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事让顾渺异常颓废,直到周一下午排练时,脸上的愁色都还没褪下。
几个男生按李白的要求提前把桌子叠在了一起,留出一片空地。
陈霜其拿来两把椅子,拍了拍顾渺让她也坐:“还想运动会呢?”
顾渺点头。
名单已经报给了学校,事成定局,陈霜其也只能给她出些歪主意:“实在不行,当天你就装病,先躲过去再说。”
“然后再被李白记着?”
顾渺有气无力:“我初中那次国旗下讲话,还没说完就跑下了台,这件事班主任记了我三年,每逢活动就要阴阳怪气我一阵,你知道那三年我多难熬吗?”
陈霜其迟疑:“李白不是那样的人吧。”
李白确实不是,但顾渺那三年明白了件事,逃避可耻,还没用。
“今天你们打算去哪儿过生?”顾渺不想讨论这件事,于是转移话题,“刘老四家?云海台就算了吧,还得提前订位。”
安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着从讲桌上顺来的水性笔,在指尖转来转去:“刘老四家也不行,前两天刚去聚过,而且今天也不太想吃烧烤。”
顾渺看向陈霜其,陈霜其想了想,一锤定音:“那就去长林街新开的那家甜品店,叫什么…”
“Trésor。”
“对。”
陈霜其说:“早就说要去但一直没时间,这不正好吗。”
顾渺和陈霜其臭味相投,就好那一口甜味,当然举双手赞成。
安和虽然对甜品不感冒,不过生日在哪儿过都一样,他耸耸肩表示同意。
三个人在角落悄声嘀咕,一无所知的李白在讲台上情绪激昂的挑选歌曲。
陈宏鑫还没能跨过那点的心虚,李白说什么他都跟着附和。
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让对这个活动没什么感觉的一班人有了点兴趣,不少人都加入讨论当中,班上逐渐热闹起来。
不过顾渺并不是其中之一,她靠着墙,恶狠狠地刮了眼李白:“我诅咒李白单身十年。”
李白逼她跑800的仇,顾渺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你还是太保守了。”站在两人身后的安和悠悠然开了口,“陈霜其诅咒可都是一辈子起的。”
罪魁祸首对这些诅咒一无所知,他还在做春秋大梦:“《我和我的祖国》是吧?那就这么定了,这名字真是一听就有冠军相,可比张洁亚他们班那个《大海啊故乡》听着霸气多了。”
张洁亚,高二六班班主任,文科班有名的笑面虎,和李白之间不知道有些什么恩怨,李白一直把她视作眼中钉。
“很好!”李白以拳击掌,“我们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
从头到尾就没听他说一句话的顾渺因为那句《我和我的祖国》一怔,回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但她很快恢复过来,赶紧伸手去拍前面的沈笙:“什么《大海啊故乡》??怎么又扯到《我和我的祖国》了?”
沈笙打了个哈欠:“《我和我的祖国》,我们班红歌会要唱的歌。”
“…可是老李刚才不还说要投票决定吗?”
“朋友,同志。”沈笙鄙视,“你第一天知道这暴君独断专行啊?”
才被暴君安排跑800的顾渺一噎。
独裁者在多媒体设备上把歌曲搜了出来,在教室里放了一遍又一遍,是越听越满意。
李白笑容满面:“行了,歌也听了好几遍,那就试着唱唱吧。哦对了,人都来齐了吧?”
“老师。”陈宏鑫举手,“闻煦没来。”
“…”
李白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
只能说不出所料。顾渺踮了踮脚尖。
“…不管他,你们先排练。”
李白挽起袖子:“别让我逮到,否则我肯定千刀万剐了这小子。”
放下狂言,李白气势汹汹扭头就走,站在门口正准备开溜的闻煦身形一僵,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
李白想了一百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跨出教室,目标就把自己打包送上了家门。
“闻煦!!”
李白气的瞪眼:“你给我站住!”
闻煦跑路的动作一顿。
闻煦不是乖学生,但李白的话他还是听的,虽然每次都不乐意。
他藏在身侧的手不经意露出一小角,胡乱包扎的惨状被李白尽收眼底。
李白脸色一变:“又去打架?那你还回来干嘛。”
闻煦理所当然:“我以为你们结束了。”
他打算回来拿书包回家来着。
“…”
李白的脸色青一瞬紫一瞬,顾渺偷瞄了一眼,觉得比美术生的调色盘还好看。
大概是担心跟姓闻的继续掰扯下去自己会减寿,李白沉下脸在队伍里张望了一下,权衡过后,指向了顾渺身边的空位:“站那儿去。”
安静吃瓜的顾渺突然被波及,指着自己瞠目结舌:“这儿?站这儿干嘛,他这么高。”
李白:“你看看后排还有他的位置吗?”
“...”
理科班男生本来就多一些,刚才就算少了闻煦,后面也早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两排。
这时候要硬塞闻煦进去,队伍势必要被打乱,李白的安排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下一秒,闻煦站在了顾渺身旁。
桃桃的事发生后,两人看着对方都有些尴尬。
闻煦表达尴尬的方式是黑脸,顾渺的方式是尬笑。
尬笑一下午的苦楚让顾渺一时间忘掉了800米的痛,什么都不想,晚自习时心情自然好上不少,题目也刷了好几套。
下课铃打响,陈霜其勾住顾渺:“走!赶紧赶紧!”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这一点在陈霜其安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小时候因为一颗足球结缘,幼儿园起就做同桌到现在,甚至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两人关系好,也没太多讲究,所以生日从小就在一起过。
“喏。”
三人在trésor找了处僻静位置坐下,顾渺手一伸,将礼物递给他们。
顾渺举起奶茶:“生日快乐。”
陈霜其安和对视一眼,也笑嘻嘻举起了手里的奶茶:“生日快乐!”
“为什么今年生日偏偏在周三啊。”陈霜其叹了口气。
陈霜其爱热闹,每年生日都要弄得大张旗鼓。
唯独今年是个例外,她和安和都过的是农历生日,今年正好不在假期,陈霜其的聚会计划只能胎死腹中。
“不过也没关系,有你们俩在我身边陪我过,我就很——开心了。”
陈霜其故意把‘很’字拖得极长,尾巴都快要飞到了天上。
顾渺没绷住,扑哧一声。
陈霜其嘿嘿一笑,钻进了顾渺怀里。不过动作太大,撞倒了桌上的北冰洋。
顾渺笑着跟她疯闹,两人都没注意到桌上的惨状。
唯一受害者安和看着自己湿透的校服,又看了看罪人乐呵呵的笑。
他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把蛋挞一个不落的全送进了自己肚子里。
陈霜其乐呵呵刚准备拿个蛋挞,就看见桌上空空如也。
她怒目而视:“我蛋挞呢!”
顾渺安和不爱吃蛋挞,他们每次出去就只有陈霜其会买这玩意儿。
安和咽下嘴里的酥皮,心说这东西甜到发腻,也不知道陈霜其怎么下得去嘴。
但他面上波澜不惊:“我吃了。”
“你吃我蛋挞干嘛??你不是不喜欢甜品吗?”
“哦。”安和状似考虑了一下,“可能是今天晚上看你不太顺眼吧。”
“…”
顾渺倒吸一口凉气,陈霜其罕见的没有发飙,反而异常沉默。
暴风雨前都是宁静的,陈霜其挽起了衣袖。
顾渺领意,自动让开了位置。
在陈霜其暴打安和的时候,顾渺兴致勃勃拿出手机,拍下犯罪现场准备回家给桃桃欣赏。
这个夜晚很美好,青春的星星在云朵里闪耀。
第二天一早,昨天还相亲相爱的后桌二人就双双臭着脸来到了学校。
脸色一甩,椅子一挪,三八线一画。
新一轮的冷战在这间小小教室内迅速蔓延。
受害者直指一人——
顾渺。
他们两人的战争,从小受苦的都是她。
这一周顾渺可谓是水深火热,偏袒谁也不好,墙头草倒哪边都不是。
顾渺咬牙撑了一星期,瑟瑟发抖的想这都一周了,总该和好了吧?
结果直到周五,她的美梦也没成真。
在公交车站亲眼目睹两人宁愿多等半小时,也不愿意和对方同坐一辆车后,顾渺受不了了,她决定主动出击。
周六一早,顾渺把陈霜其约在了奶茶店。
“想喝什么点什么,想加什么就加什么。”
顾渺大手一挥:“我请客。”
最近被发现蛀牙后严禁吃甜食的桃桃举手:“姐姐我也可以吗?”
“不行。”顾渺铁面无私。
桃桃的嘴一撅,气的能挂油瓶。
“请客?”
陈霜其轻哼:“然后我买单?”
顾渺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晃的闪人:“那当然。”
陈霜其翻了个白眼,扫码开始点单。
等陈霜其从前台拿着奶茶过来,顾渺突然撑着桌子,凑近看她。
陈霜其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你们什么时候能和好。”
顾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
“没门儿。”陈霜其把手里的果茶一放,也很硬气,“除非他给我道歉。”
“…”
太阳穴一抽一抽疼:“就为了一条手链?至于吗。”
陈霜其张大嘴:“那是普通的手链吗?那是我们家青青送的。”
她瞪着眼睛重复:“青青,我们家宋敏青——”
“我当初为了这条手链差点在见面会上跟梅媛打起来,这两年里戴都没敢戴一次,生怕磕了碰了。”
陈霜其口中的宋敏青,是当下最火的流量,暂时没有之一。
男团出道,有颜有才。粉丝多如牛毛,而陈霜其恰巧就是众多牛毛中的一根。
当初宋敏青刚出道时,陈霜其就对他一见钟情,自此之后如痴如狂,每年花在爱豆身上的钱比花在自己身上的都多。
每天为他打call为他疯,为他哭泣为他笑。
总之,陈霜其对宋敏青的爱就一句话——感天动地,鬼哭神嚎。
而陈霜其所说的那条手链,是她第一次参加宋敏青线下见面会的时候偶然间得到的。
当时她和她的初中同学梅媛差点因为这条手链大打出手,还是宋敏青担心出事,通过一局剪刀石头布,把手链送给了陈霜其。
自此之后,陈霜其跟梅媛本就不妙的关系,直接从冰点降到了霜点。而这条手链,也成为了陈霜其最珍视的宝贝。
一想起这件事,陈霜其就想把安和爆捶一顿:“我这么珍惜的东西,结果…被姓安的摔了个稀巴烂!他怎么不把自己摔烂啊!”
陈霜其很宝贝那条银手链,就差把它供起来烧香。
顾渺曾经想摸一摸它,都被陈霜其严词拒绝。后来她才知道,陈霜其甚至不允许自己碰这条手链。
就是这样一个被陈霜其视若珍宝的东西,在昨天,被安和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到现在都还有一节残骸没找到。陈霜其该有多生气显而易见。
而安和那边,他也在闹别扭。
安和本来就不喜欢宋敏青,但毕竟自己做错了事,他也及时道歉,第二天就去商场买了一模一样的还给陈霜其。
可正在气头上的陈霜其怎么会收下,阴阳怪气地说就算一模一样也不是宋敏青送的那一条。
安和听见这话也炸了,觉得陈霜其大题小做,两人吵了一架后不欢而散。
“他根本就不懂我对青青的爱。”陈霜其一锤定音。
“是,是。”
顾渺绕着碎发心不在焉:“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