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殿下已经有段日子不在府中了。
春耕事关重大，为了表现出对此事的上心，两位皇子都大作文章，楚营飞更是带头亲自去到京畿地区了解情况。
身后有云家的智囊，楚营飞得到不少助力，正是踌躇满志，要把自己那位太子哥哥斗得一败涂地才好。
叶时雨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楚营飞不在，她端得是轻松自在。
近来府上下人也看出叶姨娘背后有大小姐撑腰，便不敢在其面前造次，故而叶时雨最近过得倒还顺心。
除了见不到垠儿......
楚垠儿已搬到云漠院里去住了，这家中有了主母，年幼的二小姐再没了来姨娘院子里的理由。
叶时雨幽幽地叹口气。
傍晚，电闪雷鸣，滚滚紫光隐在密云中，轰隆声不绝于耳。
雨点淅淅沥沥便下了起来。
春雨院的大门再一次被紫阳推开。
叶时雨打开木门，见门外的紫阳神情惊惶。身边的下人为她撑着伞，昏黄的提灯下，紫阳兜帽下的一张小脸苍白得可怕。
叶时雨连忙迎她进去坐下，一面喊人送来热汤。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叶时雨摸了摸紫阳的脸，冰冷一片。
“下午睡了一会，谁料醒来天都黑了，雷声滚滚，响得人害怕。”紫阳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竟感觉天大地大，却没一个人在我身边，只好来找姨娘了......”
紫阳说着，还可怜兮兮地把头埋在叶时雨手心。
叶时雨心下酸软，不由得把紫阳的脑袋抱住，轻轻揉了揉。
怕是不可能怕的，灵识里的阿月忍不住吐槽，小姐在外面引雷打人的时候可是威风得很。
“姨娘真好，”紫阳像只被满足的小狗，眨巴着眼睛，“姨娘，今天夜里就让我宿在姨娘房里好不好？紫阳心里实在害怕。”
“这、这不合规矩......”叶时雨有些怔忪。
“求求姨娘了，我刚过来的时候吹了风，若今夜再睡不好，明日说不准就病了。姨娘也不想我得病，是不是？”
叶时雨叹口气，顿了顿，没有说话。
紫阳内心忐忑起来，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连阿月也屏住呼吸。
这出戏码她实在已经在心里演练了许久，最近楚营飞又不在，实在是最好的时机。紫阳面上不显，手心出的汗却几乎把衣角浸湿。
究竟是为了让师姐快些醒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紫阳自己也糊涂起来。
说真的，若是此时叶时雨还是那个大师姐，紫阳是万万没那个胆子这样撒娇卖痴的。
可在这幻境中，叶时雨变作了叶姨娘，那么温柔脆弱......
紫阳心中的妄念便一日比一日盛，直到长出了爪牙，想一口把那个人吃到肚子里。
只是心里再怎么妄想，紫阳面上也得装出这副无害的样子。
用温柔的网，一点点引这只玉蝴蝶掉入陷阱。
“秋荣，给大小姐抱床被子来。”叶时雨摇摇头，无奈又宠溺地瞧着紫阳。
如蒙大赦、如听仙乐，紫阳一颗绷紧的心松了又松。
她深深望着大师姐看自己的那双眼睛，想要把这眼神直刻进心里去。
想到今夜便要跟大师姐同床共枕，紫阳的一颗心脏又换了个频率重新蹦跳起来。一时间，她脑内闪过许多话本里的片段，只觉得身子都软成了春泥一滩。
她一头埋在叶时雨怀里，“最喜欢姨娘了。”
外面依旧雷雨阵阵。屋内，床榻已被下人收拾妥当。叶时雨怕紫阳伤风，还为她叫了热水沐浴。
屏风外的紫阳浸在浴桶里，整个身子都染上粉红。
内间的灯要亮一些，这屏风便映出了叶时雨窈窕的身影。此刻她正在更衣，橘光照出她的影子，那影子轻解衣带，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
紫阳粉腮更红，把整个身子都浸入水中。
“大小姐别洗太久，水要是凉了就不好了。”内间幽幽传来叶时雨的声音。
“嗯。”紫阳小声应道。她轻轻出水，尽量不发出声音。下人们捧着毛巾在一旁，为她擦干身子，披上里衣。
内间里，叶时雨正倚在榻上看书。
“大小姐快上来呀，别着凉了。”
紫阳才从迟钝中反应过来，见叶时雨捧着书，柔柔地看她，又不争气地低下头去，慢慢除去鞋袜。
阿月唉声叹气，小姐这样子还想勾引人家呢......
“在看什么书？”上了床，紫阳小声问。
“还是小姐上次送来的话本。”
“姨娘全读完了么？”紫阳忐忑起来。
她送书的时候便藏着心机，五本书里，前四本都是才子佳人，只有最后一本，是她凭记忆复写出的那本《在水鸯鸯》。
紫阳盯住叶时雨的眼睛，冰封和火烧在她心内交织。
叶时雨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她会怎么想？会觉得龌龊吗？
“没有，”昏暗的烛光下，两人四目相对，“还差两本才读完。”
叶时雨合上书，浅浅打了个哈欠，吹灭桌上的灯。“睡吧。”她说。
叶时雨并无困意，她也很久未与人同床共枕，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熄了灯，她翻了几个身也没有睡着。
“姨娘，”紫阳还道她是怕二人同寝不合规矩，“我会管住下人，不让她们告诉父亲的。”
“没关系。”叶时雨失笑，觉得这大小姐真是顶顶会心疼人。
她怕紫阳冷着，便往紫阳身边挪了挪，少女身上带着温软的暖意，让她心下一片柔软。
若是楚三殿下以后都不在就好了，她想，若是他在，自己和大小姐怎么也不可能这么随心所欲。
她没意识到，这种想法对以前的她而言，有多么大逆不道。
“大师姐在想什么？”
“就是觉得，”黑暗中，叶时雨皱着眉头。
“觉得以前的事情离自己都好遥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很多事都好不真实，不过......”叶时雨笑，“说起来不怕大小姐笑话，每次看到你和垠儿，才觉得有了活气。”
“你们不在时，日子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不属于我自己。”
雨声潇潇。一道紫雷闪过，将屋里照亮了片刻，紫阳看见了叶时雨面上的迷茫。
“这样还不够啊小姐。”阿月的声音在灵识响起，“得下一剂猛药才行，让大师姐......”
紫阳才意识到这屋里还有个阿月，她又羞又气，一下子把灵识封了起来。
好吧，什么也看不到的阿月只好靠幻想来补足剧情了。
“我好冷......”紫阳小声道。
叶时雨慌忙将手伸进紫阳被子里，去摸里面的温度。
“呀，怎么那么冰，”叶时雨有些急，“快进来姨娘的被子里。”
紫阳为了这一出，刚刚特意掀了被子晾了许久，这会还跟叶时雨演上了，硬是羞羞答答不好意思过去。
叶时雨更是着急，直把人抱住拖进自己的被窝里。
“嗯......”被叶时雨抱在怀里，她身上的香气萦绕在周边的每一寸地方，紫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叶时雨却是红了脸。
这声音有些让她浮想联翩。
叶姨娘作为人妾，自是久经人事。就是叶时雨本身，也看过不少精彩绝伦的文艺作品。
一时间她脑内闪过许多不同的画面，有些是属于自己的，有些又极其陌生，像看了一出香艳的折子戏。
那些片段越来越多，让她既害怕，又好奇，恍然好似明白了什么，又懵懵懂懂，想不真切。
叶时雨的身体变得奇怪起来，腿心竟感到有些酸软。
紫阳的身子在怀中逐渐被暖热，少女的皮肤光滑，发丝柔软。叶时雨一动不动，心里直骂自己荒唐。
她见紫阳不说话，以为大小姐已经睡熟，便想要放开怀中的少女。
紫阳心下失落，假装被叶时雨的动作吵醒，往叶时雨身上贴得更紧。
“姨娘，”紫阳口齿不清，声音娇软，“咱们就这样抱着睡吧。紫阳困了。”
窗外雨声一刻不停，心跳也跟着这雷雨，一同颤栗和震动起来。
叶时雨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已染上禁忌的沙哑：
“嗯。”
......
叶时雨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自己走进一片竹林，竹林里有栋小楼，她轻轻推开木门。
黄昏时分，天色幽暗。屋内灯光昏然，有个少女斜躺在藤椅上，手里拿了本书，在慢慢翻页。
那少女眉眼间好像有几分熟悉。
她走上前，抽去少女手中的书，附身低头，四片花瓣吻在了一起。
寂静的屋里响起一种湿哒哒的声音，两段细白的脖颈相互交i缠，像两只欢愉的白天鹅。
两人都急切起来。
衣料摩擦的窣窣声游离在二人之间，如果此时有人从屋外进来，便会看到这衣物落了一地，而一楼已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楼梯最高的那阶，落了一件柳绿色的胸衣，上面绣着一片竹叶。
大雨滂沱，这雨声中好似掺杂了一种湿黏的水声，伴随着云雀的娇哼，恍恍惚惚，教人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