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日落。
铁鞭掷地一声巨响,阕无双挥鞭直削,鞭风凌厉、作势劈来。
白十一拉过休长歌闪身避开,休长歌趁着转身间隙按下袖箭机关,指长的暗器飞出,凌空刺向阕无双面门。
阕小兽两脚蹬地跳起,将那暗器衔入口中,而后远处诡弈青举弓搭箭,三箭齐发,又被银甲侍卫尽数挡下。
刀刃相交声声不绝,互相踩踏的脚步声掀起尘土,阕无双再挥鞭,铁鞭在地上削出一片枯草飞石席卷着尘土而来!
白十一举剑,双剑与飞来的铁鞭缠绕,而后被他一用力向后拉扯拽起,阕无双一惊,随后紧忙用力,铁鞭在半空中倏地绷直。
“长歌!”白十一道。
“知道。”休长歌回完话,暗器已走了半米,阕无双不设防,见此急忙弯腰躲避。
他腿脚不好,一弯腰,力气一收,白十一一使劲就将铁鞭从他手里挑飞,“拿来吧你!”
铁鞭一路‘当当当当’犹如钓鱼收线一样飞进他手里,白十一得手之后在手中掂了掂,问休长歌:“试试?”
“不会这个。”休长歌推着他避过飞来的一把长刀。抬起袖箭,却没按下去。
袖箭一共五个暗格,他已使了两个。
白十一看出来了,笑道:“没事,别省,箭要多少有多少。”
“有你这句话安心多了。”
二人说话间,数十名银甲侍卫举刀逼近,诡弈青又是数箭齐发,一箭钉进他们未设防的眼部贯穿击远。
“箭法不错啊。”白十一说。
休长歌:“十四王爷的箭术当然是全天下都排得上号的。”
“没听你这么夸过我?”
“你会射箭?”
“十八般武器就没有我不会的!”白十一说完,忽而反手将双剑插入鞘,一脚勾起被他丢在地上的阕无双的铁鞭入手,道:“今天给你见识见识。”
那铁鞭乌黑沉重,鞭身布满细密铁鳞,握在手中坚硬冰冷。
白十一手腕一抖,铁鞭便从中窜出,鞭梢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银甲侍卫举刀格挡,却听‘铛’一声巨响,长刀震颤之后在手中被击飞出去,人也紧随其后,吐出一口血雾后滚出去老远,和他的刀一起落地。
铁鞭犹如凭空多了只眼,所到之处掠起一片哀号血雾,鞭风猎猎作响,将那假山石都劈得崩裂四溅。
诡弈青一连射来的几支箭都被白十一一鞭子打没了,气得远处诡弈青跺脚‘啧’了一声。
阕无双武功一般,又见自己精心打出来的武器在别人手中使的虎虎生风,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捂住胸口大喊:“调护城军!给我调护城军!”
白十一听见了这一句,轻笑一声:“护城军?这是真把我们当反贼了。”
休长歌道:“别委屈了,你现在和反贼也差不了多少。”
“那你呢?”
“我也差不了多少。”休长歌抽出白十一腰间的剑,剑身锃亮如雪,他扬起剑尖在地上划过,掠起枯草尘石一片。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城里的大人!”
白十一挑了挑眉。
诡弈青蹬墙后退,避开几个逼来的银甲侍卫,于半空中又出几箭,越过休长歌扬起的飞沙走石直穿双目。
几箭放完,人先落地,发尾后一步才跟着从半空中落下,慢悠悠垂在身后。
他扶了扶帽檐,对远处白十一喊道:“快走!”
白十一甩下阕无双的铁鞭,撂下一句‘还你!’然后反手扛起休长歌,轻功几步越到屋檐瓦墙之上,飞速踏着瓦墙奔走。
休长歌颠颠颠、颠得不行,差点让他干吐,抬眼看见墙底几个追来的侍卫,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箭飞出。
差了点准头,一箭射到了侍卫脚边。
但白十一见了,还是顺口就夸:“可以啊,使得很熟练了!”
休长歌没空搭理他,一口气硬生生喘成好几声:“……我要吐了。”
墙外游折风驾马接应,白十一一下院墙正翻身落在马匹之上,驾一声后连人带马奔远。
诡弈青站在城墙上最后放出箭囊中仅剩的数箭,而后弃弓上马,与游折风齐齐远去。
侍卫追无可追,阕无双一瘸一拐捡回自己的铁鞭,攥进手里,狠狠挥了一下:“关城门,调护城军,全城搜捕!如遇抵抗,即视作异党——
格杀勿论!”
……
……
“少爷!”
“少爷!不好了!”
宋逍的小厮一路急急忙忙跑进他的院子里,还没到宋逍跟前就扬声大喊:“城主把城门关了,说是要格杀勿论!”
“什么!?”宋逍一下从椅子里跳起来,手边茶水‘哗’地一下打翻了:“为什么?落花时不是在皇城里很有地位吗!”
小厮这时才跑到他跟前,大喘了几口气:“听说是刺客在城主府闹起来,城主现在生了大气,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宋逍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这帮家伙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他咬紧唇,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最后才一拍拳头:“不行,我要去找我大哥!我大哥肯定有办法!”
宋逍这厢说完,那厢出门,结果走得太急,在院子转角‘嗙’一下和他三弟脸对脸撞了个龇牙咧嘴。
“哎——!”
宋白珏一下被撞到地上,手中暖炉骨碌碌滚出去,转了几圈才停下。
“二哥?”宋白珏看清眼前,撑着地爬起来,揉了揉手腕问:“二哥你急匆匆干什么呢?”
“不关你事!”宋逍说。他也撞得不轻,但爬起来迅速,拍拍袖子就又要往前走。
“诶,二哥!”宋白珏叫住他,“大哥出门了。”
宋逍果然一顿:“出门了?去哪了?”
“似乎是城主府。”宋白珏弯腰捡起自己的暖炉拍拍灰,重新握进手心里,声音一如既往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二哥是为了长歌大人的事吧?”
“他不叫休长歌!”宋逍忽然大声纠正说:“我也不认识什么休长歌,他在我这里只有一个名字就是落花时!”
宋白珏无语一瞬,改了口:“好吧,二哥是为了落公子的事吧?”
“怎么?”
“我是想说,城主既然敢下‘格杀勿论’的命令,无非就是仗着西城偏远,落公子若是在城中死了大可以推到刺客头上,而关城门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说成是为了抓捕刺客。”他耸了耸肩,“没有人会为这个得罪城主的。”
“?”宋逍没懂。
宋白珏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若是能把消息传递出去,让皇城里的人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可解落公子眼下困局。”
宋逍想了想,居然真觉出了那么几分道理,于是又问:“那要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宋白珏抚着暖炉表面,轻笑道:“信鸽吧。”
“信鸽?”
“嗯,”宋白珏点着头,笑容无害:“我这里,恰好有一只信鸽。”
……
戌时五刻,城门关闭。
厚重的木门‘嗙’一声落了锁,这之后无论百姓还是反贼,都被一视同仁的锁在了城门内外。
此后一连几天风平浪静,侍卫巡城无果,全城戒严又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赶着出城的人怨气一天比一天重,直到有一天不知受了谁的煽动在城墙底下排起了长队举棍抗议,最后一通折腾又被城中军镇压。
闹剧一天天周而复始地持续着。
-
闭城五日后,城主府。
侍从快步小跑而来,对着阕无双耳语了几句。
阕无双随即脸色一沉,问道:“东西呢?”
侍从抬手,手中是一只被箭贯穿的白鸽。
阕无双接过,在白鸽脚下发现了一卷信纸,看清上面写的东西后,阕无双勃然大怒:“从哪发现的!”
侍从回:“有人见宋宅后院的墙头里飞出来的。”
阕无双将告密的纸条撕碎,咬牙切齿道:“带上人,走。”
——宋宅管家匆匆进门,脸色慌张,道:“少爷,城主大人来了。”
彼时宋槐江正放下手上喝了一半的茶,疑惑起:“城主?他来干什么?”
话落,没给管家回话的机会,阕无双已经带着银甲侍卫、几十个人一脚踏进前院,远远看见前厅里坐着的宋槐江,阕无双道:“抓起来!”
“???”宋槐江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银甲侍卫近身被向后押住了双手,他才急忙问道:“城主,这是何意?”
阕无双冷哼一声,随即申言于众:“宋氏私通乱贼、意图谋反,即日起宋宅所有人员关押入狱,无令不得探视!”
“这!?”
宋槐江大惊失色:“城主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何时私通过乱贼啊?!”
“不是你,是你的好弟弟。”阕无双说罢,转而问身旁:“去把宋逍带过来,本城主要亲自拷问他。”
回他话的不是负责搜查的银甲侍卫,而是在他话落瞬间忽然有人连滚带爬跑过来,大喊道:
“大少爷!”
“大少爷,不好了!”
他的声音慌张到像见了鬼,气都没喘匀却砸出令在场众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句话:
“二少爷、二少爷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