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在泥水上走的还要从容高贵:“不过你应当也知道了,本宫的狗儿死了,你若有别的去处,便去吧。”
元嘉没说话,而是转头看着宋鸾的侧脸。
她今日妆容浅淡,此时鬓发微湿,唇色稍白,显得有几分羸弱,到像是久病的模样了,但偏偏眉眼张扬,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像一只警惕却又故作镇定的猫。
一个眼看着短命,却偏偏很有几分“活气”的公主。
“殿下可有查到长福是怎么死的?”
宋鸾的那点心虚没了,他居然还有脸这般装模作样:“你说呢。”
“奴才……不知。”
宋鸾哦了一声,缓缓坐在长椅上,索性闭上眼不再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圈淡淡的阴影,却并不安静,抖来抖去,时时彰显着她本人内心的波动。
她的演技实在算不得好,心里在想的什么,简直像是贴了个纸条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
就像先前,她频频往假山洞里面看,孙和但凡不是个傻子,便能察觉到宋鸾的异常。
此时她的表情也同样明显——
她觉得狗是他杀的。
元嘉实在好奇,得益于自己这张脸,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尝过被冤枉的滋味了,她却第一时间将罪名安在他的身上,并且因此厌弃了他。
这种滋味实在有点新奇又讨厌。
宋鸾被他盯得浑身不舒坦,终于睁开眼:“你与本宫好歹有一番情面,你以后去了新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来找我。”
元嘉徐徐开口:“浣衣局不在皇城之内。”
宋鸾眼睛略略睁大,难以置信:“你被分了去洗衣服?”
元嘉为她这副表情感到新奇,她仿佛总觉得他应该有什么更好的去处:“能为公主……以及各位贵人们浣衣是奴才的福气。”
宋鸾嘴角抿直,满脸都是不信。
这人说话没几句真的,以后给他看不惯的人衣服里面藏针也不是没可能:“你不想去浣衣局,是想去旁的什么地方吗?”
难不成即使陆贵妃没救他,他仍旧肖想着那里?
元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那日从昭阳宫回来,奴才夜间发了高热险些死去,是殿下的药又救了奴才一命。”
本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宋鸾却从中察觉到了什么,她问:“你那日果真病的很重?”
元嘉点头,似乎是纯然的感激:“确是如此。”
宋鸾心头念想纷乱,这么说来,长福不是他动的手,是她想多了,是真的意外?或许真的是她受前世的影响太多,才会第一时间把罪名安在他身上。
慎刑司的板子重的很,元嘉再厉害也只是胜在头脑手腕,归根结底还是个文弱的太监,想来确实没有能力去作恶。
他那表忠心的话用意也很明显,想进昭阳宫。
纵然如此,宋鸾心中仍是犹疑,只长福那么一件事便让她郁卒了好几日,何必再徒增麻烦:“本公主没有再养一只狗儿的打算。”
思索间元嘉已然冷不防跪在地上,微微仰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
长风顺着游廊卷动花草树丛,横影斑驳,在他的脸上晃动,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声白玉无瑕。
但他口中说的话,却与他这张脸的清正全然不一。
“殿下曾说过与奴才有缘,如今狗主子死了,奴才若是能进昭阳宫替它哄得殿下欢愉片刻,便是奴才和它共同的福气了。”
竟是十足的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