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了挣手腕上GCPD倾情赞助的金属手铐，跟在漆黑身影之后。

风雨越来越大了，哥谭的天空下阴云密布，一道道雷光闪过带来刺眼的光亮，身穿紫绿色西装的身影站在天台上，那人压低了紫色礼帽的帽檐，静静站在雨中凝望向阴沉晦暗的天幕。

“Well…well，蝙蝠，你终于来了。”那人似乎才察觉到韦恩的到来，转过身，露出礼帽帽檐下半张苍白可怖的脸。

他鲜红的嘴角夸张地翘起，“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亲爱的。”

那人侧过身，露出身后摞列整齐的紫绿配色礼物盒。

我眼神诡异地看着向外渗着暗红色液体的礼物盒，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真不是我故意的，但这做法真的好眼熟。

曾经有某个同样紫绿配色、但没那么丑的鬼东西就在我面前就这么干过…说实话，那个世界真的给了我蛮多震撼。

毕竟谁能想到平行宇宙中竟然还有【小丑侠】这种鬼东西的存在呢。

是想起来就要胃疼的程度。

在韦恩警惕带着无语的眼神中，我连忙清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在他身后站好。

戏开场了，我也应当做一个合格的观众才是。

笑场不可取。

…

漆黑的王座上，恶魔有些无趣地碾压着书本彩色封皮的一角，像是在把玩塑料的糖纸。

这明明是一场戏剧的高潮，然而祂却生不出任何激动的喜悦。

能逗乐祂的只有【丑角】。

祂不再念出书中的句子，只是望着书页发呆。

金银线勾勒的句子飞速变化着。

“一块块带着新鲜血肉的骨骸温驯地躺在礼物盒里，紫色的绸带被浸湿…准备了这一切的人放声大笑了起来。”

“‘看看你的小鸟们吧！蝙蝠！’那人兴高采烈地说，‘为了把他们分开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呢…毕竟其中有几只太大了，哥谭的礼品店根本找不到能放下他们的盒子！”

“噢…还有这位…亲爱又称职的老管家，我在他身上花的时间倒是蛮少的…他的骨头都松啦。”

“你是在看那枚领结吗？蝙蝠？英国人都……’那人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骑士攥住了领子。”

“他们撕打起来，【命运】在一旁咯咯笑着，而【丑角】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他静静地在一旁注视着。”

“【命运】好奇地问他，‘亲爱的，你不想阻止这一切吗？’【丑角】却没有分给【命运】哪怕一个眼神。”

“他说，‘嘘，别说话，我在看一场好戏。’”

…

冰冷的雨水划过韦恩的脸颊，他在眼前那人的大笑中，堪称疯狂地攻击着。

还裹挟着熟悉制服碎片的尸块凌乱的散落在“礼物”堆里，它们细碎地耳语着，熟悉声音穿过他的耳膜。

幻觉席卷了他。

“布鲁斯。”他最为年长的孩子露出好看的笑，带起俊美脸庞上小小的酒窝，“…你瞧，蝙蝠侠什么都阻止不了，你没能救的了我的父母，现在又将他们唯一的儿子送入死路。”

韦恩沉默地回过头，将拳头狠狠送上那人笑容扭曲的脸。

红发男人将手搭在兄长肩头，冲他没好气地挑了挑眉，“老家伙，我早说过他该死。不过现在…布鲁斯，”他玩味地啧了一声，“既然一个死去的二代罗宾不足以让你破戒，恶棍红头罩更不能…那么现在呢？”

男人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下一枚蝙蝠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差几毫米就正中那人的动脉，擦出一道血痕。

“不明智，布鲁斯。”少年站在红发男人身边，关系像是比以往好了不少，甚至有几分亲昵。他冷静地看着韦恩，“但考虑到我们已经都死了，理智也没什么必要，不是吗？”

“我尊重你的选择，父亲。”男孩被夹在他的兄弟们中间，厌恶地看了眼那人扭曲的笑脸，“但你心里清楚，如果是我或陶德，一定会为了你复仇，哪怕付出一切。”

“我曾只想要布鲁斯·韦恩，而不是蝙蝠侠。”鬓发花白的老人眼神平静，“我没想过阻止你，老爷。但我确实没料到蝙蝠侠会让我丧命。”

“你认为我是个疯子，B。”骗术师靠在红发男人身上，哀伤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我爱你，就像我的兄弟们一样…然而最后我却是因为你死去。”

幻影尖叫起来。

“我好疼啊，布鲁斯…真的好疼…他撕下了我的皮，剪断了我的骨头…”

“杀了他…杀了他！一切都会结束！杀了他——”

那人抚摸过自己颈间的血痕，近乎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

像是冥冥中一般，黑色手甲覆盖的双手握住了那人的脖子。

“咳…我喜欢…我喜欢这个退场哈哈哈哈…蝙蝠…”那人的礼帽在战斗中被打飞到一旁，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嘶哑的笑声，视线却不曾离开过韦恩的眼睛。

“记住…记…”他仍然笑着，只是挣扎的动作逐渐小起来。

记住…什么？这句话固执地在韦恩脑海里转着圈，但他没有松开手，只是麻木而冷漠地看着那人慢慢地失去呼吸和心跳。

…

“停。”我叹了口气，像是所有在排练时不那么礼貌的导演一样，分开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紫绿衣服的家伙明显不那么心甘情愿，即便身体在生理本能的作用下疯狂汲取着氧气，他还是挣扎着试图给我来上一刀。

韦恩在被我分开后，一直站在原地呆愣愣的，半天也没有反应。

“真有你的。”我左看看右瞅瞅，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感叹。

“伊洛斯·韦恩。”我不情不愿地对着紫绿色的一团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人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自暴自弃地将脸埋进衣领，浑然不见刚才谈笑风生、大杀四方的风轻云淡。

韦恩像是多年没运行却突然被强行开机的机器一样，“嘎吱嘎吱”地扭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

那人，伊斯，避开韦恩的目光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有三分无能狂怒，三分社死的羞.耻，和四分颓废与摆烂。

不是说他眼睛是扇形统计图的意思。

总而言之，没有人——没有哪个伊洛斯·韦恩愿意和小丑在除了GCPD尸检报告上的杀丑凶手那一栏以外扯上任何关系。

如果这只表面乖巧实则拆家的猫没有丝毫苦衷的话，估计在他亲爱的老蝠亲收拾他之前，他的同位体们就会排着队来揍他。

不是说每个世界的二代罗宾都会死一次的意思。

“擦擦。”我递过卸妆湿巾，不忍直视地看着他那张被油彩糊着的脸，“感谢我吧，为了我没给你360度无死角录像和拍照——如果留下让其他人看到的证据，你绝对会被某只爱戏弄人的黑心猫（伊洛）玩到半死不活的。”

伊斯犹豫半晌，看了眼旁边逐渐反应过来且脸色越来越黑的蝙蝠装猛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一把夺过纸巾飞速地擦拭，大有一副就算把脸皮磨破也要赶快擦完跑路的架势。

“…你又哪来的卸妆水？”他一边飞速地卸妆，一边在我变魔术一样掏出一系列工具后无语地问我。

“啊。”我无辜地耸耸肩，“这个嘛…”

“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我微笑。

伊斯沉默了。

“我不回头行吗？”他垂死挣扎，绝望的像是某道英国名菜——仰望星空派上的鱼。

“晚了，catsy。”红发男人在他身后露出狰狞的微笑。

伊斯只慌张了一瞬，就转身吻上了陶德唇角，在对方因为惊讶而放松了警惕时，他狠狠一脚将男人绊了个踉跄。

下一秒，伊斯以一种不符合他此刻状态的矫健冲了出去，然后被愤怒的连羽毛都支愣起来的大蓝鸟拦在半路。

“小伊，”格雷森阳光灿烂的“招牌微笑”此刻在伊斯眼里变得渗人无比，“你为什么要跑呢？”他好似苦恼地感叹着，然而手里的卡里棍已经蓄势待发，尖端甚至带上了闪烁的电弧。

“美色误人，啧。”黑发蓝眼的“恶魔”在伊斯的瞪视下慢悠悠地走出来，“我就说头罩不靠谱，不过幸好我计算得当。”德雷克愉悦地欣赏着被层层包围，额角已经开始冒出汗滴的伊斯。

“TT。”罗宾抱着肩站在一旁，难得没有对德雷克再加以嘲讽，“还算没辱没你的名号。”

伊斯向后退了几步，试图从另一方不着痕迹地逃离现场。

“虽然很感谢小伊没有打扰我的美容觉，”搅局者轻巧地降落，挡住了伊斯最后一条生路。她收起勾爪，对伊斯眨了眨眼，“但公事公办…以及最好在动手前考虑清楚，卡斯在看着你呢。”

黑色身影的遗孤在她旁边默默点点头。

“你们知道你们像变态吗？”伊斯嘴上不停，然而实际上却像是只要被抓去洗澡的猫，警惕地缩着身体，随时准备对靠近的每一个人伸出爪子。

“一般情况下，我并不介意参与一下年轻人们的夜间活动。”换了一身崭新服饰的老人在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如果不是在庄园的清理工作进行到一半，而厨房里的烤箱还在工作时被不知名人士绑走的话。”他委婉地说道。

伊斯在他温和但严厉的注视下一点点红了脸。

“…对不起。”他低着头，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

“现在，能否劳请诸位动一动你们的腿，芭芭拉小姐和其他几位客人还在庄园等待…”潘尼沃斯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把眼神轻飘飘扫过其他人，重点在韦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至少看在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的份儿上。”

韦恩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眼里阴郁的情绪虽然没完全消散，但最后还是认可了他的老管家的提议。

“另一位伊洛斯少爷，”潘尼沃斯望过来，“邀请的对象包括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阿福——！”不同于伊斯，我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现，泪眼汪汪地直接扑了上去，给了潘尼沃斯一个紧紧的拥抱，“还是你最好了…我超级超级想吃小甜饼布丁烤鸡还有…”

他因为我的直白惊讶了一瞬，然后露出一个更加轻松的笑容，“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

“走走走。”我拉住伊斯的手，在众人诡异又无语的眼神中就要火急火燎地奔向拥有小甜饼的未来。

走了几步后，我突然计上心头，对着正眼神复杂望向我的陶德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然后抬起伊斯的手吻了一下。

在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下，陶德看我的眼神从别人家的猫，过渡到了想要套他家猫麻袋的变态。

…

蝙蝠洞里除了另一位蝙蝠侠，也就是和我一路穿越过来的布鲁斯以外，还有他带来的另外两人。

一个穿着红雀制服的小男孩支着下巴，无聊地坐在转椅上。而另一个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西装男人则拄着手杖站在一旁，似乎在打量蝙蝠洞的布置，眼里时不时闪过感叹的神色。

格雷森看到小男孩后倒吸一口气，他激动地捂着嘴发出意义不明的、人类看到可爱生物才会发出的咕哝声。

陶德不发一言，但他僵直的步伐出卖了他，在伊斯嫌弃的眼神中，他拼尽全力，试图将已经眼冒精光的德雷克手里的拍摄装置据为己有。

虽然小伊洛斯真的是一款很可爱而且擅于利用自己可爱的小恶魔…但是罗宾（达米安），他是人不是猫，是不能养的，你知道的吧？

相比起某些不够坦诚还在矜持的家伙，女孩子们已经不声不响地上下其手，并最先获得了合照和小伊洛斯乖巧的夸夸。

另一边，伊洛作为靠谱成年人已经进入了社交模式，他微笑着和韦恩聊天，准确的来说，是伊洛说话，韦恩听着。

趁着伊洛拖住韦恩，小伊洛斯拖住其他人，我赶忙凑了过去，在布鲁斯耳边嘀嘀咕咕，替他完善这个世界的情报。

我怜悯地看着布鲁斯在我一句句话语中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左眼写着“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为什么会这么离谱”，右眼写着“他们怎么还没组团预约阿卡姆的床位”。

我拍了拍他的肩，全当安慰，因为我深知这个世界的情报估计会被布鲁斯埋进蝙蝠电脑最深层，要层层加密到不让任何一个逆子逆女看到…

不然第二天德雷克集团就会吞并韦恩企业，然后把布鲁西宝贝赶去街头要饭。而前知名杀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