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安德因看着宁萻挂断电话就披了件外套，把包又背上，风风火火就往外走，还是认命地把把停在星网大众影评页面的光屏掐掉，跟着宁萻走出房门。
“嗯，福利院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宁萻抬头就看见橙色的晚霞，打开光屏准备约车。
“让我送你吧。”安德因道。
“啊？不用了，这么晚了，我可以自己坐车过去，也很快的。”宁萻想到福利院里叫自己“主人”的纯人类少年，还是下意识拒绝了。
安德因听着她脱口而出的拒绝，面上还是笑容不变。他之前看到了她去福利院的轨迹，他可以理解是去福利院帮忙，这确实是她会做的事，可是不至于不让他知道，还有之前在饭桌上他刻意提起来，她也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而且……上次姜昀送她回来之前没去福利院，但后来看轨迹，宁萻又去了两次，保不齐姜昀也死皮赖脸地跟去了……安德因眉头不自觉地下压，但还是善解人意道：“就是比较晚了，这附近不好打车，我最近都休假在家，很久没有去过了，这次刚好也去看看。”
宁萻还想拒绝，就听安德因道：“就让我送你吧，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坐车过去，我实在很担心。”
面前高大的青年低垂着眉眼，嘴角拉平下压，实在是过于善解人意，竟有些委屈和祈求，把宁萻看得忽然心里一跳，最终还是同意了。
宁萻看着车自动从地下车库悬停在别墅门外，想起上次坐车的经历，还是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看着宁萻坐好，安德因默默设置好路线，打开空气净化器，又放了首舒缓的曲子，这才启动车辆，转头看向旁边有些沉默的人。
“海顿跟我说看到你和姜昀了。”
“嗯？”
而宁萻正在懊悔怎么就同意了让他送，这时蓦然从安德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还有些惊讶，然后是奇怪，“你们认识？”
安德因轻易就了解到两人认识的起因，是因为姜昀那个刚找回来的妹妹姜菲，现在是宁萻的同班同学。怎么看，顺路送妹妹的同学回家，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安德因看向前方迅速变换的景物，“嗯，毕竟也算是风云人物了？托海顿的福，我对他也有所耳闻。”
“风云人物？”
“嗯，海顿和他算是是校友，所以听他说过一些……算是事迹吧，所以看你和他在一起我有点担心，但是……”安德因抿嘴，神色纠结，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
宁萻更好奇了，其实他说了她只是听听做参考，实际上还得看平时接触，每个人角度不同，她也不会因为听别人的评价轻易改变对一些人的看法。
但看让安德因说这些，似乎有点为难他了，便只能按住好奇心，“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安德因问，“只是，感觉这位姜少爷似乎很受欢迎，学校里有不少他的追求者……不像我，不太会说话。”
安德因微微低头，又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说，“然后还有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能也是我想多了吧……他们姜家在这里开了几家公司，之前我陪同监管员安置纯人类有些事务免不了要和他们接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像是受了意，总是不配合，后来也发现几个纯人类被姜家打伤的案子，不过也是一些兽人的常态吧，对和纯人类相关的事情就比较抵触。”
“可是你还有肯尼斯先生等等都没有这样。”宁萻皱了眉头。
见宁萻若有所思的表情，安德因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歉疚一笑：“抱歉，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这些也只是我看到的一些，太片面了。虽然姜家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但也有其他高层，可能不是他呢？”
“嗯，”对上安德因沉黑色的眼眸，还有他颇有英勇就义意味的表情，宁萻有赶紧道：“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注意的，其实我和他也是才认识不久，他是我同学的哥哥，那天碰上了就送我回来。”
虽然答案早已知晓，没什么新收获，但他目的已经达到了，更别说宁萻那不想让他误会的语气，安德因勾唇一笑：“嗯，你注意一些就行，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家，平时上下学我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宁萻摆摆手，“你不是休假吗？应该好好休息，而且维纳先生给我找了学校外面的公寓，我只是周末回来看看。”
安德因一手搭在操作台上，露出宁萻十分眼熟的手环，偏头看向宁萻，语气认真道：
“能接送你，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宁萻的视线与他短暂相触后划到自己手腕上同样款式的手环。
看宁萻不再说话，手不知什么时候又叠在一起绞起来，相比平时显得有些不自在，安德因挑眉笑起来，见好就收：“到了。”
听到这话，宁萻这才抬头，就发现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福利院大门处，便要推门下车，只是一只手扶上车门，才发现打不开。
“别着急。”
安德因看她这一系列颇有些跳脚意味的动作，笑意加深，操作解开车门锁定，看这只受惊猫跳下车，才慢条斯理地拎着被宁萻忘之脑后的背包跟上她的步伐。
宁萻一下车，没等夜风把她脸上的温度扑下，就直奔之前那个监护病房。
房间门关着，布莱站在门口正和福利院职工说话，看到宁萻来了，就把手上的资料交给职工，交代两句就让人走了。
“我来了，沐沐就在里面？要找我？”宁萻问道，刚刚在电话里布莱只问她能不能现在来一趟，也没说具体情况，但猜也是和沐沐有关。
“先坐，”布莱看她明显是匆忙而来，把她引到病房旁的房间里，房门开着，里面有沙发和茶水。
宁萻捧了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布莱不知从哪拿来一个文件夹，走进来，宁萻看见他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被她抛之脑后的安德因出现在门口。
布莱先打了招呼：“安德因先生怎么来了。”
安德因点头：“布莱先生。”
“我今天是送别人过来，顺道来看看，不过那个人好像下车就把我丢下了。”
宁萻在他出现的时候就开始懊恼怎么把人忘记了，此时只能维持脸上僵硬的笑容，看着布莱问起安德因送的人。
布莱本来也只是随口问一句，看安德因没回答就不问了。
就在宁萻以为这事过了的时候，安德因把肩膀上那个水蓝色的、在他衬托下颇为小巧、略显违和的双肩包取了下来，递给她。
“……”
宁萻深吸了一口气，打断布莱的联想，“好了，布莱先生，现在来谈正事吧。”
布莱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沐沐的事就这样告诉他。不是不是信任他，福利院也是在六年前保护纯人类的相关法案出来之后成立的，除了他直接了解的，这位黑曼巴蛇兽人为福利院建设等工作提供过很多帮助，他还知道安德因作为主张保护纯人类的一派一员，为法案推行以及落实做的许多事情，所以他也是为数不多可以直接进入此福利院的兽人；问题在于当时送沐沐来的是肯尼斯和宁萻，他不知道安德因之前是否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和态度……而且沐沐虽然意识不清，但这也是他和宁萻的私事，他接下来要说的涉及他的隐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出布莱的犹豫，多少也猜到他顾忌的事，安德因道：“不太方便说的话我可以出去等你们。”
“我只是觉得可能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如果不方便，也可以把大致情况说一下。”
这话一出，布莱心念一动，看向宁萻，宁萻则点头表示同意。
想到宁萻之前的推辞和布莱的动作，安德因问布莱：“那你能先给我大致讲一下事情的原委。”
“是这样的，前天宁小姐和肯尼斯先生送来了一个纯人类，看起来神智不太清醒，我们福利院会对入院的人做检查，但是给他做的时候他情绪很激动，吵着要见宁小姐，后来用了药才安静下来，现在才醒，一部分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找宁小姐来，也是因为检查结果的事。”
宁萻听的时候，就感觉到旁边暼来的目光，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安德因直接皱了眉头转头和她对视。
宁萻犹豫之后还是选择解释一下：“我那天去超市购物，半路碰上的，也听不懂他说话，就报了监管局，然后……就被赖上了。”
“是啊，他总吵着要见宁小姐。”
“他”……
安德因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在联邦语中，与“她”不同的读音，沉默了半晌，道：“请继续，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
“哦，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除了常见的营养不良和一些疤痕之外，他的身体脏器之类的，应该是接受过改造……不过那手术似乎没有顾忌他的身体，留下了一些后遗症，然后还有神经也受过损伤，可能也是导致他如此神志不清的原因。”
布莱把那份报告拍在桌面上，喃喃道：“真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