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怎么不走了?”
“我等我的同伴买鱼粉回来。”
婆婆的话是一瞬间就说完的,而覃响的回答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他吃过海德堡售卖的鱼粉,知道在他的家乡需要多长时间。
晚辅上港是第一次,再有比对也是心里面预估的一个时间,说出来就变成了实话,万一两个地方的鱼粉制造方法不一样,他不成撒谎了吗。
覃响提前杜绝这种行为,避开时长说:“各项因素都会导致他慢一些,还请您稍等。”
“好,他有钱吗?我这里有零钱,我跟你一起过去给他吧。”婆婆怕把他放开,人儿再再再再再度地消失不见喽,是坚决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连送钱都是一张现金掰成两张一起花出去的效果。
这是属于婆婆口中子落的爱,不是覃响的,覃响不能拿、更不能谢,因为他现在没有钱,付不起所说之话的费用,只能相信顾络尤了,“您放心,我的同伴需要帮助的话,他会来找我的。”大不了两个人先打份小工,赚点日结,吃顿晚饭还是很简单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没有数的覃响看到提着餐盒走来的鱼粉大神,此处应有掌声,可惜自己目前能使用的只有一只手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用嘴巴“叭叭”地真诚地意思了两下。
顾络尤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会深究他的动作,从他买了两份鱼粉的举动上就能看出来。
“你不喝吗?”覃响知道顾络尤不吃旁人做的饭,没有忘记他的习惯,纵使今时不同往日了也不能委屈了人儿,开口,“你要是怕不安全,我与你同吃。”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一半我一半。”
“我要不给你呢?”覃响自己说出来的,岂会不给,故意逗他,快成两个人之间一说话就自带逗人的模式了。
“鱼粉在我的手里,是不会听你命令的。”
“可是它马上就要到我的手里了。”覃响摊手,示意他把菜肉都给自己的意思是,“因为顾少爷的手里,马上就要和这些东西说拜拜,和我说你好了。”
“你好,辛苦了。”顾络尤顺着他的话说,又不落自己的一点小想法,劳驾一位受伤的人儿干苦力活,属实不是绅士所为,可更不能让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提东西,就算是她开口了,“把菜给我,你们年轻人背来背去玩自己的。”也断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这点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小菜一碟,您就在前面为我们带路吧,我们的眼神不好,认不清送您回家的路。”倒不是谦虚,两个不近视的人儿,因为这不怎么明亮的光也短暂地变成了一位近视的人儿。没有办法能将小摊里面的灯泡、店招牌按照自己的个人体质调亮,不能为自己服务,只好自己为自己服务了。
覃响的手臂是撑在顾络尤肩膀上的,让手掌心攥着的一条条白色塑料袋所承受的重量,全部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合作一起走这段不好走的水泥路。
覃响嗅到塑料袋里面鱼粉传来的香气,趁着肚子咕噜噜叫的时候,让鼻子先吃饱,“这里鱼粉的味道闻上去不错。”
“你一眼选中的,不会差。”
覃响也是如此觉得的,“那让我问问,鱼粉店里面的顾客多不多呢?”
“我进店的时候,队伍排在了门口,各种口味的鱼粉被说了、被做了,拿走了才轮到我。”说到这里,顾络尤笑了,将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说与他听,“顾客付的都是现金,轮到我时,我先问了句,你们这里能用碎宝石支付吗?”
“他们说不能,看我的样子都充满了警惕,怕我是骗子,但因我长相还算说得过去,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家大人在吗?又误会了我的脑子有点缺陷。”顾络尤看的明白也说得明白,“没有人欣赏,连宝石都会贬值。”
“它来错了地方,可你的身上又只有宝石,你怎么结账的?”覃响偏头,见他释怀了还想拿着碎宝石好生吃一顿的念头,就忍不住笑,绝非幸灾乐祸、也不会乐极生悲,如果他这个笑容注定有名字的话,便是——和谐。
“顾少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一位小孩子看到我拿出的宝石觉得漂亮,就让她的母亲看,她的母亲又刚好排在了我的身后,听到了我跟店员说的话,就要拿两碗酸辣鱼粉跟我换。”
覃响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并不是他最终的结账方式,所以不接话,原因在于,两个人的想法在此刻是一锅温和的汤汁,足味、鲜美,是女孩和母亲所需要的。
顾络尤懂他的沉默,像他珍惜这两碗鱼粉一样珍惜她们,“我拒绝了,我怕以我们现在的处境会给他们带去麻烦,也担心他们会因宝石招惹上危险,总有认识宝石的人等在某一个时刻。”
“虽说未来是能由现在减少误差而左右的,我也在规整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不会出现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有时候,未来的我总是在为了现在的我做出的选择托底,未来的我托不住,我就得收回来了。毕竟,她们不像你一样,会和我短暂地生活在一起。”
“可你在给我披衣服的时候,选择把宝石拿走了,你主动承担了危险的视线,顾络尤,你可以夸自己的。”
“你也可以夸我的。”
“好。”覃响清清嗓子,大方自信、正儿八经地说,“顾络尤是位对人儿很负责、有担当的人。”或许这可以称为想得多,很好也很坏,但覃响会竖起大拇指继续说,“即使你是为了约束自己的法则,而不行犯规的事情,依然可以得到一朵小红花。”
“得小红花,这么简单吗?”
“当然,覃响这里的小红花只要你笑着就会有,一朵、两朵、三朵……”覃响看他一直笑就一直往上增加笑容小红花,不觉得他是笑容小红花诈骗犯,人儿就是可以一直笑着啊。
哪怕没有开心的事情,却更能回到最初的美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很开心了,但覃响没有不开心的事情,他的过往,幸福不会多一点、也不会少一点。
“子落和在居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看到你们这么开心,真欣慰。”婆婆也真心实意地笑了,为他们的关系祝福,“在居,子落很在乎很在乎你,你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不要离开他行吗?”
婆婆的问句如果身后的两个人没有及时回答的话,已经有了在这段路灯模糊的路上多停留一点的意思了,于是,贸然领了在居身份的顾络尤回答,“好,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的。”完了,等婆婆放心了继续向前走的时候,他又小心翼翼地维护属于在居的名誉,“是顾络尤顶你名字说的,不当真。”
“子落、在居。”覃响念了一遍,以中等音量喊面前的婆婆,“婆婆,他们姓什么啊?”
婆婆停下脚步,她的步伐配上满头的白发,是时光在催生,让她顺其自然地忘记了那段老旧的回忆,血淋淋地浇到了覃响的头上,固执地认为他就是子落,“乖宝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婆婆,我如果占用了您儿子的名字让您对我好,他知道了会生气的,请您听听我的名字,我叫覃响,西早覃,口向响。”覃响不愿意作为一个刚刚来到这里的一个外人,接受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思念之情。
他的肩膀可以软到送婆婆回家,也能硬到送还不属于自己的爱意,但婆婆就像是路人闲聊的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就在身边,她在填满一个透明人每日的路线,当做是自己儿子的生活,好似她的梦里远比现实幸福得多。
或许,在不知道婆婆的儿子发生什么事情前,将能猜到的闭口不言来换得善心地扮演才是人之常情,可是,开了门、又关上门,本就是一场离别。
“不生气不生气……”婆婆不知道能说什么,在她的视角里面,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想听明白的,可她能接受到的信息是有限的,只能盲目地给他爱意来换取他的一次妥协,“快点回家做乖宝爱吃的饭,乖宝是饿了。”
覃响看向前方的婆婆明明是该慢下来的身体,却走得好快好快,快到让人怀疑,她以前的时光是不是也是这么快,然后,他被感染,竟也觉得时间快了,快到爸爸妈妈就在前方给自己招手。
但,覃响只会笑着跑过去,就如同现在,他说:“顾络尤,我要和你比赛赛跑!”
“下来?”
“不下,在你的背上。”
顾络尤听到他的笑声,加上这稍微有些占天时地利人和便宜的脸皮,就知道一定是个可以买回家的好瓜,要是瓜想动,就圆滚滚地跟人儿回家了,瓜不想动就让人儿背着走,这让人儿怎么办?
顾络尤掂掂瓜的重量,把瓜背好,心无旁骛地向着前方跑去,迎着的晚风渐渐变成了一条很长到望不到尽头的路,跑不进、说不散。
“顾络尤,你想你爸妈吗?”
“不想。”
顾络尤没有长跑,这是他第一次折返跑,以前方随便挑的一个定点,跑到目标线后再扭头跑到婆婆的身边,不会留人儿孤单,两个人的折返跑加起来才能组成更长的一个跑道,用来接好多好多的话。
“我想我爸妈了。”
“我知道。”
接下来,不用折返跑了,已经够了。
“你的速度还很快。”覃响说。
“这是你所期待的。”顾络尤也说。
覃响笑得没有了眼睛,“谢谢。”
“客气,你现在才有小孩子的样子。”
“是啊,因为我想到了我的爸妈。”覃响可以无所畏惧地向前冲,也可以不停留地到达自己所向往的目标,他不怕苦、不喊累、人儿都快被打残废了,依旧能笑着看夕阳。
但他怕一个人,怕爸爸妈妈万一没有了自己的两个人,他的心里很忐忑这一场旅程的每一秒,可他听到了顾络尤的心跳声,发现自己的忐忑被他顶在了他的脑袋上,耍杂技在逗自己笑,而自己也能笑出来,感叹。
“有人儿陪着,真好。”
“有人儿买鱼粉,真好。”
“那这个人儿这么好,不跟他撒个娇听听啊?”
覃响:“……”
大为震撼。
“你听男生撒什么娇啊!”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撒娇?”
“不,我怕你顶不住。”覃响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没有见过我撒娇的魅力,无人可以抵挡住。”
“覃响,你看天上是什么?”
覃响知道他要说什么,老俗气的套路了,闭上眼睛左右晃脑袋摇头,幼稚道:“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星星在笑你啊。”
“它在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听另一个大男人撒娇。”
“覃响,你再往眼前看看。”
覃响的胳膊锁他喉,轻描淡写地威胁,“你不会在笑我吧。”
“真幼稚,一个大男人管另一个大男人笑。”
“真幼稚,一个大男人笑另一个大男人。”
两个幼稚的人势要争个高下,或许现在抬头一看,星星真地笑了,也或许一低头,就在身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