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我们两个坐在那里,只是坐着。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又或者只是我的错觉,毕竟这几分钟就好像几个世纪那么长。
我先动了。
我低头看了看早就被我扔在地上碎成渣子的糖。
“我说过,Loki。”我转了转手里的指环。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不会留手。”
“当然,就像我们从未见过一样。”
他察觉到了我暗藏的杀意,回以一个微笑。
两个疯子收起了外放的狰狞骨刺,拼凑回彬彬有礼的皮囊,就好像一切鲜血淋漓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但刺出的伤口却还在向外渗着猩红。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瞬间暴起,拳头贴向他的侧颈,却在肌肤相亲之前堪堪停了下来。
“你伤不了我。”他看向我拳头的外侧,银色指环延伸出一根锋利的冰晶,冰晶在刺入他的脖子之前,像是碰到了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一样在空中碎裂至完全消失。
我眼前一阵发黑,踉跄地撞倒了椅子,倚着玻璃墙壁滑到了地上。
眼前天旋地转,一个模糊的人影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是Loki,我努力睁大眼睛,发现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重影。
他半蹲下来,冰凉的手掐住我的颈部,没怎么用力,却逼迫的我不得不抬头看向他的脸。
明明是粗鲁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优雅利落,没有一点的违和感。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刻意留下的‘联结’吗?”他指尖碾过我的唇,血液正在从其中涌出,“poor伊洛斯。”
“一个法师想通过它做什么的确是很难的事情…”他似情人般和我耳语厮磨,“但我再怎么说,也有被称之为‘九界第一法师’的时候。”
“去你的…”我含糊不清地骂着,被自己的血狠狠呛了一口,“唔…咳咳,去你妈.的Loki·Laufeyson…”
“Bad boy.”他怜惜地摸了摸我眼角,加重了手里的力度。
喉咙里传来的,越来越重的窒息感让我明白,哪怕Loki不动手,我自己的血也能先把我淹死。
外面那帮人是瞎了吗?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在这里。
…
伊洛斯不知道,审讯室外的超英们已经准备拿特制的军火进行轰炸了。
“不行。”在蝙蝠侠用戴着手套的手覆上玻璃检查时,神盾局局长首先提出了异议,“这样要么他们被炸死,要么是我们。见谅…”
他指了指在场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普通人类,“不是每个人都是钢铁之躯的外星人。”
“疏散人群呢?”史蒂夫问。
“cap,不是我心疼这里的造价,事实上只要我想就还能造上千八百个。”托尼开口,他此刻连开玩笑的口吻都带了几分阴郁,“那需要时间,而我们的W先生…”
他看着审讯室内在诡计之神挟制下,身体已经开始无意识痉.挛的青年,握紧了拳头。
“怕是等不到那时候。”
…
果然无论义警还是反派都靠不住,我胡乱想着,勉强维持着自己神志处于清醒状态,双手艰难地向外划拉着。
Loki愉悦地欣赏着我挣扎的姿态,在我即将够到那支糖果的塑料棒时,他恶劣地用鞋尖压住我的手腕,自己捡起了那东西。
“Brilliant.”他略感惊讶地从棒.眼抽出一根细细的钢针,称赞道“看来你有所准备。”
“但是没有用。”他可惜地“啧”了一声。
…
几小时前。
“你快将蝙蝠洞正常糖果的库存掏空了。”提姆指责我,“我不想接下来得几天吃糖的时候,只能找到‘冰糖牛肉菠萝披萨’口味的软糖。”
“韦恩破产了吗?还是被德雷克吞并了?”我敷衍地搭理了一下他,翻出了最后一根草莓味的糖。
“Well,蝙蝠,”我转头看向布鲁斯,“我可能需要一点蝙蝠的专属小道具。”
“邪神先生对我太过了解,我需要一点…局外的因素。”
布鲁斯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我,最后将几样东西放在我面前。
他允许了。
我拿起其中一样,塞进塑料棒的末端。
…
“毒?不像…”Loki在灯光下照了照那根小玩意儿,“我不太了解这个,不过…”他轻笑着将针尖刺入我的皮肤,“我们有现成的实验品。”
我身体抖动了几下,然后逐渐变得安静。
…
不同于其他几人的愤怒,托尼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眼蝙蝠侠。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谨慎地问。
在得到蝙蝠侠的默认后,他放松了些许。
“劳驾。”特工头子问,“哪位能介意解释一下你们的哑迷?”
“我之前和我们的正联顾问有过合作,”托尼在史蒂夫疑问的眼神中说,“那个小玩意儿,正好在某项项目中。”
…
Loki摸了下我胸口。
微弱但依旧存在的心跳声从我胸前震鸣到他指掌,他站起身,似乎打算离开。
“背对敌人可不是个好习惯,dear Mr.Laufeyson。”
原本系在我腰间的细长皮带狠狠勒在了Loki的脖子上,他被迫向后仰去,脑袋磕在我肩骨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被我用膝盖抵在玻璃上。
形势逆转,攻守互换。
“现在怎么说,Loki?”我用比他几分钟前更缠绵悱恻的语调问他。
然而我的心情却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好。
我无比擅长用身边所有不会被人在意到的普通物件杀死一个人。
领带、戒指、叉子、纸巾…
“哥谭的莫里亚蒂”精于此道。
假设你想实地感受一下死神is coming的真人版,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让你明白一个普通人的身边是有多么危机四伏。
说实话,我不常用这条腰带杀人,毕竟解开腰带杀人这种事儿听起来就很变.态。
…我要杀死他吗?
那双绿眼睛会失去所有光泽,从耀眼的宝石变作混浊的玻璃珠,他的皮肤会变得灰黯,蔓出紫青的血管…
伊洛斯·韦恩的衣橱里不差一具名为Loki·Laufeyson的骷髅。
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让我一阵头晕,恍惚间,我看到了那片在我记忆里依旧鲜活的星空。
苍凉深邃,静谧而美好。
不,这还不够,我告诉自己。
我的思维开始无限地向过去延伸。
终于,我看到了那道漆黑的身影。
那是个比这里的布鲁斯年龄还要大些的男人。
他身着一件破损的蝙蝠战衣,鬓角在岁月风霜的洗礼下泛起微白,却没有让他失去分毫冰冷与坚硬。
他就那么沉静地看着我。
我打了个寒颤。
各个关节处死死的压力传来,肉.体和心灵上的沉重感几乎让我喘不过气,身上一阵阵幻痛伴随着他的命令传进我灵魂深处。
[你不能杀了他。]
我下意识地跟随这道指令,颤抖着松懈了力道,放开了那脆弱的,已经留下痕迹的白皙。
左手手腕被不存在的火焰灼烧起来,我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哆嗦着去摸那枚黑色手环,却摸了空,我这才意识到那灼烧感只是自己的幻觉。
Loki近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到我耳中。
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像是一条被巨浪拍打在沙滩上、缺水濒死的鱼。
假设你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那么你恐怕很难分清,这里到底谁才是刚刚快被掐.死的那个。
我一点点挪动到正靠着玻璃的Loki身旁,他也没拒绝,只是习惯性地将头向一侧偏了偏,让我能够正好靠在他肩上。
我感受到他的小动作,笑了出来,然后再次被自己又开始外涌的血呛了个倒仰。
“积习难改。”他难得有几分尴尬和羞耻,小声嘟囔了一句,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样就可以把事情盖过。
“希望下次,你能把匕首送进我的胸口,而不是颈部。”我歪歪头,“窒.息而死会很难受。”
“我们都知道这个,不过我猜那会是个惊喜(surprise)。”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随意地将我的脸揉.搓.捏扁成奇怪的形状。
“得了吧,Loki。”我拨开他的手,“前男友先生,”我严肃地看他,“别乱用surprise这个词,你破坏了圣诞惊喜礼物的纯.洁性,圣诞老人绝对会开着麋鹿战车来追杀你的。”
他愣了愣,才意识到我在开玩笑,“很抱歉,伊洛斯·韦恩先生,”他用那种让人听着就牙痒痒的,尖里尖气的怪声回答我,“阿斯加德可没有圣诞老人。”
我笑出了声。
…
一位青年雇佣兵坐在吧台旁的高脚椅上。
他那身装扮无一不在表露着他的身份,这固然在这座“光明”的城市显得怪异,但却并不是没有地方能容纳他。
比如他现在身处的这间,四周镀了铅层的酒吧。
他似乎永远都那么快乐,即便在他杀死那几个前来挑衅的家伙时,他脸上也带着甜蜜又充斥着野性的笑容。
他长相很漂亮,还有一副看似纤弱但实则有力的躯.体,不少路过的女女男男都把目光放在他微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和敞开领口处露出的精致锁骨上。
即便他的举动已经将危险性写在了脸上,还是有几个人被他身上那股压迫性的气质倾倒,锲而不舍地请他喝上一杯。
这里是野兽的丛林,弱肉强食,强者反而更受青睐。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他身上…似乎有某种独特的气质,能吸引疯子、将人变成疯子、或是将有着平静生活的平庸之人心甘情愿为他染上鲜血的气质。
让人为之迷醉沉沦,不愿清醒,也没必要清醒,因为他就是真实,他就是能指引你走进他尸骸遍布天国的父。
当他看向你,眼中盛满了你的影子时,你甚至会感到受宠若惊,因为在那一瞬间,他不爱世人,他只爱你。
在他的目光移开后,你会开始自责,为自己的无能没有留住他,你明白他那一眼只是施舍般的怜爱,却仍然会发了疯一样地为了这只魔鬼跳下深渊,只为获得他的垂青。
在他喝倒了第六个人后,莱克斯·卢瑟走了进来。
他作了一点伪装,不是因为自己孤身在外,而是因为这个青年以及那段模糊“编码”的重要性。
这不会让所有人都不认得他,但,不聪明的不会认出来,而聪明的也会对此缄口不言。
如果说这座城市光明面的观察者是那位沐浴阳光的红披风,那么这里阴影的统治者绝对是Lex drop(莱克斯集团)的拥有者。
亚历山大·约瑟夫·卢瑟(别名莱克斯·卢瑟)。
莱克斯能看见青年眼神迷.离地靠在吧台上,他歪着身子听酒吧里的其他人说话,神色.慵懒,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
不止一个人在偷偷注视着他——虽然没人敢让他发现这一点,但他却并不感到别扭,反而很享受成为众人中的焦点。
他像是猛兽中的王,巡视着他的领地,被臣民信赖或杀意的眼神倾注。
莱克斯有几分出神,不得不说,即便没有那串编码,他也会被这头野兽美丽的皮毛和特质吸引住。
只不过与其他想要臣服的人们不同。
他想看到这头野兽向他俯首称臣。
他想看它戴上他的项.圈,为他收敛利爪,在他面前求.欢。
他会为它印上主人的标记,而它将杀死每一个冒犯他,垂涎他战利品的鬣狗。
伊洛斯将匕首一下下插进吧台桌面,弄出了一堆深浅不一的孔洞。吧台里的调酒师眉头跳了下,又很快露出笑脸,给他递上一支新的酒。
莱克斯在他身边坐下。
调酒师,也就是这间酒吧的持有者,险些露出崩溃的表情,她当然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谁,但无论是谁,都不是她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地方承受的起的。
但能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