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逸笑了笑,没说什么。
柳慧静又道:“……阿风,学习比以前好一点了,上了点心,我得谢谢你……以后还得多帮帮他。”
谭逸低下目光,说:“我没帮他什么。”
柳慧静看向他,说:“哪有,我看了他笔记和作业,比以前用功多了,他说有的都是你教的,他爸还想指导下他,却被这人推开说‘你懂点还是年级第一懂点’,哈哈哈哈,他还是很信任你的。”
谭逸轻声说:“我也没什么。我这次,也没考到年级第一。”
柳慧静仰躺在沙发上,说:“只是一次考试而已,没说次次都要考到年级第一啊!哎哟,阿风要是有你的成绩的一半,我和他老爸都得开心死了。”
柳慧静的话和夏晓风的话在意思上不谋而合,谭逸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暖流,他握住了膝盖上的裤子,微笑了下,说:
“夏晓风,也很厉害,他记忆里比一般人好很多,只是有时候不太用心,没找到方法,还有时间,一步一步来就好了。”
柳慧静说:
“那以后还得辛苦你了!多帮帮他!”
谭逸说:
“没什么,好成绩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电视上的雄鸟追求着雌鸟,渴望比翼双飞,它们的每一根羽毛像雪一样洁白,穿梭云间,速度快极了,好像都来不及同云彩诉说心中的自由。
青空湛蓝无比。
柳慧静说:“阿风,把你看作很好的朋友,我看得出来。”
谭逸心想,这人今早还对我竖了中指呢。
但他心里并不会不舒服。
或许他能感觉出来,夏晓风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吧。
不知不觉,笑容爬上了谭逸的脸,他已然迟钝到没有顾及柳慧静的存在了。
柳慧静仿佛能看透少年的心,一语道破:“他真心待你,是真的。他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对待一个朋友了。”
谭逸说:“他朋友还是挺多的。”
柳慧静说:“但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个朋友叫到家里来过,都是在外面玩。有时候我和他爸说你可以带朋友来家里玩,或者寒暑假约朋友出去玩,别老是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这人也不听——你是第一个,他是把你当真心朋友了。”
谭逸怔怔地望着柳慧静,心中那面宁静的湖水起了涟漪,一圈圈扩散出去。
柳慧静笑得眼角显了皱纹,她说:“谢谢你啊,这么帮他学习。有什么你要帮忙的,就尽管跟我们说,多来这里住几天也可以的,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寒假,多辅导一下夏晓风了。”
夏晓风的父母一定会感到奇怪吧,一对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兄妹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自家的儿子还二话不说拉进来了。怎么都会感到奇怪,万一是坏人呢?万一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青少年匪徒呢?万一是什么社会不良人士,招进家里引火烧身怎么样?
当时精疲力竭,谭逸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将夏家收留二人简略定义为“夏家父母缺乏相应警惕心”。
但是,经过这一番谈话,谭逸才意识到:
柳慧静和夏康相信着他们的儿子,因此也相信着自己。
这份充满风险的信任,让谭逸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他的心忽然柔软得一塌糊涂,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夏晓风能接纳自己,还有他的父母……
这位谭逸再次打开了一扇门:
说不定,在他的生命中,还有一些人能够接受他。
忽然之间,那生存的法则就不仅只有一根“救命稻草”了。或许这就是少年成长、完成高中、融入大学、步入社会的人际观念转化。
——夏晓风一定向他的父母提过自己很多的事儿。
这么想着,谭逸就忍不住想笑,他很好奇夏晓风是怎么说自己的,可能有些是失了真,有些过于夸张,有些只是他的想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感到好笑和好奇的同时,也感到了些许幸福。
想着想着,夏晓风就回来了,他推开门后,谭逸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甚至还在气喘吁吁。
夏康洗完碗,跟夏晓风一样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他见儿子上期不接下气地进了门,便嘲笑道:
“要加强锻炼啊,你爬楼梯了?”
夏晓风的脸上却没有笑意,他脱了鞋子,“咚咚咚”地走向客厅,目光焦躁地看着自己。
夏晓风没理他的父亲,他只是喘了口气,说:
“……谭逸,你、那个……你妈,在楼下……”
谭逸的四肢瞬间麻木。
夏晓风说:
“还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