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上的少年睡得不太安稳,他一直睡午觉都是如此。有时候会不小心推动桌子,发出来的刺耳摩擦声把自己都给吓醒,甚至给其他人吓醒,然后再若无其事的睡下去。
今天他似乎做了噩梦,手指一直在动,似乎是想抓到些什么。戚颐年走了过去坐在江浸的椅子上,上面的书已经被江浸移开放在旁边。
少年反跨坐在椅子,稍有担心的看江浸的脸,然而趴着睡的江浸始终看不到表情,还是老老实实埋在臂弯里不动弹。
戚颐年伸出手刚要触碰到他的指尖,反被他一把扣住压在桌子上,还小心的、像试探一般握住对方的手指。
戚颐年手指很细长,骨节很明显,温暖又干燥,散发着清冷好闻的香气。
被抓住的戚颐年一愣,随后把身体靠近了点,他的左手没敢动,就那么任由江浸抓着。右手小心的撑在江浸趴着的桌上。
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不偏不倚的照在江浸的面孔上,戚颐年伸出手,宽松的校服从他的右手腕处滑落,露出少年细瘦明显的腕骨。他的手指微微卷曲着,看着江浸脸上浮现的影子找好角度,不动声色的为他抵挡太过明亮的阳光。
为了江浸不被晒到而惊醒,他顺手拿起了刚才翻看过得数学册,以此来挡住更多的阳光。
这时候走廊没什么人,十分安静。江浸还在睡着,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每次他这样在梦里挣扎都是快要结束梦境的前兆。
戚颐年不想叫醒他,他知道江浸睡眠很浅,很难再次入睡。他只好顺着被握住的手指去触碰江浸有点冰凉的手,不只是轻轻握住,而是想把对方包含在掌心里。
江浸逐渐在迷茫又安心的状态下不再挣扎,就那么握着戚颐年的手睡着。
走廊里时不时会经过几个人去厕所,回来时还有个别人带着一身烟气。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睁大眼睛,年级榜一在给同桌挡阳光,简直太暖心了吧。
由于书的阻挡外加袖子的隐藏,他们并没有发现其实俩人是在手指勾着手指,不然一下午这个消息将会传遍二高。
但是已经有不少女生得知此事,甚至还偷偷拍了图片发贴吧,很快引来CP粉们的热议。
【103楼:我随二百[图片]】
【102楼:这有什么的呀?!张飞不能给刘备挡个光吗?[狗头]】
【101楼:我不管了!他俩要不真的我就是假的!】
【100楼:我在100楼顺便祝俩人百年好合[玫瑰]】
【99楼:榜一给江浸手挡阳光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98楼:蛙趣!这是江浸和戚颐年?!】
贴吧里谈论的很是热闹,但作为当事人的两位却毫不知情,一个继续挡光,一个安心睡觉。
临近午休结束时间了,走廊里和班级涌现出更多的窃窃私语声,还有搬桌子椅子声,拧矿泉水瓶的咔吧声。江浸终于被惊醒然后慢慢坐了起来,同时也不知觉的放开抓住戚颐年的手。
对方反应比他还快,已经把习题册放在手边低头看了起来,另一只手在江浸起身时就自然收回到身边,装作若无其事。
“你不睡觉真不困吗?”,江浸伸了个懒腰,好奇的盯着旁边的人。
“还行,平时我也不睡。”
“那你怎么习题反拿着啊?”
戚颐年顺着他的话低头看,果然习题册在刚才收回时被他翻转了一下,变成他拿着倒着的题册。
他大致看了几眼,很快心里有了对策:“上面有几个问题可能会考,你最好看一下。”
习题册是正冲着江浸的,闻言他也看过去,这一页主要是讲函数的几个典型题,之前他总不会做的那些,于是低头看了几行,心里大致有了准备。
快要开始考试了,走廊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贴吧里的事好在知道的人不多,加上身边没几个人带手机,也就不知道午休时发生了什么,连当事人江浸都被蒙在鼓里。
他趁着还有点时间迅速上了厕所回来,考试就已经开始了。
贺新尧和孟秋妤他们已经开始叫着劲比谁的分数高了,有了戚颐年之前的辅导,几个人信心还是很足的。
数学卷子发下来后,江浸习惯先去翻阅后面的大题,略看几眼便觉眼熟,仿佛就在前一秒见过一样,就是换了几个数值。
随后他突然惊醒,那不就是他醒来时戚颐年要他看的那几道题吗!这上面居然有两道相似的,更幸运的是,江浸大致记住了做法,他马上摁动中性笔先写起了大题。
选择和填空最后两个不会,只能蒙,还有最后的大题,简单写了个小步骤就放下了,不过总体上江浸还是挺有信心。
数学一考完几个人立马凑到一起,贺新尧:“我去,榜一讲的题考了啊,幸好我会。”
孟秋妤:“希望老童可别骂我,上次测试我错了个计算,被他那眼神要吓死了。”
考完数学后大家的状态明显不如上午要好,语文和文综不会可以往上随便写,只要有点思路或者认为沾边就行,但是数学明显是一个另类,不会是真不会,大题蒙也没法蒙,因此很多人考完就哭丧着脸,称后面大题空了两个问要挨骂了。
草稿纸没有收上去,戚颐年的那份如同答题卡一样写的工整的白纸被传看了一圈,不管是是不是一班的人都好奇的凑上去看两眼,白纸上的字迹很清晰随意,即使是作为草稿纸也很难不把这当做一篇随手写的答题纸。
上面的顺序与试卷大致一样,字迹只比平时张狂一点,但依旧漂亮,解题过程也很清楚明了,不少人期待自己能与榜一的答案再多重合一些。
草稿纸最后被传回戚颐年手里,他递给一旁还在翻阅那本习题册的江浸,“要看一下吗?不保证都对的。”
江浸接过来浏览了一下,选择、填空都有各自的过程,大概错了三个,至于大题……他翻到背面,看见写的很工整而随意的字时江浸不免有些惊讶,他是怎么有时间写的这么详细的?就像把它当第二张答题卡一样,就为了考试后方便对答案吗?
因为考前戚颐年的精准押题,江浸答的很顺畅,写到最后只空了一个小问,分数应该不会太惨。
江浸看完了还给他,戚颐年问道:“怎么样,相同的地方多吗?”
“还好,大题写的很满,只空了一问。”
戚颐年闻言轻吐出一口气,笑道:“那就好,这段时间学会了很多。”
“你押题……是真的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占那么大便宜。”
江浸平静的叙述事实,他可不是想夸他或是感激谁,就是感觉戚颐年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就冲押题这块也是自己低估了他。
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历史考试结束后就是放学时间,这两天考试所以不用返回班级,也不用等于淑娴回来才能走,因此考完了学生们都就离开了。
考完试的时间与平日放学相差不大,江浸和戚颐年都选择回家。
今天的车辆和人流明显大于平常,都是家长来接孩子考试回家的。校门口比平时还要吵闹,有家长的责备絮叨,还有学生在对答案,都一窝蜂般的围在门口。
徐清风本来在办公室清闲自在,后来门口过于拥挤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出来维持秩序,将人群全部疏散。
他看见江浸和戚颐年也在里面,已经从门口出去了。俩人都是瘦高的少年,书包单背在肩上,明显平常关系是不错的。
关于这一点他很早就有体会,上次在烟馆去抓人俩人就恰好在一起,本想让戚颐年先走可他却坚持留下,还一同交了检讨。而且那检讨……还那么理直气壮,恨不得把“我没错”三个大字印在最明显的地方。
想要那份检讨他就忍不住笑起来,那句“下次还犯”吐露了少年真实又倔强的心情。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是很幸运的事吧。
俩人还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放学比哪一天都要热闹的多,路上都是身穿校服的高一高二学生。由于这阵热,他们都把衣服脱下,拿袖子系在腰间以充武林侠客,还有爱美的女孩子会特意系一个好看的结或者把衣服半敞露出里面的夏季短袖,看上去活泼俏皮。
江浸走路向来愿意看脚下,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听的人心情很舒(糟)畅(糕)。
要过道了,因为对面就是小区大门,但是这段狭窄的路口没有红绿灯,更没有人行道,只能插空通过。
这里的司机通常喜欢开快车,离得近发现前面有人时才会猛的刹车,常把江浸颠到头痛。
这段路口更是比别的路口还难过去,车很少给人让路,人更是不管车流直接横冲直撞。
又一辆绿色出租车很快驶过,戚颐年和江浸准备过道去对面,一辆开的很快的出租车从视线盲区开过来,完全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江浸没有看两边,只低头看脚下的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车开向这边。
这算是他走路的习惯,一是不喜欢阳光晃他的眼睛,二就是他不习惯和别人对视,无论熟悉的还是陌生的。
只有看清脚下的路才不会摔倒。
他还在毫不犹豫的走,戚颐年已经领先他一秒停下,随后把江浸拉回来。
少年猛的伸手抓住他的左手手腕,那里戴着彩线手链的地方。
戚颐年很迅速,握的也很用力,直径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身边带。
江浸晃神中出租车已经飞快驶过,俩人都没有被擦到。
戚颐年松了气,“没事吧,怎么不看路?”
“反正也撞不到吧。”
江浸觉得无所谓,出租车即使开得快也很少撞到过路的学生,关键时候会减速,他体验过的。
风吹过江浸蓬松细软的发丝,将一片叶子卷入其中,像一枚枯黄的书签。
少年白皙的皮肤隐隐透着血管,看起来很清晰,凉薄的嘴唇天生向下,一副无所谓又无赖的表情。
戚颐年比他先抬手,用手指揪住那片顽皮的树叶放走,“这样很危险,下次别低头走路,多看两边。”
“我一般都习惯这样走。”
“那好,以后我来看两边,你就看脚下。”
手腕被握的有些发烫,江浸习惯把袖子挽起来一点露出腕骨,皮肤被吹的有点凉。
尤其是那两颗珠子,有点硌到他的骨头。江浸挣脱开戚颐年拉住的手,“好了快走吧,一会又走不成了。”
枯黄的叶子顺着风的频率去了更远的地方,名为思念的、很悠久的地方。
第二天的考试也顺利结束了,教室里重新回归平时的样子。
下午照常上课,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讲考试卷子。
考过试后,通常文综卷子对答案时很爽,选择题一对完大题都随意,及格不及格很显眼,还有就是英语最痛快了,对完答案分数都能直接估出来。
一下午的时间,卷子上已经多了很多红色笔迹,差不多能算一下总分了。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老童夹着一沓答题卡进来,这些都是扫描过了的,就直接发下去了,上面有老童粗略的赋分。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得在班里走一圈,把所有人的答题卡都翻看一遍讲几句话后再走,这个过程大家都很熟。
孟秋妤知道他又要过来,心里很烦闷:“一会等他来了对完答案咱们就让他走吧。”
同桌安冉回怼道:“恐怕对完答案该走的是咱们。”
“我看你张嘴可以去讲段子了,不然可惜了。”
说话间老童已经从后排走过来了,先从江浸和戚颐年的答题卡开始看了起来。选择和填空没什么可看的,主要是后面的大题。
江浸这回大题写的很好,该有的步骤都有,跟答案也一致,老童照他脑袋弹了一下:“有进步啊江浸,平常粉笔头没白扔。”
他放下答题卡转身拿了戚颐年的看,还是一如往常的稳定发挥,“不错。”
那边的同学都被评论了一遍,甚至有女生在偷偷擦眼泪,但仍拿着红笔改卷子,气氛不是一般的低沉。
其实卷子里有一些他讲过的题,难怪他生气,指着黑板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哪个活神仙教你们这么做的啊?”
“你们怎么这么笨呢?!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
“跟你们一天天的都得气活。”
“讲八百遍的东西都记不住!”
“我说的话是童话所以你们都不听是吗?”
这些话几乎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