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这里。”周瑜他道，“去你那边。”

钟遇急促呼吸了一声，压住要冲破喉咙的一声喘息，“……行。”

傩发动，两人凭空出现在钟遇营帐的榻上，榻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呀”一声。

钟遇发出一声轻笑，他说，“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周瑜咬上他肩膀，压住喉咙声响，好不容易挤出，“我的意思是让你滚，不是让你带我来。”

两个衣衫不整，和全没有了差不多，却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不过对对方上下其手倒是真的。

钟遇让人送了水来洗漱，周瑜借用了一下钟遇发动傩让床榻回溯。

等到整理好，两人也没有睡多久。

闹的时间并不长，但夜总共也就那么短。

钟遇伤口好的很快，所以痕迹消的也很快。如果不是那种很严重的伤，过上一段时候也差不多好了。

这一次的伤是真的很严重，好在他察觉自己发热的时候就立刻选择回营，后续军医来查看，吓的不行钟遇还有心情问军医还有没有甘草。

所以郭嘉来瞧他情理之中。

毕竟是好友嘛，来瞧瞧也是应该的。

“不期——”郭嘉掀开帐帘，语气拉长，“你的心头肉学长来瞧你啦，有没有给你最喜欢的学长准备……”

郭嘉掀开帘子，郭嘉放下帘子，郭嘉掀开帘子。

周瑜坐在床榻上拿着钟遇的烟斗吸了一口，问在一边嚼草药煮药粥的钟遇，“你最喜欢的学长？你心头肉？”

“奉孝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管他。”钟遇给药膳粥扇风，“快好了，吃了再走？”

“行。”周瑜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

“不期啊。”郭嘉都不笑了，他看着周瑜，手搭上钟遇肩膀，难得认真的说，“这家伙除了脸真的什么都不太行啊。”

“哦，我知道啊。”钟遇嚼着草药，“但我凭本事勾引到的。”

“……我还以为他会是一个聪明人。”郭嘉瞧了周瑜一眼，“你别告诉我你认真的啊。”

钟遇瞧着粥应该差不多了，拿了碗来盛，“他上钩了，我钓上来了，就他了呗。”

他给周瑜端过去一碗，榻上有一个小案子，也不必起身了。

留下一点，他给郭嘉盛了一碗。

钟遇打了一个响指，傩无声涌动，床榻上的人和小案一起消失不见。

“好了。”钟遇说，“袁绍让你来同我说什么？我可不会让出成皋。”

他眉目温和，“我打下来的，不付出点什么，就想要？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袁长公子给出的条件可是很大方。”郭嘉笑，“你当真不想要听一听？”

“兖州刺史？”钟遇早有预料，“我不要这个。”

郭嘉惊讶，“呃？”

钟遇笑是意味不明，“山阳我要走，我要并州牧这个位置。虚名也行，但是，我要名正言顺的并州，也要封侯。”

“那可是你的山阳。”郭嘉有点看不明白了，“你在山阳发展了那么久，说弃就弃了？”

钟遇歪头，“只要我想，不过是山阳。”

“皇帝可是在董卓手里。”

钟遇目光瞧上案上的剑，“以成皋为点，占据敖仓，攻入洛阳不过是时间问题。”

“还有半月。”钟遇报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来，“半月后，我会攻入洛阳，然后领兵往并州去。”

“……我看不明白。你原应是想要兖州的。”

“我只是突然觉得并州很好。”钟遇说，“而且，出人意料，才好走下一步棋。兖州，太小了。”

“你在并州，能管理的，说不准还没有山阳大。”

“那是我的事情。而且，你记得蔡琰学姐吗？”钟遇想起阿简提供给自己的情报，“异族想要南下。”

墙上的剑猛然出鞘三寸。

剑光骤然照亮青年的脸。

“并州，也算一个好地方。无数人想要进来，却独我一人想要去。”钟遇并无披甲，他只穿了单衣。

头发披散，气质温和。

“你是谋士！不期，你是谋士……没有必要要去做一个英雄！”

“我也是将军，是主公，是诸侯。”钟遇笑起来，那笑却让郭嘉看的高兴不起来，“你瞧。”

他招手，墙上剑飞入他手中。

“这是冠军侯的剑，在我未曾入蜀隐鸢阁之前，它已经沉寂了很多很多年。”钟遇看剑，“你瞧，命运这种东西，还真的很奇妙。”

“你才二十……不期，你才二十。”

钟遇瞧着郭奉孝，他拿着剑，剑印出他一双宛如碎冰的眼睛，眼睛裂缝隐隐约约的透着些银光。

“已经二十了啊。”钟遇满不在乎的道，“那封侯得快一点了。无需在意，奉孝。”

“我的局，已经开始了。”

“袁基公子会答应的。”

袁基公子的确答应了。

广陵王从江东回来，人被袁绍拉过去讨董，顺便见到了孙氏那一大家子的头头，孙坚。

……和他们一大家子一样，孙坚也是一个自来熟的。

就是孙坚见到钟遇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

钟遇在袁术麾下，瞧见广陵王的时候，朝她点了点头，他和孙坚到底还是在洛阳会了和，抢出不少古籍文书。

董卓退守长安。

……袁基将钟遇的功绩分给了袁绍。

袁术为此闹腾的厉害，却被袁基拦住，曹操在许县迎立天子，因攻入洛阳功绩，钟遇封侯，命并州牧。

——还过些时候，他就要带着兵马上任了。山阳交给了他的心腹王贺，他退的时机……

广陵王只能说，很好，真的是太好了。

曹操迎接天子在许都，钟遇退避曹操前去并州，山阳距离曹操东郡又近，王贺是山阳人，在钟遇手下多年。

……该说不说，是年少时的默契吗？

荀彧……还有，钟遇，郭嘉。

颖川三人——真的是，个赛个的，麻烦棘手啊。

“师弟，牛逼啊。”广陵王过来，“年少封侯，今年你才二十而已。”

“半条命都没有了，自然要得合适的好处。”钟遇笑了笑，他今日没有穿甲，凑过来闻见的便是清苦的草药味，缎子一样的长发用靛青的发带扎起来。

广陵王的目光在那发带停滞一瞬。

“师弟啊。”她语重心长，“咱不要像徐庶前辈一样骗人感情，男男女女的，专一一点哈。”

“……我没有骗人感情。”钟遇只能道，“人家自愿的。”

广陵王语气变了，“真的啊？真的有人那么勇啊？！”

“……你不也很勇吗？”钟遇笑了一声，“师兄谣言可比我多多了。”

“等等。”孙坚凑过来听着这师兄弟的谈话，小声问，“小钟你真欺骗谁感情了？！”

钟遇无奈又说一遍，“……我没有骗人感情。”

“那是真的？！”孙坚更加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钟遇点了一下头。

然后被广陵王拍了一下脑袋——

被她抓住肩膀晃，“师弟你不要啊！你不是壶关君特意留给我做——”

钟遇拿着冠军剑剑鞘敲一下她的头，又把她推开一点，“我已经是要有家室了，师兄师弟之间还是要有点距离，别给我造谣。而且你压着我伤口了，晃的我头晕。”

他趁着广陵王松开手，人欲走了，目光扫过一处，顿了顿。

那人瞧见他目光，朝后面躲了躲。

——是小白鼬啊。

钟遇移开目光。

最近里八华那边也乱，在裁员。

——然后把唯一一个干活的人裁了，刺青师也没有了，阿简说首席被人拐走，她准备瞧瞧时候来他这边。

……一点都不意外呢。

并州大部分不受朝廷管辖，流民也是流离失所。

钟遇赶到州府的时候，并州和空壳差不多，流民乱窜，盗寇横行。

好在，钟遇发掘的人才，收编流民，打散流寇都是一把好手，并州这边别的不说，穷倒是真的。

……没事的，山阳以前也是一样穷的。

钟遇还从洛阳那儿拉了一批财宝，比山阳开局好多了。

——四大发明可以搞起来了。

钟遇翻着小白留下来的书，准备头悬梁锥刺股——不对，他把书丢开，搞四大发明要什么《大学物理》、《高等数学》啊！

很好，问题又回来了，要钱。

搞科研都要钱的。

远在广陵的广陵王，汝南的袁基，许县的曹操，皆收到了远在并州的钟遇来信。

……忽略上面的言辞，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来，给点钱。

广陵王的信还多几条。

“师兄，我这边要搞大生意，利益五五分，主要搞世家，不知师兄是否有这个胆子？”

钟遇的心纸君几百年不蹦出来一次，这次居然用了心纸君。

“你说说。”

“我要改良蔡伦的造纸术，降低纸张的成本，还有一套印刷术，用来加快典籍的流通。”

“……师弟，你想要干什么？”

“世家势大，灵帝党锢之祸打压了不少世家，可灵帝也遭到了世家疯狂的反扑。光武以世家之势起家，而如今……”

“世家范围之下，只知世家，不知朝廷。世家一个一个杀真的太慢了，我也不愿意杀太多人。”

“我要挖了他们的根。殿下，你十四岁离隐鸢阁，你坐白玉台，你见民生苦。”

钟遇坐在城墙上，北风吹过他的白发，靛青的发带随着大风一起飞舞，他穿黑袍，负长弓。

“一个好官固然重要，可是，一个好官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若和世家不和，他连上任都和没有上一般。”

“我的老师，孔融孔北海，他被北海的世家排挤，他是一个固执有道德的好人。但是，他没有你那么幸运。举步维艰，足矣形容他的情况。”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和周瑜在一起了。”广陵王明白他所说的，“是隐患。孙策周瑜用杀，可是他们也容易被世家记恨。而你……”

“定陵侯。你出身世家，你更加清楚，”广陵王唤钟遇，“这是一条粉身碎骨的路。”

“殿下，你走的也是一条粉身碎骨的路，阿简走的也是一条粉身碎骨的路。你知道阿简在干什么吗？”

钟遇在城墙上笑，“她在并州招兵买马，她要公平。男人和女人，一样的公平。”

“殿下，你看，粉身碎骨的路那么多，总归会有不怕死的人，踩出一条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