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可恶!!!”冰冷的汗水渗入眼角,一瞬间惠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落入了咒灵的领域。
迅速展开尚不完整的领域,借着阴影和斗篷跳跃出房间的惠大声示警:“敌袭!混账老爸、又跑到哪里去了!”
身后的长藤已经追了上来,手握法杖的召唤师猛的倒转杖头,尖刺形的杖尾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猛力劈向面前的黑色藤曼,但长杖最终却像真正的影子一样直接穿过了来犯者,没有损害对方分毫。
“真的是同伴免伤?十九?!你到底在干什么……”喃喃着停下动作的惠神色凝重,牧场主对于牧场动物来说有着无法逾越的权限,依旧对这个好人保有信任的惠维持着警戒的姿态,目视这些藤曼爬满整个畜棚,顺便卷住了他的脚腕:“这么大的魔力输出、不对,七海!”
慧扬起了声音大声呼喊:“前辈——不要反抗!这可能是牧场主的契约宠物!”
已经逃出室内的惠向着还被困在屋里的前辈示警:“不要——反抗——听见了吗七海!触发惩罚的话,对牧场主的攻击会加倍反弹的!”
“就算你这么说……这也未免太过分了!”被藤曼缠住的斗鱼依旧奋力挣扎,脚边是散落一地的木屑:“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连崩碎了好几根树枝,又挑断三四条触手的斗鱼弓步站房间中央。
只是被牧场主从祭典上匆匆捞走的斗鱼可没有什么和十九相处的经历,低到只有一心的好感度更是让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八方塔法师充满了警惕。现在突然看见这样庞大的魔物破门而入,斗鱼浑身的鬣鳍都警惕的竖了起来:“黑暗触手、这不是八方塔的专属……呃!遭了!”
漆黑的藤曼共享了牧场主的魔力,同样也拥有了牧场主对牧场动物的压制能力。被远程操纵的藤曼面对七海的攻击实在是不为所动。
眼看着不但自己的攻击全数落空、体内的魔力还在不断被汲取,十几招下来耗尽咒力的七海最终还是被藤曼卷成了一团。
听到惠的警告,已经收敛了动作的七海难掩郁闷的盯着面前突然温顺起来的藤曼,努力摒住了呼吸。
诡异的香气从断裂的树藤残骸里逸散而出,有如实质一般填充了整个房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情知不会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竖起一身鬣鳍的斗鱼自言自语:“为什么,好像目标一开始就是我?”
七海·分体程度最高·斗鱼·健人看着面前的藤曼缓缓蹭上他的脸颊,忍不住偏过头去。
“恶心。”
没有耳朵的藤曼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骂了,只是继续自顾自的动作着。
紧紧抿唇的斗鱼拒绝了那些凑到嘴边的藤曼,那种诡异的饥饿感从胃里升腾而起,烈火般席卷了整个身体,但他还是不想屈从于这诡异的欲望。
已经猜到了什么的斗鱼坚定的又一次拒绝了藤曼,任凭那些魔力凝聚的白色汁液滴落在地。细微的黑雾从他的背后腾起,已经被强行融合在他体内的魔物又一次开始了挣扎——
分体开始了。
感知到什么的藤曼终于焦躁了起来,填满了整个房间的触手开始了不安的扭动,一片片浪涌的黑色里,几条格外纤细的藤曼艰难的爬了过来,那是十九刚刚催熟的幼体。
细小的藤曼绷直了身体,一点点探知到了斗鱼的位置。黑色触手像人的手指一样,冰冷又灵活,用一种带点慌乱的力道轻轻扣击着七海紧闭的双唇。
金发的斗鱼一言不发。
黑雾继续从他身上弥散开来,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条鱼的形状附着在男人身上。金色的耳鳍扇子般在散乱的发间展开。曾经碎裂的脊骨一阵阵的发烫,金蓝交加的背鳍也开始脱离主人的控制,逐渐舒展的鳍尾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金点组成的尾迹,又迅速黯淡成一种死寂的黑。
这是一种绚烂的,死亡的象征。
触手分泌的白灼液体已经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泥泞,把房间自带的地毯搞得一团糟,然而喂食的对象偏偏石头一样巍然不动,这些魔力转化的液体也只有浪费在地板上逐渐干涸了。
被藤蔓圈拢在原地的七海收敛心神,凝视现在的入侵者。黄绿色的眼睛像是猫眼石,转动间一层微光闪过。
将咒力附上眼睛,已经陷入分体状态的七海顾不上自己的情况,只是更加奋力的去看。
在斗鱼复杂的情绪里,被压榨而出的咒力像毒针一样刺痛虹膜,而他终于能更清楚的看清藤蔓上升腾的魔力——这更本不是什么树藤!光滑的肉质触手包裹着一层革质硬皮,那滴滴点点的□□汁液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口液的样子!
所以这果然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喂食而已。
但就算是这么说,这种喂食方式也还是……太奇怪了。
回忆着新增的常识里黑暗触手的常规作用,七海难得有些迟疑:这种被标注为“锚定世界道标”的高危魔物,在这里居然是这么用的吗?
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已经填塞整个建筑的触手,被藤蔓捏住脸颊的七海根本不敢张口。
喉头缓缓滑动一下,斗鱼轻轻偏头,试图将自己拯救出来。
比起被这种东西抓住喂养,我果然还是……
七海有些迟疑:果然,也不想被牧场主的血液饲喂啊?
诡异的食欲随着液体的蒸发变的越加猛烈,感受着胃部的躁动逐渐点燃了血液,依然怀抱着某种抗拒的七海只觉得喉头发苦。
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似乎某种意义上也不比发烂发臭的咒术界好到哪里去呢?
金发的苗床身上还在持续变化,被迫融为一体的鱼型魔物化作一股股黑色雾气,不断招摇着那灿烂的背鳍试图靠近鲜美的食物。于是一片片鱼鳞逐渐在男人的上身浮现,七海的脖颈处甚至出现了鱼类特有的腮线。
“呃!咳啊——”
一直拢着斗鱼无从下手的藤蔓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细小的触手早就爬满了男人的脸,所以在男人挣扎着裂开腮腺呼吸的那一刻,捕捉到这个瞬间的触手猛然弹出,柔滑的尖端就灵活的刺入了这毫无疑问的弱点。
远远站在触手本体旁边的十九刚刚才和触手完成共感,分心追赶其他跑远的家伙时,动作难免就粗暴了一点。
于是贴心的触手自觉断开几条细藤,让那涌流而出的白色汁液润泽了那干涸的、鲜红的裂缝。
好苦。
这是七海的第一感觉。
刀锋般极具穿透力的苦味沿着腮部蔓延,最终被汹涌的灌入喉咙——那粘稠的液体塞住了气管,于是呛咳着开口的斗鱼尝到了从喉管处泛上的苦涩。
锯齿一样,牢牢黏在舌根的苦味带着涩意涌入口鼻,又被下意识的吞入腹中。
它太饿了。
从进入牧场至今,一次喂养都没接受过的斗鱼终于对这种饲料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没有一丝腥味的液体就是纯粹的苦涩滋味,黏腻的□□液体从触手的断口涌出,竟然有几分像是爆开的血管。
大口吞咽的斗鱼只想给自己争取呼吸的间隙,奈何有着牧场主魔力支撑的藤蔓灌起食来居然一点没有停顿。
“呜咳咳咳、等等!”挣扎着抓挠那紧紧贴在腮线上的触手,金发的男人露出痛苦的神色:“咳咳咳!咳啊!”
好不容易抓住空隙的藤蔓只是继续向着深处探入,大块大块的□□被呛住的斗鱼吐到地上:“不、等、咳——”
终于被这边的动静惊扰的牧场主分出心神,感应了一下触手传来的反馈。
什么都没读出来。
只是知道触手困住了什么,正在微微颤抖。突然就被切换了操作模式的十九对着逸散的魔力只是一头雾水的顺着触手的本能动作。
眼看着牧场面板上已经开始分体的斗鱼终于隔空涨了饱食度,被迫当了一回触手变态的十九半天摸不着头脑,只是心虚不已的往触手根部又倒了一瓶抗分体药剂。
金色的点点星光顺着藤曼流向远方。
被包裹到漆黑一片的畜棚里,藤曼的灌溉还在继续。
憋不住气,终于开口的七海晕晕乎乎的咬着已经窜进嘴里的触手,终于抠开了探入鳃部的触须。
喉头上下滚动,苦涩的液体随着触手的深入逐渐充盈了胃部,眼看着漆黑的室内一条熟悉的光流涌动着逼近,终于放弃抵抗的斗鱼敞开了喉咙,任凭那熟悉的药剂随着这莫名其妙的“食物”一起涌入口中。
扭曲的黑雾平息了。
腹部的火焰却越发旺盛。
苦涩的汁液就像一捧捧粘稠的油料,浇在胃壁上就瞬间被食欲点燃。
“唔、咳咳咳!”终于从鼻子里喷出了堵塞气管的液体,七海就像被捞出大海的鱼一样徒劳的大口喘息:“呼哧——呼——”
腹部就像吞下了岩浆,那热意顺着脊骨爬上大脑,又蔓延到整个背部。
就像一个温暖到有些灼人的拥抱。
奇异的香气里,已然迷醉的斗鱼渐渐不再抗拒这些用来维持生命的食物。
于是漆黑的室内,只剩下了暧昧的吞咽声轻轻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