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项新技术的诞生都只会带来短暂的优势，随之而来的便是不成熟的技术手段带来的应用困境，再之后，便是时代潮流下急需突破创新的技术瓶颈，以此螺旋式上升…
柯莱闻站起身，一个圆形的光标突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他抬手轻点了一下，光标骤缩后又在一下秒放大至先前的数倍，空白的页面在停顿片刻后开始有画面出现。
“这是智能人的发展史。”柯莱闻眉头微挑。
屏幕上穿着军绿色士兵正匍匐在地，借助掩体不断前进，呼叫机及嘈杂的电流声充斥在周围，令季游霖好奇的是，画面上显示的战争，交战双方使用的还是最原始的步枪，这种东西他见都没见过，还是学历史的时候曾经在书上翻到过记载。
季游霖：“照这个进度，智能人距离投入战场应该还很遥远才是，你从哪翻来的老黄历？”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接着看。”
那个士兵明显是想要从侧方绕后，在坦克庞大身躯的掩护下，他竟意外地悄摸突破了敌方的防线，周围四处散落的炮弹在土地上炸出一个接一个的大坑，四溅的泥土散在空中，为满是硝烟的战场又添了一层模糊的滤镜，也许是他所在位置没有人的缘故，炮弹并没有向他的方向投放。
就在季游霖以为他能成功炸毁敌方的营地时，只见屏幕一阵晃动，“砰”得一声巨响，那人身体在下一瞬间被炸得飞裂。
季游霖眼神眯了一瞬，就听柯莱闻道：“他碰到了一颗地雷。”
“这种情况下，在营地周围埋下地雷不足为奇，只能说他运气不太好。”季游霖不以为意道。
柯莱闻闻声却话题一转：“当年，谷明村的人从地球上撤退后，在终结者的帮助下，成立了联盟的第五大行星—谷明星，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小国家即使在大灾变的情况下，伤亡人数却被压缩至最低，差不多原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被安全转移，无论身份地位。”
他停顿了片刻，低头注视着季游霖：“我去搜集这些影像，也是想弄清楚一点，终结者对谷明星进行堙灭的指令到底是自主抉择？还是人为控制？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这是一场科技的失误，毕竟，我不可能去找一堆废铜烂铁报仇，这样还能省下不少功夫。”
季游霖心道：“果然。”
但随后又不解：“难道不应该反着来？”
“你忘了一件事，谷明星被摧毁时距离我出生还有三四十年，而我也并不是一个念旧的人。”
柯莱闻语气带着无法言喻的淡然，转过身接着道：“从某种程度上说，你比我幸运，至少，付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
季游霖无法评判，究竟是切身的仇恨好一些，还是虚妄的仇恨好一些，这两者也许根本无法比较。
“所以，你查到的结果是什么？”
柯莱闻面色带上了玩味：“很不幸，并非是我期望的那样。”
“地雷可以说是智能人的先驱，它是完全自主的，不需要人为控制，满足某些参数后便会被自动激活，这种自制系统的出现为智能人的诞生提供了一个重要参考，或者说，他们就是在这个构造中发展出来的，只不过这个自治模仿的是人类行为的算法。”
“智能人本质上还是离不开人类的操纵，不可能赋予他们绝对的权限。”季游霖语气轻淡，但十分肯定。
“不错，终结者只是权限更高一阶的智能人，因此他们的行为更加类人化，仿生人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
柯莱闻说到此不禁带上了点嘲讽：“放任一个绝对权限的终结者游荡在宇宙，他要是按人类的思维逻辑，真将自己洗脑成个人类，也不是没有可能，利己的天性会让他本能的寻找安身的领土，到时候，无差别对星球进行殖民攻击，这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
洞内还是一如既往地寂静，季游霖收回这些思绪，他转头看向柏钦，不自觉得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人真的会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系的事情拼尽全力吗？”
柏钦没去理会他为什么要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只是淡声回答道：“不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季游霖不知道是惊讶于他回答的速度，还是他话语中的坚定。
“人的本性如此，制度的法则和社会的驯服在一定程度上能将其隐藏，但它却不会消失。”
柏钦很早就知道，所谓的无私和善良不过是人类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虚伪面具，它之所以占据最大优势，不过是这些特质能够给人类文明的发展提供最大的效益和回报。
“人生存的本质就是不断地向外索取，情绪上的回应，心灵上的安慰，精神上的引导，肉#体上的欢愉，物质上的回报等等，总会占一个的。”柏钦漫不经心地说道。
季游霖闻声，眼珠子一转，突然凑到柏钦眼下：“所以，我追求你，实际上是在向你索取？”
柏钦嘴角一抽：“你是怎么从这么宏观的一个问题跳到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的？”
季游霖见缝插针：“既然对你来说如此鸡毛蒜皮，你就答应了呗！”
“这种稳赔不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答应？”柏钦不咸不淡地回应。
季游霖立马脱口而出：“怎么就不赚了？”
他短暂地卡顿了一下，掰着指头数道：“情绪上的回应、肉#体上的欢愉，哦对了，视觉上的享受，怎么着也算吧！”
柏钦轻嗤一声，脸上带了点嫌弃：“你的脸还真是跄着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过奖。”季游霖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像是在预料之中。
他摆摆手接着说道：“就性格上来说，我们显然并不适配，甚至可能相冲。”
季游霖说到此，抬头看向柏钦，支着下巴迟疑一瞬后又摇摇头，纠正道：“应该说，是你单方面与所有人相冲才对，这种情况下，我想要跟你进一步发生关系，只能主动出击。”
柏钦眼神微动，脑子里不自觉地反应：“这演得有些过于逼真了，以这菜鸡的水平不太应该啊。”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惨叫的声音，柏钦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收起脸上思索的表情，面色微冷。
“你在他们眼中还是个大善人的角色？”季游霖听出了这声音的来源，以为那群人竟以这种方式逼柏钦现身，不禁显得有些意外。
柏钦沉声回答：“不是，我更倾向于是我们的到来，暴露了这里原本躲藏着的幸存者。”
“那他们真够倒霉的。”季游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声。
柏钦没顾上搭理他，伏下身子去探测周边地面上的情况，感应信号不出意外肯定很快就会被反向追踪，他趁这信号混乱的空当，给就近的研究中心发出讯息。
山洞外，奥德已经返回联盟，他手下的人继续监视着这里，本来在搜查柏钦和季游霖的踪迹，不料，却在一个冰山的夹角下，发现了一群在那儿安顿的幸存者，他们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那群智能人被下达的指令中，本身就有清扫幸存者这一项，在发现目标任务后，自动转移目标，开始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举起机械臂，发射激光弹…
柏钦缓缓起身，不等智能人找上门，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季游霖一把拉住他的手：“等等，你打算这么出去跟他们硬刚？”
柏钦没回答他，只是淡声说道：“你待在这里，一会儿等我信号。”
季游霖面色微愣，随即嘴角微勾：“别做这么让人误解的事情。”
柏钦眼神冷淡，不偏不倚睨了他一眼：“你这猪脑子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难道让你上去拖后腿？”
“怎么做是你的事，怎么理解是我的事，我这人还就喜欢过度解读了。”季游霖语气玩味，自圆其说。
“看这样子，他们是不找到你不罢休，还是我出去吧。”
柏钦闻声抬眼看向他：“你？”
“你要是真想救那些人，现下出面就不合适，一旦你明面上与奥德对立，站在幸存者这一方，不光你会成为他们眼中钉，连带着地球上的这些人也会加速灭亡。”
柏钦当然知道，但他可从来不是坐着去等时机的人，什么东西挡道了，清了便是。
柏钦面色平静，淡淡开口：“打服了便是。”
如果不是当下情景不合适，季游霖保准上前聊#骚两句，他立在原地片刻后，打着商量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手下的智能人便布都是，我让他们先顶一会儿，如何？”
“最起码他们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杀人。”
柏钦罕见的看不懂这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不过神思马上一转：“你们兵分了两路？”
季游霖面色讶异，刚准备说什么，就听柏钦接着道：“两败俱伤不是更好吗？我不认为柯莱闻会放着这点不去利用。”
季游霖无奈，朝柏钦感叹：“本来确实是让你跟奥德他们先来个内讧，然后我们收尾，但这不是有意外情况发生？”
柏钦：“嗯？”
季游霖向前一步，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我在追你，柏钦。”
柏钦：“。。。”
柏钦这次眉头像是皱得化不开了，颇有些劝诫的意味：“你的复仇，别这么搞笑！”
联盟那边的情况暂且不说，在季游霖出动了冰层中的智能人不久，柯莱闻就带着人不紧不慢地出现了。
莱斯看着下面混战在一团的智能人，看热闹似得调侃： “哟，这是什么情况？”
柯莱闻慢条斯理道：“有人眼睛抽了，跟没见过人一样，瞅到个长得好看的就把持不住，也不知道那俩眼珠子是这么安的？”
他意有所指：“所以啊，人还是得多见见世面！”
这声音，季游霖在底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要放平常，他理都不会理会，但搁不住柯莱闻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另一个主人公就站在自己身旁，面色难得带上了点心虚，眼神不自觉地往柏钦那儿偷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