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景寻还是干了个大的。
江清瑜谨遵三个月工资量定法则,给刘景寻买了个不至于挂头发的。
事实上,刘景寻还一分钱没给他发过。
刘景寻是看见单膝跪地的江清瑜时恍然发觉的。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他常常怀疑这么顺滑地进入一段婚姻是不是过于草率。
他无意识地转转手上的戒圈,那个格外传统的红丝绒小盒子还安放在口袋里。
那是什么让他没有顺势跪下去呢……为什么呢?
他少见地失眠了。
原因恐怕并不难懂。
先前被他有意忽略过去的因素随着江清瑜的回归一股脑地涌上来。
伦理问题、感情归属,以及最困扰他的,他的过去。
现在他和江清瑜形影不离是因为齐怀邈让步了吗?他难道会轻易让步吗?
江清瑜也没睡着,从身后环抱着他,手指轻轻摩挲金属和他皮肤的交界。
忽然,在黑暗的裹挟中他想到了,至少是其一。
这些人,全都不可信。
齐怀邈和江清瑜表现得太熟悉了,一唱一和,简直像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刘景寻转过身,江清瑜顺势抱住他。
“被我吵醒了吗?”
刘景寻摇头,发丝和床单摩擦出微乎其微的嚓嚓声。
他跨上江清瑜的腰,低声说:“我有点太高兴了。”
江清瑜的手扣住他的腰,他也顺势撑在江清瑜腹上。
年轻人迅速兴奋起来,带着他的手由下而上解开睡衣的纽扣。
刘景寻的指节划过他的下腹,顺利地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苦笑一声,落在江清瑜耳朵里却是对他热情的调笑。
“那,就一次?明天你还要开例会。”
刘景寻轻轻答应。
意乱情迷之间,他触及自己的下腹。
生育过的痕迹很难抹去,即便江清瑜如此年轻。
他忍不住搂住江清瑜的脖颈,在他耳侧留下一串缱绻的轻吻。
第二天早上,阳台。
刘景寻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根,倚在窗棂上吹了会风。
他的手指摩挲着戒指盒柔和的棱角。
桌上的早餐冷却到略高于最合适入口的温度,江清瑜走过来,一本正经地合上阳台的窗。
“你今天起得好早。”
刘景寻嗯了一声:“有点紧张。”
江清瑜愁眉苦脸:“说得好像我昨晚不够卖力似的……”
他还没把抱怨的尾音说出口就顿住了。
刘景寻单膝跪地,戒指上镶嵌的宝石在手中闪闪发亮。
“虽然这样不够正式,时间也太晚,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但你就当我是昏了头吧。”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江清瑜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张合,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他笑出声。
“这件事昨天不就已经说定了吗?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刘景寻的眼睛在笑。
他取出戒指,认真地圈在江清瑜的中指上。
出乎意料的,江清瑜也跪在他面前。
他紧紧圈着刘景寻的身体,微微调整重心,然后肆无忌惮地把脸埋在刘景寻怀里。
刘景寻被他压得重心不稳,变成双膝跪地,咣当一声。
江清瑜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蹭到他肋边,忍不住笑出声。
“这么大一个,多少钱?”
刘景寻揉揉他的脑袋:“网上说是要三个月工资的价格最好,但我想了想,你值得一个更好的。”
江清瑜变本加厉把他扑在地上又嗅又亲。
刘景寻被他作弄得直笑,说不出话,又泛上一阵苦涩。
接下来就是和江清瑜结婚,至少走到登记那一步,即使他名义上是beta也不能免俗。
然后他会拿到江清瑜医疗记录的查询权。
omega的特权。
这项权利最早是为了保证omega这一弱势群体的知情权乃至生命健康权,毕竟没有一个omega能真正接受和其他omega共用一个alpha。
登记关系存续期间,omega可向相关机构提出查询法定伴侣医疗、犯罪记录和遗传谱系等一系列相关信息的申请,但相应的,这会在一定期限后告知伴侣本人。
“一定期限”卡住了协议离婚和诉讼离婚的时间点,可以根据omega本人的要求而延长,同时开放人身保护令的绿色通道,严重者可能对alpha进行活动范围限制。
但刘景寻是用不到这些的。
如果一切如他所猜想的,他没有必要和江清瑜继续纠缠下去了;如果的确没有问题,他也大可以和江清瑜坦白,向他道歉。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和一个让他感到亲近的人走到这一步。
江清瑜碰上刘景寻这样独立的老板,实际上没什么事可做。
他走在刘景寻身边重复他的日程安排:
“早上开始例会,主题是今年两款旗舰产品的市场调研;下午听财务部和人事部的单独报告,其他就是批文件。”
刘景寻点头。
江清瑜心知他肯定全都自己记下来了,凑上来说:“那是不是就没我的事了?”
刘景寻唔道:“理论如此。”
实践也如此。江清瑜腹诽。
刘景寻生活里多有钝感,工作的时候就有多实事求是。
这有个好处:
江清瑜问:“那我能干点别的照顾你的事吗?”
“当然可以。”刘景寻说,“不过在此之前,我订了四杯咖啡的外卖,大概八点五十到。”
“老头子什么时候喝咖啡了?”
刘景寻笑:“有一杯是你的。”
江清瑜立刻乐呵呵的。
进了公司大门,江清瑜就团团转地到处跟人打招呼。
他手指上的大钻戒在荣霆办公楼良好的环境光线里闪闪发光。
临近工作时间,被他搭话的大多人都一晃而过,根本没注意他手上那个大到像小孩玩具的东西。
就算有发现的好事者,这几年也被刘景寻练得像兵,知道讨好大老板的小蜜还不如交份好报告有用。
终于有人搭他的茬:“小江,你要结婚啦?”
江清瑜扭捏:“对,婚期还没定下来。”
林央虽然保持微笑,还是恶狠狠地看着他。
就算面上不表现出来,那么大一个亮晶晶不可能没人注意到。
林央弗一踏进公司门,群聊就被讨论大老板婚事的消息刷屏了。
“给我看看景寻给你买的戒指。”
江清瑜捂嘴,羞涩地伸出手。
林央低语:“你再装,我就找人把你可爱的手指头砍下来。”
江清瑜破功:“你好暴力。”
陈璃打着哈欠飘过:“小江早上好。”
江清瑜微笑问好,转过头看着林央。
“姐,你早上遮瑕没调好,黑眼圈还是有点严重。”
林央啧了一声。
江清瑜过来人似的,苦口婆心地劝告:“年轻人要节制……”
“节制什么,节制玩双人O行的时间吗?”
她冷哼一声:“心里黄的人看什么都黄。”
她一语成谶,在对调研报告结果指指点点的刘景寻脖子上,发现一只几十公斤的大虫子留下的痕迹。
江清瑜中途进来给他们送咖啡,完美地忽视其他高管“这不是茶歇”的眼神。
林央在他耳边说:“我说说的,你真是啊。”
江清瑜对她粲然一笑。
林央转过头在只有刘景寻、陈璃和董事长能看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刘景寻大概猜到了,陈璃也知道她因为什么冒火,只有可怜的董事长回想这姑奶奶和刘景寻的人有什么过节。
……难道之前说她和刘景寻oo恋的事是真的?
再见到江清瑜是午餐之前了。
这层除了还在忙的刘景寻以外,没人能管她和陈璃早退。
江清瑜拎着个大保温袋,阳光地和她们问好:“林总,陈总,辛苦了!”
林央把脸垮下来,倒吸一口凉气。
她上前戳江清瑜的肩膀:“你跟我有仇是不是?我早退招你惹你了?你不知道食堂阿姨不喜欢把大家都爱吃的菜做够量吗?”
江清瑜眯起眼笑:“你和我哥说景寻和我求婚的事了?”
林央冷笑:“你敢干,还怕人说吗?”
“但是我一早就告诉他了。”江清瑜说,“这种大事,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告诉情敌?那多不应该呀。”
林央咬牙。
“给他通风报信也大可不必。虽然我要和景寻结婚了,但其他的都不会变嘛。如果景寻愿意,就算是私通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以前一样。”
“你!”
林央立刻压下声音:“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江清瑜反问:“我干了什么?”
不等林央回答,江清瑜说:“你不觉得他这两年过得很好吗?这不是我的功劳吗?”
陈璃把林央拉回身边,低声说:“要开饭了。”
“……”
林央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对江清瑜说:“你给我等着。”
江清瑜笑:“好像小学生约架哦。”
陈璃说:“你们打不起来。”
江清瑜施施然推门走进刘景寻的办公室。
刘景寻见他快活得要哼小曲,问:“和林央吵架吵赢了?”
“她说要去吃饭,我就放过她了。”
刘景寻桌上没有别的东西,江清瑜把手里的保温袋放在上面。
他先从夹层里拿出平板:“请柬我拟好了,你看看。”
刘景寻滑动鼠标滚轮的动作停顿,拿起平板浅浅扫过:“挺好的,就这么办。”
江清瑜拿起饭盒重重放下,玻璃和木质桌面磕碰出沉闷的一声。
“好什么?我特地在里面插了八个错别字。你根本就没在看吧?”
刘景寻的目光的确虚虚悬浮在文本上方,仿佛它们是一群毫无意义的美丽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