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这边废墟里还有一个幸存者!”
“受伤好严重……但还有呼吸!快让救援队送到医院!”
啪嗒——
“这是什么?一本日记?里面还有一封信,署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这是从他怀里掉下来的,可能是这位先生好友写给他的,请护士一起带到医院去给他吧。”
等到约翰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病房之中。
在他床边的矮柜上还放着盛放的鲜花,一旁原本只是打扫的护士正捧着一本极其眼熟的日记非常专注地阅读着。
“咳……”
他动了动,嗓子里发出干哑难受的咳嗽声。
护士一惊,吓得连忙抬起头看过来。
发现是日记的主人醒来后,她赶忙放下日记道歉。
“真是抱歉!刚刚打扫的时候看见日记敞开掉落在地上,本来只是想捡起来,可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就忍不住越看……”
她面脸通红,看起来恨不得以头抢地道歉。
约翰摇摇头,慢慢对她说道:“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年轻的护士松口气,然后想到他还是个刚脱离生命危险的重伤病人,又连忙去喊其他医护来看看。
一周后,他终于有了些许力气从床上自己坐起来进食说话。
外科医生感慨,他当时的伤势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约翰告诉他,这是因为自己的一位好友在紧要关头帮助了他。
和魔鬼塑造的幻境里长相很是相似的年轻小护士,时常好奇地来找他说话。
在和平的日常里,她脸上一点也没有紧绷的恐惧与不安。
相反,她总是叽叽喳喳地不喜欢让场面冷落下来。
“华生先生您也是医生吗!还在伦敦有自己的诊所?!主啊……我毕业后一定会尝试去应聘的!”
“对了!对了!我昨天才知道,您原来有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我去拜读过之前刊报的每一期啦!您与福尔摩斯先生一起的冒险经历真是好精彩!”
她满脸兴奋地询问:
“有很多人都说歇洛克·福尔摩斯不过是您虚拟创造的主角,可我知道这肯定不是的!”
看见她自豪挺起胸膛的样子,约翰不由失笑。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她左右看看,接着悄悄对约翰说道:
“我看到您日记本里还夹着一封信,上面的署名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当然!我绝对没有偷看里面的内容!我可不是不礼貌的人!”
“而且您之前签字的笔迹和它完全不像!所以我觉得福尔摩斯先生肯定是真有其人!”
她相当兴奋。
“您在之前刊报的文章上写过,说福尔摩斯先生是个‘闲不住的人’,在没有案件的日子里总是喜欢去伦敦的大街小巷走走,以便时常更新自己记忆宫殿里的情报资料……天哪!想必他这次一定是去调查前不久在平安夜发生的圣保罗大教堂失火案了吧!”
“大教堂失火了吗?”
约翰顿了顿。
“是的。”护士点头,“主啊……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那天晚上本来人就很多,大教堂失火后火势蔓延得非常快,几乎快将整个伦敦都点燃,混乱更是引发踩踏事故……偏偏那晚同时发生了地震!”
那天恰好神秘与现实在进行分割,当日光破晓的时候,很多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和现象,似乎都被适当地安排好它们的结局和归处。
就连他也是如此。
被救出的时候,救援队曾说过,他奄奄一息地被压在了废墟的最里面,险些就没了性命。
可奇怪是,在被烧成焦黑的火场里,他后背竟然全数是被水打湿的痕迹。
而他的笔记本完好无损,里面的信件甚至还留有一种刚写完字后淡淡的油墨香。
约翰失神片刻。
最初失去踪迹的日记本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但不知何时上面已经不仅仅是当初他写的那些故事。
后续的血字、希腊译员等案件也被记录在其中,仿佛这本笔记从一个人单独的创作,变成了两个人共同协力完成。
他的手轻轻搁在笔记本的封面。
护士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好奇。
“华生先生,如果不冒犯的话,我真的很好奇……现在福尔摩斯先生到底去哪里了?”
“我居然还在外面听闻有人说他死了!”
她显然对这种说法非常不赞同。
“什么大峡谷瀑布……那里距离伦敦可不知道有多远!偏偏报纸上还说亲自采访了几位清晨上山的猎户,说看到的人影就是福尔摩斯先生……我才不信!”
她看向约翰,期望从他口中得到和自己一样肯定的回答。
“福尔摩斯先生没有出现的原因,是因为调查其他什么案件,对吗?”
***
一个月后,约翰痊愈,他出院的那日天气尤其晴朗。
走在温暖的阳光下,他看见雷斯垂德和艾伦等人就在马车旁等着他。
这是一辆空间足够大的马车,恰好能让几位许久不见的故人重逢相谈。
黑色的马车绕着伦敦城的街道行驶。
约翰看向街边。
那晚突如其来的火灾和地震,让城区大片受灾严重,不过好在女王早有准备,且反应迅速,在当晚就迅速组织了人手进行救援。
雷斯垂德捏着自己的鼻梁,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在马车上就这么睡着。
他半睁开眼问约翰。
“现在身体情况如何?”
“恢复得不错。”约翰笑道。
然后他提醒对方,“没有超凡力量的话,身体可不会像以往那么‘无坚不摧’。”
“倒不如说我真感觉自己老了,我看我手下的年轻人反而对这种事情接受良好,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落差感。”
雷斯垂德唏嘘。
“结果也只有像我这种的‘老古董’还觉得超凡力量……曾经很重要吗?”
“还有那些幻想着继续信奉‘神’,就能轻松获取力量的世家。”
亚历山大顺口一提。
“但如果他们信仰非常坚定……说不定还有可能引来魔鬼的注目,哪怕祂们现在已经被放逐在我们的世界之外。”
桃瑞思说道。
“不过魔鬼想要再插足我们的世界,可不仅仅是准备一个合适的容器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个形容怎么说来着……认知?众人认知?”
雷斯垂德插嘴。
“公众认知。”了解不少内情的艾伦提醒,“这是现在被改造为研究所的第一组他们说的专业名词。”
“说是只要公众认知里,魔鬼、天使这种名词不再被偏执相信,那基本上就难以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此时马车恰好路过被烧毁的圣保罗大教堂门前。
约翰侧首看过去。
无比奢华的教堂,如今剩下的是焦黑的骨架结构,而曾经门庭若市的广场上更是只有零星的教众信徒。
“恐怕陛下是打算借此机会,彻底将失去根基的福音教会拔起。”
约翰猜测。
说着,他看向桃瑞思。
“下一位教皇的人选难道是……”
桃瑞思点头,“老师已经安然回来。”
马车踢踢踏踏转过一个弯道,映入眼帘的是还没有完全来得及重建的贝克街。
前方有例行公事的人员拿着红旗大声提醒他们,前方因为废墟没有来得及清理,所以无法继续入内。
雷斯垂德打开车窗问道:“请问221号公寓那边情况如何?”
对方回以一个狐疑的眼神,“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贝克街从来没有221号!”
雷斯垂德一愣,想起之前约翰在病房里说出的话。
医生安静看着那座公寓曾经伫立的地点。
但现在不管是歇洛克,还是哈德森太太都已经不在此处。
马车再度出发。
雷斯垂德先出声打断了车厢里的寂静。
“所以……歇洛克他们真的如迈克罗夫特祂们那样……消失了?”
他不知道这里应当用消失还是死亡更合适,但他本人更希望是前者。
“祂们去另一端的世界了吗?”
但他们总觉得,这个侦探还在伦敦这座繁华都市的某处,伪装成一个随时可见的行人,暗中帮助他们和需要帮助的他人侦破一个又一个相当棘手的案件。
“或许我们只是暂时分别了。”约翰说道:“然后会以另一种方式再见。”
雷斯垂德问,“什么?”
“就像他还在我们的故事里。”
“然后有朝一日我们又在他人的故事里重逢再遇。”
约翰将夹在笔记本里的那封信抽出来。
信封上那个署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
贝克街221B。
清早五点零一分有雾。
一阵悠扬悦耳,但实在因为演奏时间不对的小提琴声从某间公寓窗户里传来。
这条街道上的居民们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不少居民选择立刻施加一些特殊的力量,让自己房屋变得隔音。
还有少部分睁开眼,刚想下意识发怒,但想起那里住的是谁的时候,又沉默地选择了和前者一样的措施。
唯有哈德森太太穿着睡裙,裹着一条长毯就怒气冲冲地直接选择打开二楼的房门。
【歇洛克!禁止清晨就拉小提琴!!!】
【昨晚你、迈克罗夫特和艾德勒女士将整个客厅都炸毁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
把客厅当做演奏厅的侦探还没有停下手中的演奏。
祂站在书本堆得比桌面还高的“小山”旁,声音提高八度对哈德森太太说道:
【噢!我已经帮你修复好了,而且你知道的,哈德森太太,没有案件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况且,您其实早就不需要睡眠了。】
【这条街上所有的居民都习惯以前的生活习性!】
哈德森太太扶住额头。
【我现在只知道你需要改改自己这不良的生活习惯!】
【如果医生在的话,完全不会把客厅弄得如此之乱!】
祂高声谴责。
【另外你要是真想去现实维度,现在的你也不是不行吧!】
依旧喜欢,也将“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个称呼当做自己名字的侦探在一曲演奏完毕后,将小提琴和弓弦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祂不满地强调,【哈德森太太,莫里亚蒂以及祂的残余势力还没有真正伏诛,贸然回去不仅找不到合适的接触方式,还有可能带来新的灾难。】
【噢!我看你只是有些近乡情更怯而已!】
咚咚——
就在哈德森太太如此打趣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被敲响。
然后站在客厅没有合上大门外的医生摘下礼帽。
走过短短的楼梯,也走过漫长的时光,他们又在贝克街221B重新相遇。
约翰·华生提着手提箱,笑着主动问道:
【请问……这里还接受合租人吗?】
【最后一案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