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们把海岛从里到外逛了一个遍。
去爬山,月港地处丘陵,山丘海拔普遍较低,登上山巅时,海风裹挟着大海独有的清新水汽扑面而来。
俯瞰山脚下,海天相接的景色壮美无比,湛蓝的海水与葱郁的山峦相互映衬。一阵凉爽的风袭来,所有的烦恼都被大自然壮阔的景色一扫而空。
去购物,街边的小店一家挨着一家,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橱窗,售卖的纪念品独具地域特色。
去下馆子,周围的餐馆一天吃一家,餐餐美味不重样。各色海鲜原汁原味,白斩鸡唇齿留香,椰奶香甜营养……
酒店楼下有一段悠长的道路,道路一侧是高挺碧绿的椰子树,另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傍晚,他们吃过晚饭,就沿着道路漫步。
海浪轻轻拍打海岸,发出悦耳的声响。晚风带着海水的凉意,轻轻掠过每个人的脸庞。
一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杜赫南他们不时蹦出来一个冷笑话,几个人互怼互损。顾寥江也跟在后面哈哈笑,贺威沉默地看着他笑。
夕阳笼罩小岛与海面,为世间万物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橙红色薄纱。
五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交错重叠在一起,出现在柏油大道上。
……
到了旅行的第六天,今天的安排是去KTV唱歌。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正在洗漱的顾寥江动作一顿。
现在是吃早餐的时候,但是杜赫南他们一般不会亲自来喊他和贺威,手机上发个消息就够了。
今天的出行计划他早就知道,他们还来找自己干什么。
顾寥江刚洗过脸,脸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净,顺着脸颊往下坠落。
他快步走到门边。
出门在外,安全为大。顾寥江留了一个心眼,先从猫眼向外看。
眼前人穿着清凉的灰色短袖,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厚厚镜片后面是一双睿智的双眼。
来者是储明柏。
那就没事了。
顾寥江利索地打开门,问:“怎么了?”
储明柏做出一个标志性的抬眼镜动作,清清嗓子,“有人在我们房门底下塞了小广告,所以KTV不去了。”
顾寥江抹了抹脸上没干的水珠,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么?”
“因果关系。”
储明柏甩了甩还没打理的凌乱刘海,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发皱的传单,递到顾寥江手上。
“你看!最近月港有一个什么文化节,城区最大的画展开放,刷身份证免费入内。里面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都在上面写着,貌似挺有意思的。
“我们三个一寻思,章鱼哥不是最喜欢画画了么。KTV到哪里都一样,又不是月港的空气更香。与其留在小海岛上唱k,不如去陪章鱼哥看画。”
顾寥江看着五彩缤纷的广告:展厅整洁宽敞,洁白的墙壁上挂着风格各异的画作。底下观赏的人满脸笑容,氛围看起来十分不错。
在KTV贺威一定不会唱歌,但在画展里贺威一定会赏画。
顾寥江捏着传单,问:“什么时候出发?”
“画展下午一点半开始。我们十二点半到,刚好在那里吃饭。城区离酒店这里有一段路,没有合适的公交,打的去就行。”
“好,我和贺威说一声。他肯定会同意的。”
储明柏离开,顾寥江啪地一声关上房门。
“贺威贺威,你听见了吧?”他一下子扑向卧室,挥舞着手中的传单,“画展就是有很多画的地方!油画、素描、水墨画,什么类型的都有……我们一起去,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赤|身|裸|体的贺威从卧室走出来,刚起床的他连一条浴巾都没裹,黑色漩涡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我去。”
来到月港,他们的活动路线按照制定好的攻略执行。顾寥江知道贺威是因为自己才去的,纸页上面的项目他的男朋友通通不感兴趣。
现在,终于有一件能让贺威喜欢的活动了。
“我们还是要拍很多很多照片!”顾寥江掏出昨天在超市买的自拍杆,自己琢磨了一番,信心满满,“我现在的拍照技术大大长进了……”
*
五人排着队进了展厅,他们来得早,室内人并不多。
画展展厅宽敞明亮,墙壁如同精致的画布,描绘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作。耳畔传来观赏者的低声交谈。
顾寥江恨不得在每一张画作下面和贺威拍照。有合照,也有单人照片。
他一边寻找着合适角度,一边低声指挥着贺威摆姿势,“贺威贺威,你站在这幅油画旁边,歪一下头,对,就这样,太帅了!”
他的拍照技术进步,贺威学会摆的pose也越来越多。
无奈画展的画实在太多,展厅在晚上六点关闭。他们没办法细细欣赏,只去了第一层和第二层。
……
为庆祝文化节,也为鼓励以大众化的方式进行文创交流,画厅的长廊处有许多小活动。来者无偿参加,有的项目还有奖品赠送。
路过一排排活动摊位,杜赫南他们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立牌上的活动介绍,而是摆在展览柜里的奖品。
一等奖是《复仇者联盟4》的蜘蛛侠手办。
彼得·帕克一只脚踩在粗粝的岩石上,红黑相间的战衣质感十足,背后的金色蛛网灵动飘逸。直接给几人的眼睛看直了,“卧槽,酷炸了!”
好好欣赏了一会儿,他们才转头看写满字的立牌,上面是活动规则的详细介绍。
你画我猜。
四个大箱子,里面装满的信封,信封里是各种名词。参与者面前摆放四个画板,可以四组队伍同时进行。
队伍两到六人不等。一个人上台,从箱子里面不放回地抽取信封,按照纸页上的内容作画。作画限时一分钟,要求不得透露任何文字信息。剩下的成员负责在台下猜,三次猜错算作失败。
猜对最多题目的队伍获得一等奖。
“专业对口了,章鱼哥。”
杜赫南用手肘撞了一下贺威,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和好朋友的男朋友的相处早就没有那么拘束了。
张圭:“对啊对啊,我们早就听顾寥江夸你画技一绝!天生就是当画家的料。这次可全靠你了。”
储明柏眼中全是对一等奖的渴望,“有你在我们肯定猜对!章鱼哥,我们都相信你。快去吧。蜘蛛侠手办已经向我们招手了。”
顾寥江问他:“贺威,你要去吗?”
贺威点了一下头。
“不用紧张,你按照纸页上的内容来画画就可以了。”
以贺威精湛的画技和速度,他们猜出答案轻轻松松。
贺威双手插兜,慢悠悠上台。细瘦纤长的手伸向面前巨大的纸箱,他淡漠地瞥了一眼纸页内容,另一只手拿起一边的粉笔。
简单的题目十秒钟就能画完,稍微有难度的也在三十秒之内。
其实信封里面不乏一些刁钻的名词,让人无从下手。但贺威全部一一展现在了画板上,他们一次都没有猜错。
粉笔在画板上快速移动,空气中飞舞细小的白色粉末。
不少人的目光向这边靠拢,台下的四人答题组积极踊跃。
“包青天!”
“埃菲尔铁塔!”
“怪盗基德!”
“……”
阳光透过长廊的窗户,落在贺威的卫衣上,他黑眸微眯,一脸散漫地向主办方示意,“没有信封了。”
此时,他已经在一分钟内完成了多幅画作,而且每一幅都准确地传达出了题目的含义。
他们一次都没有猜错。
“可以了可以了……”主办方摆摆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名。”
“耶!!!”
“谢谢你啊,章鱼哥。”杜赫南激动地拍了拍贺威的肩膀,“要不是你,我们哪能拿到这么酷的手办!”
“不愧是你!!”
他们三个捧着手办像捧着冠军奖杯,立马争论着保管权。
“我先收着。”
“凭什么,先给我玩。”
“……”
顾寥江完全可以自己买一个,没和他们争。
高兴归高兴,也有奇怪的地方。
“贺威,”他拉着贺威的衣袖,“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奇怪的词语的?”
“感觉。”
“感觉?”
“嗯。或许我以前知道,但是我忘记了。”
顾寥江小声喃喃:“可是我没有和你提过包青天……”
不是一次两次了,贺威总是会在某个时刻无师自通,记忆起顾寥江和刘姨都没有告诉他的事物,好像他对万物都有神奇感应。
陌生的非人类生物,潜意识里竟然埋藏着海量人类知识,真令人费解啊。
……
回酒店的路上,红日西沉,天边燃烧着火红的晚霞。他们故意绕了一个弯,专门去广场找王婆买烤肠。
杜赫南叼着烤肠和王婆聊天已经成为常态。
老人家永恒的话题就是那个上初中的外孙子。
“我们家小天一岁多的时候身上全是病,”王婆绘声绘色地讲起来,“算命先生说,要在同村寻一个人认作干爹。当时家里穷,我还不知道找谁嘞。好在我们镇子上有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和尚……”
几个学过物化生的高考毕业生对乡村迷信不屑一顾。但王婆说得津津有味,老一辈的人总是信这一套,他们当然不会扫兴地反驳。
唯一奇怪的是,他们每天都来,但一直没有遇见王婆的外孙贺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