时,见路修黎倚在走廊的墙边,看样子是在等他。
“你也出来上厕所吗?”时檐问。
青年却答非所问。
“我一直以为,你是白安朗的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