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都听不清楚。
谭逸撑着身子起来,发现手指难以竖直,十指连心,疼痛难以忍受,他意识到左手两个指头,应是被硬生生折断了。
民警的脸凑到他面前,表情十分担忧,可谭逸没有在意,而是又撑着上半身,在这满目狼藉的地上爬行。
血在身后拖出一条蛇尾。
“你不能再动了!”九宫锁的“封锁”自动加强,暂缓了七窍流血,谭逸听见民警如此说。
可他没有回话,而是睁着那双惊慌失措的眼,在残破的物件中扫来扫去。
“马上救护车就会到,你要……”
谭逸听不下去,甚至一把拍离了民警的手。他六神无主地跪着,一片一片掀开那碎物,所触之处,都染上了红血。
他的面色如纸一样苍白,双瞳没了神采,整个人魂不守舍。
身上的剧痛已察觉不到了,因为浑身都冰凉而麻木了,谭逸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心心相印呢?
第三阶段的心心相印呢?
十五分钟已满,应该储存完成了。拿到它,就可以打开并维持突破口,跟夏晓风对话了……
但是它去哪了……
谭逸在地上魂不附体地寻找着,浑身伤口。
自己明明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明明已经快成功了……哪怕夏晓风不出来也无所谓、也没关系,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再听一次他的声音,再跟他讲一句话——只要自己尽力去完成了就好,无论怎样,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但是……但是……但是你不能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没去争取吗?我没去努力吗?不成功也没关系,拿不到想要的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能连一个结果都不给我!
混乱的早餐店骤然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这是南方不可能出现的景象,但透过谭逸的双眼,面前确实如此。
雪花翻飞着,洁白无瑕的雪地里什么也没有。他的手冻红了、冻裂了,冻得几乎快要断掉了!他也不断地挖着那深深的雪坑,可是连一粒草籽都没看见。
阳才市潮湿的春风吹了过来,但扑在谭逸身上的,却是极为寒冷的暴风雪。
谭逸忽然在原地停住了。
接着,他的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哗啦一下流了出来。
突破身体伤痛极限的时刻,那与夏晓风的记忆也全部回笼。他记得了,那些欢笑的过去,那些沉痛的过去,那些像金子一般灿烂的青春岁月,那些像泥石一般黯淡的寂寞时分。
全部、全部、全部与他的过去,都回来了。
可是这一场“回来”,却对谭逸而言,是格外严重的打击。
第一层高高在上、旁人勿近的学霸面具裂开了,第二层温柔待人、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好恋人面具裂开了,第三层渴望爱与光明、追求自由快乐的青年面具也裂开了。
它们就像绽开的鲜红的花苞,露出内里一枚透明的、颤颤巍巍的花芯。
这花芯是脆弱的,是瘦骨嶙峋的,是从来没有被人看到过的——如今谭逸的眼泪冲出了它,让它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他哭得那样绵长、那样肝肠寸断,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浇湿了那条砖缝里的“红线虫”,让它的颜色淡了几分。甚至一个啜泣的瞬间,让谭逸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那夜的曲秀,那元宵夜因寻不到自己而哭泣的曲秀。
他从来没有这样痛哭过,这样……没有人在身边地痛哭过。
心心相印丢了,心心相印丢了,心心相印丢了……
为什么不见了?我不是一直好好保管着的吗?我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吗?
你去哪儿……你去哪儿了!
失踪的心心相印,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记忆卷土重来:
突然离别的凄凉、不被理解的痛苦、寻觅已久的疲倦、孤注一掷的努力……压力成了山,在这一瞬间就压垮了他。
在这个春日,在升腾的晨雾中,在人群来往熙攘之中,这看不见的暴风雪越来越大了。谭逸就像一个孩童般哭泣着。
他原来弄丢了心心相印。
他原来弄丢了他。
在谭逸这边饱受煎熬时,谭容和安医生这边,也已苦战许久。
陈楚儿将他们关在了牢内,放出近乎兽化的代理人,试图将他们撕得粉碎。
谭容和安医生不是打架的高手,更别提还要护着个谭瑞安了!
惊险连连,那些代理人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忧愁的目光中读出:
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让我们再将视角,转入游离的第三条时间线。
那是陈红云按照夏晓风想法,塑造的“改变后的世界”。
在这里,夏晓风也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