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沈谕瑾带着身边跟着撒欢的狗狗靠近默默往下走的夏知惜。
瞧着那小狗热烈扑腾的模样,夏知惜明白它并不是狗狗家园里的狗,而它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沈谕瑾勾着笑,平日里的散漫回到他的周围,问:“你怎么在这?”
其实这话有点没话找话,毕竟这湖泊是小区里边的,他们都住在这里,来这边并不奇怪。
但是夏知惜对上沈谕瑾的眼睛,觉得他眼中居然真的含着好奇。
说来也是,他们俩明明就住在同一栋楼里,平时上下学也碰不见,这还是第一次意外在小区里碰着。
她眨了下眼,指了指围着两人转圈的金毛:“它带我来的。”
这回话也有些离谱,像什么童话里的动物领路似的。
沈谕瑾蹲下身子挠了挠金毛的下巴,微挑下眉。
夏知惜见他要开口说话,瞬间开口堵住他对这她自己也觉得离谱,但真的是事实的话的评价,举了举手里的相机解释:“我刚刚拍了你的照片,因为你刚刚站在哪儿的画面太好了,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删掉的。”
夏知惜手指微微捏着相机,尴尬得心下呐喊。
老天鹅啊!
你这个看见好画面就动作飞快拍摄的破习惯!
什么时候改得掉!
和人家统共就见了两次!
怎么能因为好看就拍了呢!
不过那画面真的好好看啊。
可惜要删掉了…
毕竟他们俩这几次见面都很尴尬,这回她还在沈谕瑾没注意的时候拍了他,是个人都会觉得冒犯。
没骂她就算好了。
毕竟这情况要是放到她身上,她也会不高兴。
她正表面平静,内心呐喊狂哭。
“没关系。”
“嗯?”她呐喊的心声顿住,看向沈谕瑾。
“没关系,你存着吧。”沈谕瑾说着看了眼她手中的相机:“你都拍了什么?”
知晓照片能保留着,她还挺开心,顺着他的话回答说:“拍了小区周边的花草,还有它。”
她说着指了指绕着两人转的金毛狗。
“我能看看吗?”沈谕瑾问。
以为他对自己拍的小狗感兴趣,夏知惜没有拒绝,把手中的相机递过去,顺便教他怎么翻看相机里的照片。
沈谕瑾带着夏知惜和小狗走到湖边的榕树下,树的枝叶茂密,坐在树下很是阴凉。
夏知惜坐着陪终于被放开嘴上束缚的金毛玩,沈谕瑾在她旁边低头摆弄相机看照片。
小狗很活泼可爱,放开束缚后轻声叫几声,就一边舔夏知惜的手臂一边蹭她。
夏知惜手臂上痒痒的,伸手捏了捏小狗的耳朵,问身边的沈谕瑾:“它叫什么名字?”
沈谕瑾坐的位置靠外面,有斑驳的光点在他身上,他眯着眼,懒洋洋回答:“小羊。”
夏知惜默默看了几眼撒欢的金毛。
小羊?为什么叫这个?不是白毛也不咩咩叫。
难道有什么讲究吗?
“有啊。”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问出口的夏知惜,因为这回答诧异地看向沈谕瑾。
沈谕瑾的目光从相机上移开,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小羊的脑袋,笑着说:“取自痒痒挠。”
夏知惜:“啊?”
他看着夏知惜有些震撼的表情,笑意又深了些:“本来想叫它痒痒挠的,可惜它好像不喜欢,挑剔得很。”
痒痒挠…什么丧心病狂的名字。
而且小羊也没多好吧…不过比痒痒挠好多了。
她都不敢想,小狗在大街上被唤痒痒挠会令它多么自卑。
哪怕它听不懂。
夏知惜决定不予评价。
她想着小狗的名字居然是从痒痒挠来的,有些怜惜地用额头碰了碰小羊的头,嘀咕:“可怜的崽哦。”
旁边的沈谕瑾不知是不是听到这话,挑眉瞥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相机。
小羊本来就亲夏知惜,发现她居然和它碰碰头,高兴得仰头扑她身上一顿乱舔,小羊是金毛犬,体型偏大,猛扑一下一般人还真受不住,夏知惜直接给它怼草坪上躺倒。
她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撑起来。
小羊还以为她想做游戏,继续热情地扑过来狂舔她的脸,给夏知惜险些压得过不上气。
沈谕瑾见着身旁的动静,看小羊那热情的架势,又看躺着的少女给压得头发凌乱,脸都憋红了,大概是不舒服的。
他伸手拍了拍小羊的背,语气散漫:“起来,你这半个月胖得太超过了,别把姐姐给压坏了。”
小羊看他一眼,好像听懂他话里的嫌弃,不满地呜呜叫,沈谕瑾又轻拍它几下,才不情不愿地退开。
夏知惜得救地起来,脑子却下意识思考沈谕瑾刚刚那句话。
沈谕瑾见夏知惜爬起来后,皱着眉头一副陷入思考人生大事的纠结模样,闲闲瞥她一眼:“怎么了?”
夏知惜看过来,脑子还在转,嘴接话说:“不对。”
“什么不对?”有湖风吹来,沈谕瑾眯着眼,看向湖泊,随口回她。
“称呼不对。”
“嗯?”沈谕瑾懒洋洋应。
“既然是你养的,那它该喊我姨姨,我辈分和你一样大。”夏知惜说。
一副我辈分被你搞错了,给我换回来的认真模样。
沈谕瑾面色顿住,忍不住闷笑几声,对上小姑娘不满的眼神,正色说:“嗯,按道理确实是。”
“那你下次应该让它喊我姨姨。”夏知惜坚持道。
沈谕瑾看着她,嘴角勾着,眼中带着笑,散漫又温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然后他说:“不行。”
夏知惜猝不及防:“为什么?”
沈谕瑾却不看她,语气松散地说:“姐姐还是妹妹,你选一个。”
夏知惜:“……”
这人果然就是个讨厌鬼!
她低头摸着小羊顺滑的毛发,不想和他说话。
周围安静下来,头顶上是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夏知惜捏捏摸摸小羊,把它的毛揉得乱糟糟的,让沈谕瑾之后给它梳毛的时候累死他!她这么自己安慰好自己。
她想起上次在沈谕瑾家卧室里看到的一团东西,现在想来应该是狗窝。
不过上次怎么没在他家里看到小羊?
她这么想着,带着好奇问沈谕瑾。
沈谕瑾将手中的相机递还给夏知惜,手肘搭上曲起的右腿,腕部微弯,脸轻轻靠上手背,侧脸看着夏知惜,另一只手拍了拍小羊的头顶:“这你得问它了。”
他这个姿势格外散漫,却显得眼尾越发狭长,连带着鼻梁上的痣都带上几分漫不经心,像只慵懒惬意伸着懒腰的漂亮狐狸。
清凉的湖风掠过,夏知惜好似又闻到沈谕瑾身上那股清爽的气味,像是薄荷,又像苦橙,香香的有些好闻。
简直就是只香喷喷的漂亮狐狸。
夏知惜目光忍不住在他面上凝固几秒,才慢吞吞看向小狗,欲盖弥彰问:“它怎么了?”
沈谕瑾似笑非笑地睇了躺在草地上吐舌头看着傻乎乎的小羊一眼:“它偷吃烧烤,给自己吃进医院了,那天是住院最后一天。”
夏知惜:“……”
这是什么嘴馋到不要命的狗子,得偷吃了多少才能入院啊。
夏知惜无言几秒:“你没拦着它?”
沈谕瑾摘下一片草叶,用叶片绕小羊的鼻尖烦它:“我在厨房给它做狗饭,我朋友在客厅。”
他说着眼中露出带着嫌弃的凉薄,似笑非笑的:“结果那傻蛋玩游戏太入迷,这傻狗叼了烧烤躲自己房间啃完了。”
他说完不理会被他烦得狂甩脑袋的小羊,拍着它头冷笑:“烧烤好吃吗?还是住院那几天的流食好吃?嗯?狗大聪明?”
小羊才听不懂这两脚兽阴沉沉的鬼话,于是一头扎进夏知惜的怀里,哼哼唧唧。
夏知惜摸着怀里对自己亲近有加的狗狗头,又瞅了瞅面前脸色略冷沉的讨厌鬼。
她心下天秤立歪,点头认真说:“事情都过去了,不要旧事重提骂小狗,这是不对的。”
沈谕瑾挑下眉,有些哭笑不得,他瞥了眼夏知惜怀里偷偷看他的傻狗,正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一眼,没有接通来电,他暗灭屏幕,和夏知惜说他得回去了。
夏知惜点头,将放在草坪上装着相机的相机包斜背在侧边,坠在脖颈后的草帽戴回头上。
她也打算回去继续刷题之旅了。
两人一狗相伴而行。
不知道是不是夏知惜的错觉,她总觉得沈谕瑾在忽略那通电话后,情绪好像淡了些。
电梯到12层的时候,沈谕瑾拦住电梯,小羊却没有迈出脚,而是贴着夏知惜的腿,冲沈谕瑾傻呵呵吐舌头。
一副你怎么不出去啊的傻样。
沈谕瑾:“……”
他额角抽了下,有些忍无可忍:“出来,到了。”
小羊歪了下头,站起来,围着夏知惜绕圈。
夏知惜低头看了眼小羊,有些不明所以,懵懵地抬头看沈谕瑾。
也不知这画面有什么好玩的,沈谕瑾居然偏头笑了一声,他眉眼又染上丰富的情绪,靠着电梯门,有些懒散:“它在舍不得你呢。”
夏知惜顿了下,有些无措地看着小羊:“那怎么办?”
她总不能跟着回去吧?
沈谕瑾唔了一声,狭长的眼微弯:“要不你试着和它说,以后会经常来找它玩?”
夏知惜用一种“真的吗?你骗小孩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沈谕瑾头微歪,眼中略含无辜,一副“你怎么能不信我呢?”的模样。
夏知惜见沈谕瑾真不打算管,心下也不想真把电梯堵在这。
她低着头照着沈谕瑾说的和小狗重复一遍。
话音才落,小羊抬头冲她“汪呜”了一声,应话似的。
它叫的时机过于凑巧,夏知惜愣了下,用一种迟疑且不确定的眼神瞧着小羊,温吞说:“听懂了,就乖乖回家…吧?”
“噗。”不远处传来轻笑。
夏知惜面无表情抬头往电梯口瞧。
沈谕瑾撇开脸,轻咳一声,不再拦着电梯门,单手一把扛起小羊,往外走的同时不忘煞有介事地开口。
“当然言而有信了,明天开始她会找你玩的。”沈谕瑾说着转头看着夏知惜,嘴角的笑有些促狭:“你说是吧?小羊的姐姐?”
他冷质的声音,尾调拉长,带出几分笑意。好像他真听得懂小羊的话,在回答它呢。
电梯门缓缓闭合,沈谕瑾站外边挥了下手,以示再见。夏知惜心下还带着对沈谕瑾耍她的不满,无礼地无视了他。
在电梯还剩一张巴掌的缝隙时,她才抿着嘴,快速冲他挥了挥手。
她顺着那道缝隙,看到沈谕瑾好似愣了下,而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笑短促却莫名好听,顺着那缝隙钻入梯箱。
最后一丝阳光也被关在电梯外,夏知惜低头看着被顶灯映得雪亮的地板,缓慢眨了下眼,默默伸手揉了下耳朵。
夏知惜回家后,见预留的休息时间还有剩余,合计了下,打开电脑导入了相机存储卡的照片。
她瞧着导入的照片,鼠标在那唯一一张人像照上顿了几秒,而后若无其事略过这张,先将一张木槿丛的照片拖入PS软件。
嗯,先修这个吧,比较简单。
她又揉了下耳朵,想着。
她将自己最喜欢的几张图片修好保存后,退出软件,面色犹豫几秒,点开桌面上名为“绿野”的软件。
这是国内一款摄影交流平台软件,夏知惜初中开始就常将自己的作品放在里面进行分享。
她的分享断断续续,平均一周一次,但这个规律的发布习惯,在几个月前的一月中旬停滞。
经过简洁的开屏字幕,软件简易的界面出现在面前。
她输入账号密码登录后,软件界面卡了下,居然闪退了。
夏知惜懵了下,再次登录后,过了几分钟软件才稳定下来。
她的视线移动到左上角的邮箱,看到上面999+的来信顿住,将鼠标移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