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城回到破洪门,推开房门,就看见南舒意铁青着脸站在他的面前。谭城这才想起,南舒意说了今晚会回来。可他在遇见康华之后,满脑子都是康华的事,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南舒意冷声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谭城知道南舒意对康华十分介怀,因此不打算告诉他今天的事:“曹兵拉着我谈皓意堂的事,所以回来晚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家里等你,还跟他谈什么?这个曹兵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在皓意堂的时间那么多,他有什么不好跟你谈的,非要晚上谈?”
谭城叹了口气:“好了,下次不会了。”
南舒意冷哼了一声,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谭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这次是我不对,不该让你在家里等我。”
南舒意这才撇了撇嘴,抱住他的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下次你再这样,我就让你两天下不了床。”
谭城笑了笑:“随你。”
两人缠绵了一夜,第二天两人分别,谭城回到皓意堂,继续处理堂内的事务,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南舒意特意约束的后果,破洪门最近十分安分,并没有再给他添什么乱子,日子平静的过去,突然有一天,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突然冒了出来,把皓意堂和破洪门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局面给破坏了。
岳钧和破洪门的手下发生冲突,把人打伤了,若是个普通的手下,倒也不太严重,可被打伤的是破洪门一个长老的儿子,事情就有些棘手。
这个长老对儿子一向爱如性命,发生了这种事,自然不会甘休,他扣押了岳钧,即便是曹兵带着重礼过去,也不肯放人。南舒意这几天正好出门去了,根本帮不上忙。
谭城决定亲自去解决这件事,他回到破洪门,就看见校场内聚集了许多人,几个人正捉对比试,沈青正站在场边一一指点,看见谭城,沈青连忙示意场上的人暂时停止,快步走到了谭城身边,在得知了谭城的来意之后,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谭城把岳钧放出来。他跟手下交代了几句,就和谭城站在场边,两人谈些帮会上的事。
方乐也在准备比试的弟子当中,他看了看台上的谭城,对身边的一个弟子说:“我这柄剑不好用,你去我房里,把挂在墙上的那柄剑拿过来。”
那人就要上场了,本来不想去的,但他知道方乐和南舒意的关系,不愿意得罪他,只好答应了。
谭城和沈青聊了一阵,就看见岳钧被沈青的人带了过来,谭城看了看岳钧,见他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身上没有伤痕,就放下了心,跟沈青道谢告别,这时候方乐正在场上,他和对手过了几招,手里的剑忽然脱手,落到了谭城的脚下。
谭城看到脚边的剑,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认得这柄剑,正是他和南舒意成婚的时候送给他的同心剑,剑柄上还刻着他和南舒意的名字。
沈青也看见了剑柄上刻的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谭城把剑捡起来,看着方乐,目光十分冰冷:“你怎么会有这把剑的?”
方乐眨着眼:“这是南门主送给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谭城呼吸都仿佛顿住:“他送给你的?”
方乐点头,满脸无辜的道:“若是没有别的事,谭公子就把剑还给我吧,我还要去比试呢。”
谭城握着那把剑,手指的关节已然突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愤怒和屈辱之情涌上他的心头,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扬手,把剑抛了过去。方乐接过,又回到了场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青看了看谭城的脸色,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始末,连忙道:“这件事一定是个误会,南舒意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把你送给他的东西送给别人的,等他回来,我一定找他问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谭城没有说什么,和他道了别,就带着岳钧离开了破洪门。
回到皓意堂后,谭城让岳钧跟他走进了书房,他本来想责骂几句,但看见岳钧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是忍住了,皱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和破洪门的人动手?”
岳钧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天在路上遇到那人,那人见他是皓意堂的手下,就冷嘲热讽,还对谭城出言不逊,他气不过才出手打人。但这件事他又不好跟谭城说,只能抿了抿嘴道:“我喝多了,所以和他起了冲突,一时没控制住,就打起来了。”
谭城神色冷峻:“你行事太过鲁莽,将来说不定会闯大祸,回去好好反省。”
岳钧应了是,退了下去。谭城呼出口气,全身无力的坐了下来,在看到方乐拿着那把剑的时候,他的心就被痛苦和失望包围着,就像一片巨大的黑雾一样,一点一点的把他吞噬掉。
这把剑是他和南舒意成婚时送给他的,代表了他对这段婚姻的诚意和向往,可是南舒意却随随便便的把它送人了,还送给了自己的情人,除了表明他对两人的关系毫不在意之外,谭城无法找到任何的其他解释。
可这又怎么会是南舒意的错呢?从一开始,他就亮出了自己对这段关系的态度,是他执迷不悟,就好像明明是一个瞎子,却偏偏要往险路上去走一样,看不清形势,也高估了未来。
第二天,南舒意从外地回来,从沈青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就去皓意堂找谭城。
那把同心剑他本来是收在兵器库里的,后来方乐向他讨要,他没有看清楚是哪把剑就给他了,等发现的时候,送出去的东西他也不好再要回来,就只好作罢了。
谭城办公的地方在皓意堂正厅后的书房,南舒意正要进去,却发现曹兵正好从里面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南舒意一向不喜欢曹兵和谭城太过接近,只冷冷的和他打了个招呼,曹兵也不计较,同样点头示意,从他身边走过,南舒意见他手里拿着一份长长的卷宗,知道他是在帮着谭城处理一些财政事务,突然想起有好久都没有关心谭城堂内的公事了,忍不住问了一句:“最近你们怎么样?还是这么忙吗?”
曹兵这段时间忙着帮谭城变卖私产的事,对南舒意早就积压了许多的不满,但他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笑了笑道:“还行,也不是很忙,该做的事总得去做的。”
南舒意点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跟我说。”
曹兵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没说什么,客客气气的跟他道了别,就离开了。南舒意推开了书房的门,立刻就看到了谭城。
书房不大,摆在正中央的是一个书桌,谭城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面色犹如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南舒意本来准备了很多甜言蜜语,动人的情话,可在见到谭城的这一刻,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垂着头,语气诚恳的道:“那把剑我不是故意送给方乐的,是一时没有注意弄错了,你别生气了。”
谭城却没有看他一眼,缓缓道:“你知道那把剑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南舒意沉默着,他当然知道这把剑是谭城在两人新婚的时候送给他的,对他而言有很特别的意义,所以在得知事情败露后他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赶回来,想求得谭城的原谅。
谭城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慢慢道:“我师祖云暮山人,一生未娶,只因他年轻时心爱的女子早夭,他为她亲手打造了一把剑,藏于墓中,自此之后,我师门之中就留下了一个传统,为心爱之人打造一把剑,并送给他,代表的就是一生一世,永不离弃的承诺。”
他单方面决定了两人的地久天长,却没有预料到自己祭出的永远,只是心爱之人随手转赠给情人的玩具。
南舒意如被打了个闷棍,一下子呆住了,他这时候才明白当初谭城送这把剑给他的时候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谭城闭了闭眼:“你走吧,最近我比较忙,你不用过来了。”
南舒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