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煦脸色不太好。
顾渺偷摸觑了趴在桌上的闻煦好几眼，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当贼呢。”安和的声音从她后面悄声响起。
顾渺甩他一个白眼：“你才当贼。”
安和笑眯眯坐回了位置上，陈霜其总算赶完了下节英语课的作业，懒洋洋的看着顾渺道：“想看光明正大的看嘛，人家闻煦又不会害羞。”
“这怎么能是害不害羞的事呢？”
顾渺急了，凑到陈霜其跟前咬耳朵：“你没觉得他今天心情很差劲吗？你说他怎么了啊？”
“嗨。”安和摸下巴，“你再大声点，说不定闻煦能自己给你答案。”
顾渺身形一僵，微微侧头，闻煦不知道什么时候直起了背，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救命，好尴尬。
顾渺太阳穴猛地一抽，莫名有种说坏话被当事人抓个正着的既视感。
但苍天可见，她还真没说闻煦坏话。
顾渺担心闻煦误会，小心翼翼的出言解释：“我没嚼你舌根子。”
“…”
闻煦垂下眼帘，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暴露人前：“我知道。”
三个字短小又坚定，一瞬间抚平了顾渺的不安。
闻煦的态度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顾渺突然觉得安和刚才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与其猜测，倒不如直接问苦主。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顾渺干脆转过身来，鼓起勇气单刀直入：“我看你不太开心，是有事吗？”
闻煦抿唇，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顾渺进退两难了。
结果是问出来了，然后呢？
闻煦闭口不答，证明这件烦心事他不愿宣之于口。而顾渺只想让闻煦开心一些，没办法对症下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要不。”顾渺突然冒出一个好点子，“我给你讲个冷笑话？”
w123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做的。
“…但是快上课了。”闻煦无奈提醒。
顾渺看表——差一分钟打铃上课。
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顾渺的情绪实在好懂，闻煦盯着她干净的眼瞳，莫名心情好了些。
他软下声：“我没事，你别担心。”
顾渺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直到铃声响起，才点点头，回到座位上。
运动会之后的时间过得飞快，复习和小考交杂其中，让四人组的生活过得极其充实。
陈霜其每天盯着自己掉下了秀发唉声叹气，就像明天她就要秃了一样。
顾渺安慰她，说按这速度变成秃头还有一段时间。结果惹来了陈霜其的怒目而视，一块奥利奥塞进顾渺嘴里让她彻底闭了口。
生活百无聊赖的过着，终于在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周，半期考准时来临。
一班人一向把半期考试看的很重，因为半期考流程全部按高考来，并且要正式排名，所以其他班成绩更好的学生就有了来一班的机会。
但一个人的到来就意味着另一个人的离开，这就是规则，冷静残酷，连一丝人情味也不讲。
这是一班保持百分百名校率的保障，是一中历史悠久的传统之一。
强大的压力让一班最近都失去了几分活力，哪怕是一班一些刺头平常疯玩的再离谱，这几天也会收心学习。
一时间，一班只剩下唰唰的写字声弥漫在空中。
当然，除了闻煦。
最近李白查他查的严，想翘课有些困难。
但他不爱吵闹，在这个环境里睡觉他也挺满意。所以这些日子里闻大少罕见的乖乖留在了学校，愣是一节课也没逃。
考前的最后一天，晚自习前，安和抱着鼓囊囊的校服回到了座位上。
他熟练的躲开摄像头，从校服里把一塑料袋的零食解救了出来。
安和挨个扔了袋小饼干，顾渺伸手接受投喂，安和却动作一顿，对她笑的不怀好意。
不过他也没几次笑的有好心就是了。
“打赌。”安和手指一松，小饼干顺势落在了顾渺的手上，“这次我第一。”
下一秒顾渺就翻了个白眼，撕开包装袋唾弃出声：“呸。”
“贼心不死。”高二后稳居皇位的顾渺如是道。
安和神神秘秘的摇了摇头：“你怕了。”
“扯淡！”
其他的顾渺得过且过，但对自己的学习成绩，顾渺自信的有些离谱。
顾渺一拍桌：“赌什么。”
“我没想好。”
安和慢悠悠道：“就当欠一个要求吧。”
“好。”顾渺当即就应下了这场赌局，“只要不违法，你提什么我都做，不过。”
顾渺嘴角一勾：“你应该没机会提了。”
迎着陈霜其和闻煦的目光，安和笑而不语。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太自信也不是一件好事。
尘封几月的光荣榜榜首再次更迭，安和起义成功，与阵前将前朝皇帝顾某斩于马下。
简而言之——顾渺这次全校第二。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顾渺坐在座位上‘心平气和’的听安和阴阳怪气。
然后扭头，阴森森的举起拳头在安和面前疯狂暗示：“…够了啊，你都茶里茶气8分钟了，小心我动手。”
本来就烦心还得听这厮猖狂，顾渺心里多了几分杀意。
“成吧。”
安和难得爽快：“那就不嘲讽你了，记着‘要求’。”
“哼，记着呢。”
顾渺冷哼一声，也学着他刚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
闻煦靠在墙上，一脸兴味的看着顾渺和安和。
之前不熟悉的时候，闻煦对这种朋友间的互动毫不感冒。熟悉了，闻煦却觉得有些新奇。
他这人基本没有朋友，硬要算起来交好的也就一二，稀有的跟大熊猫有一拼。
就算跟交好的这几个相处，也就是看球赛和运动，像顾渺安和这样的相处倒是从来没有过。
“说什么呢你们，一个个笑的奇奇怪怪。”陈霜其满头大汗的从后门跑了进来，拿本子扇风的手快得能看见幻影，“热死了…顾渺你怎么一副死了爹的样子啊？”
“...”
顾渺深呼吸，选择转移话题：“东西搬完了？”
“搬完了。”
这招乾坤大挪移对姓陈的缺心眼一试一个准，陈霜其边回答边忘了刚才自己的问题。
陈霜其嚼着饼干，说话有点口齿不清：“韩元一路上都在哭，那场景，一个大男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真是不好受。”
韩元是一班同学，但是这次半期考发挥不佳，被刷了下去。他之前就是一班的吊车尾，最近考试一直不在状态，这次的离开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不可避免。
旧人走了，新人必然会到来。
“说起来这次升上来的还有熟人。”陈霜其若有所指，“顾渺你知不知道？”
顾渺疑惑：“我没仔细看名次。”
她当时就顾着和安和的赌局了，刚看完成绩就心灰意冷的而被人群挤了出去，哪儿有时间看其他人的成绩。
陈霜其伸出手指摇了摇：“那就让人美心善的我告诉你——”
“是，焦，棠。”
“焦…”
顾渺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焦棠！”
顾渺高兴的笑个不停，心说今天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一边的闻煦从她过分欣喜的反应中嗅出一点不对劲，他撑着脑袋淡淡问：“你认识？”
顾渺收回了手，乐呵呵的：“当然认识，我前任同桌啊。”
“...”
闻煦不解：“你什么时候有同桌的？”
顾渺一噎，才想起来两人熟悉不久，不清楚她曾经有过同桌也是正常。
毕竟这位大爷前段时间还在叫自己“顾瑶”。
顾渺解释：“高一刚开学就是了，后来他去了平行班，我就没有同桌了。”
“那他要回来吗？”
这个问题一出，全场气氛骤然凝结。
就连安详品茶的安和都停了下来，亮得像两个灯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嗯…呃。”
这个问题顾渺不是不想回答，主要是她真不知道怎么说。
焦棠和她关系不错，两个人之前往来不少。
后来焦棠离开一班，他母亲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强硬把焦棠手机收走，再加上后来焦棠大病，两个人的交往这才少了下来。
虽然少了，但毕竟关系还在，焦棠如果真开了这个口，顾渺拒不拒绝还真难说。
闻煦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他有些恹恹，半天憋出来几个字：“我给他让位置。”
陈霜其嘴里的小鱼干差点没往安和身上喷。
这波啊，这波叫新皇后不得圣心苦往肚里咽，惨给真爱废后让位凄凄惨惨戚戚。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想到五个字——
绿茶精现世。
顾渺迎着闻煦的目光，身体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肩。
少年的肩膀宽比太平洋，就是骨头太硬，拍着她都嫌咯手。
顾渺组织了一下语言：“或许你知道，李白的规矩？”
“…”
闻煦：？？？
他有什么规矩？
从来不知道规矩为何物的闻煦表示不懂。
顾渺：“就是换座位的事——李白说过的，按照成绩分座位，成绩好想做讲台上都行，你忘了？”
顾渺这么一说，闻煦还真模模糊糊想起了什么。
这一想起不得了——焦棠成绩怎么样他不知道，但闻煦的成绩他自己清楚，一通瞎写交上去的东西，不是倒数第一都对不起他在考场上睡的觉。
闻煦掐了掐鼻梁，头一回觉得认真考试还算有些用处。
这个问题就此不了了之，以至于后排没看到想要的结局的两人心痒的不行。
但铃声准时打响，李白掐着点进来，撑着讲台说：“成绩都看了吧？”
一班人点头，这次他们班考得不错，李白也不想没事找事挑刺训人。
他伸手朝门外招了招：“进来吧。”
一头栗棕色短发的男生走了进来，他人很清瘦，个子也不太高，大概一米七出头。五官柔和清秀，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色彩。
焦棠有个甜腻腻的名字，笑也甜腻腻的：“大家好久不见啊。”
焦棠不是沈笙这位人小拳头大的暴力萌妹，他长得软，性子是真的软，和谁都和和气气，一班人没有讨厌他的。
于是他刚开口，底下就有人带头鼓起掌欢迎他回家。
只有对焦棠没什么好感观的闻煦，当即神隐，闭上眼睛权当没看见。
全班只剩下原本闻煦坐的地方还空着，李白就安排焦棠坐那儿，等下节课再换。
顾渺兴奋了一节课，下课铃刚一响，她就急匆匆跑到了焦棠面前：“焦棠，好久不见！”
顾渺眨眼：“我好想你啊。”
当初他俩坐在一块儿，好的就像闺蜜一样。
“我也想你啊。”焦棠朝顾渺笑的很灿烂，伸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好久不见的朋友突然回归，顾渺拉着焦棠聊个不停。
两人那肩膀都快挨一块儿了，闻煦越看眉头越皱的死紧。
他抱着手锐评：“他没长骨头吗？”
安和靠在墙上咯咯笑，他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点火上他人身，然后隔岸观火：“估计是太喜欢了吧。”
闻煦自带筛选系统，安和这一句话里他只听到了“喜欢”。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闻煦耳朵里却好似千钧，震得他耳朵疼。
喜欢？
闻煦脸色一沉，心里突然别扭起来。
这种别扭在之后愈演愈烈，逐渐演化成不明原因的不爽。
闻煦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爽焦棠这个小白脸，更不理解顾渺为什么和小白脸说的这么开心。
笑的颧骨都快飞天上了，平常也不见她能这么开心。
什么叫越想越气？闻煦这就是。
于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