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

桃瑞思尽可能沉下心头涌起的惊讶与不安。

“我来当领唱吗？”

西斯比神情里看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

她板着脸压下其他人口中，如暗潮涌流的恶意猜测与反对。

“我可以直当地肯定，布朗小姐的演唱水准是目前……”

她的视线扫视到詹弗斯的时候，有些遗憾。

然后她继续说道：

“目前这里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个。”

“各位对此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现在就提出来，我会有请你们两位当场单独清唱，让所有人仔细比较点评。”

大半人的嘴果然选择闭上。

米路嫉妒地看了站在前面的桃瑞思一眼。

这位年长的学姐不仅容貌美丽，能力杰出，还是本笃大主教唯一承认的学生。

没想到现在就算大主教出事，她还能得到这样珍贵荣幸的机会。

他拍拍舍友奥利弗的肩膀，装作无意，实则拱火地故意低声询问：

“奥利弗……你不是之前说院长……”

说到一半，他偏偏不把这句话说完。

表面像是为了顾全人气明星奥利弗的颜面，实际上是句句暗中讽刺。

“难道是误会？”

他凑到奥利弗耳边怂恿。

“该不会是修女搞错了？毕竟有时她也总是私自违背院长的指令，然后又不得不遵守本应该早就执行的规则。”

脸皮涨红的奥利弗往前踏出一步。

“修女！”

米路立马缩回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西斯比看过去，“有什么事吗？威廉姆斯先生。”

奥利弗大声反对刚才她宣布的事情。

“为什么是布朗做领唱？！”

而不是本应当暗中定好的他？

西斯比面无表情，“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现在就进行一段清唱，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如果这样对比，他当然比不过桃瑞思。

奥利弗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试图搬出纳舒瓦纳院长的名号。

“西斯比修女！往年名单的宣布，不也都是院长先生亲自来的吗！为什么今年是你？”

中年修女的语气听起来是丝毫不留情面的严厉。

“纳舒瓦纳院长现已前往大教堂，负责安排晚上表演场地的布置。”

“威廉姆斯先生，刚才我传达，就是院长先生的话。”

“另外，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传闻让你有了可以独挑大梁的冲动和幻想。”

“今晚的表演非常关键，能够担任领唱的无一不是比你更适合的人。”

“如果不是怀特先生的嗓子受伤，领唱人选原本就确定是他。”

她的眼神如刀割。

奥利弗恨不得直接跳脚。

“詹弗斯那家伙嗓子出现问题又不是我的错！”

“他之前不是和布朗就走得很近吗！明明不在一个院区还经常找理由见面，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也想尽早成为实习修士，所以试图从布朗那里得到一些仪具来达成自己的愿望，但结果反而被魔鬼诅咒了！”

听到最后那几句话，修女的脸色骤然一变。

她当即用严厉的语气打断他的话。

“威廉姆斯先生，注意你的言辞！”

“如果你继续这样无端揣测，构陷他人，我将立刻向院长反应此事，并对你进行严格的惩罚！”

因为西斯比修女严令禁止继续这个“谣言话题”，最后在关于领唱的这件事上，无人敢继续当场提出异议。

今天的彩排结束后，奥利弗脸色难看地瞪了桃瑞思的背影一眼，随后又看了眼一直只站在人群边缘看着他们的詹弗斯。

这个外貌出众，可性格糟糕的男孩咬咬牙，仿佛一刻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米路急匆匆追上他的步伐。

“等等我奥利弗！”

奥利弗显然不想等他，可又不愿自己身边一个拥趸都没有，所以还是面色不善，语气恶劣地说道，“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慢人一拍，所以才没有抢到好机会啊，米路。”

米路表情一僵，微微抽动的眼角流露出一些深凿的嫉妒与愤怒。

但他很快熟练地做了掩饰。

“因为奥利弗你很优秀嘛，我怎么可能和你相提并论呢！”米路恭维着，试图继续跟在他的身后，“你是要去找纳舒瓦纳院长吧，我也恰好有些事需要找院长先生。”

侦探将教堂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旁边的医生低声说道：

“本应是纯净的象牙塔，但这里大半的孩子都已经染上世俗欲望的恶臭与黑暗了。”

“魔鬼可不会因为收割的灵魂是孩子的，就心生怜悯。”歇洛克暂时收回目光，“倒不如说，祂们更喜欢这样慢慢用绝望炮制他们原本纯净的灵魂，再享受最后的美味。”

等到教堂里这番闹剧结束有一段时间后，艾伦与亚历山大才重新回到这里，并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正如你所说，福尔摩斯先生。”艾伦的神情里难掩一丝惊慌失措，“我们拿着检测仪在修士院里转了一圈，学生宿舍楼是超凡力量最明显的地方，而越往教政楼方向，检测仪的感应越弱，直到楼中，那里几乎为零。”

“……该不会魔鬼就藏在学生宿舍里？”

桃瑞思看向侦探和他的助手。

“这是……科技的力量？”

歇洛克点头，“当然，要不然无法在这里发挥力量。”

桃瑞思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在修道院的师生们还在认为主的力量无所不能的时候，外界已经掀起变革的洪流，浩浩荡荡地即将冲垮误以为自己无坚不摧的海上孤舟。

歇洛克从艾伦的手里接过检测仪。

桃瑞思为自己青梅竹马刚才说出的结论做出纠正。

“按照这个情况来看，应该恰好相反。”

“魔鬼藏在教务楼里才对。”

在艾伦满脸的疑惑中，因为家族历史，更了解超凡力量的亚历山大沉声说道：

“因为只有魔鬼才能如此彻底地卷走某处的超凡力量，将那里短暂地置入神秘意义领域的‘真空环境’里。”

“但，我是指，这应当只是理论上的。”

眼看对这个名词茫然的人数增加为两个。

侦探做出更详细的解释。

“所谓‘真空环境’是指任何超凡力量都无法发挥作用的小范围维度空间。”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在院长室使用任何仪阵、仪具，都无法发挥应有的效果。”

“而亚历山大说的理论上的，是指直至刚才为止，世人的确没有找到完完全全的‘真空环境’。”

“那里，包括【圣杯】吗？”桃瑞思突然问道。

“当然包括【圣杯】也无法使用。”歇洛克斩钉截铁地回答。

【圣杯】是教会的秘宝，在超凡者眼中具备超越生死的伟力。

而从神秘学来看，只要使用者本身拥有足够的实力，【圣杯的力量】甚至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但现在侦探说出了一个足以叫所有神秘知识研究者都需要撕书，重新认识学习的一个结论。

亚历山大倒吸一口凉气。

“我以为完全的‘真空环境’只是部分流派的臆想理论成果而已。”

但遵照歇洛克的指示，亲身试验得到如他所说相同结论的他们，才感觉更是难以置信。

如果将这个结论公布出去，不知道又会在神秘侧掀起如何的轩然大波。

越说，除了歇洛克以外的其他人表情就越发凝重。

即将开始的平安夜表演，让整个修道院都变得热闹起来。

随着日光渐弱，五彩的灯在雪松的枝叶间亮起璀璨的光，动听的音乐声不绝于耳，连食堂饭菜的香味也比以往更胜一筹。

如果无需参加今晚的表演，现在已经有不少学生与难得一见的亲人朋友们，一起欢笑着前往食堂享受平安夜的大餐。

于是，这间因为其他人都离开，而显得空荡荡的教堂，就更显萧瑟阴冷几分。

詹弗斯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纸笔，急匆匆用力在白纸上留下自己的心声。

“到底是谁！难道是西斯比修女？！”

他用力书写时的力道几乎快透过了纸背。

但歇洛克摇摇头。

“并不一定是修女。”

“因为教务楼的范围很大，经常出入那里的师生也很多。”

“我们已经去学生宿舍查看过，但说实在的，月光花和群星草的味道熏得能让机械也失灵。”

亚历山大说道。

“先不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混进男生寝室的……”

当约翰看到亚历山大扯了扯自己衣领上公爵家徽的时候，选择暂时掠过这个明显的答案。

“倒不如说，这里明显和神秘侧牵扯过深。”

“哪怕教师们明面上禁止肆意使用超凡力量，恐怕那些年轻的学生们也私下里偷偷用过很多次平时看起来无伤大雅的仪阵或仪具。”

“另外……”

“……歇洛克？”

在他们针对这件事进行讨论的时候，侦探已经绕着整个教堂来回走了几圈。

现在他回到他们身旁，对几个人招手，示意他们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几分钟后，他直起身来。

“我们先按照计划行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晚真凶就会露出马脚。”

“你们前往圣保罗大教堂的时候务必小心，我与约翰会联络白骑士团的使者接应你们。”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互相对视一眼后就各自去做准备。

约翰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和好友并肩而立的时候，低声问道：

“歇洛克，那个人真的是魔鬼吗？”

侦探同样低声回答：

“只等今晚就能验证我们的猜测。”

说着他侧首看向好友。

“另外，约翰，你知道……”

“什么？”

片刻后，没有等到后半句的医生转身看他。

歇洛克难得迟疑，然后他摇头。

“不，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