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尾巴平日最爱惜他那根辫子,就像爱惜他那身肥肉,舍不得他们瘦下来一点点。
他听父母说,要不是这根辫子他活不到现在,所以辫子和肥肉都是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把剩下的钱放桌上,那肉颤得,心愉第一次觉得顺眼。
不用数,光看厚度就知道钱已用了大半。
舅舅还想发火,舅妈碰他肩膀,“我们说好了,他承认了就算了,我表哥会把钱还给我们。”
舅舅这才作罢,拿起筷子指着他说:“去洗手吃饭!”
晚上心愉有预感,尾巴会为这件事报复她。
果不其然到了学校,他一到下课趁心愉同桌不在座位上就一屁股坐下,说要和心愉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心愉有点胆怯地问。
尾巴笑嘻嘻说:“我们石头剪刀布,输了的捏对方脸。”
心愉不想和他玩,但望着尾巴那张因长期营养过剩而肥膘丰润的脸又害怕,只得同意。
心愉不比尾巴,她没多大力气,就是赢了,她那细胳膊也撼动不了他隐藏在浓厚脂肪下的痛觉神经。
可尾巴不一样,他用劲像是要把心愉脸上肉都扯下来。
可班上同学都知道他们是亲戚还住在一起,都以为是开玩笑,只得一位姓张的男生,他心思比常人敏感,跑到陈老师办公室告状。
陈老师赶进教室,正好撞见心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她上前一扯尾巴辫子,生气地说:“年纪小小就欺负同学,简直是个坏种!”
也不知陈老师是一语成谶还是预言家,等心愉成年后再听见尾巴消息,是舅妈和陈老师闲话,而陈老师又转给她听的,舅妈原话时:
“陈老师你还记得尾巴吗?那个小时候总欺负心愉的男孩,入室盗窃被屋主发现,竟然想杀人灭口,还好屋主在医院抢救过来,他才没被判死刑,要在监狱里待十多年呢,唉,”她叹口气说得很伤感,“他那时候老欺负心愉,我和他舅舅总帮她说话,那小子回去后还跟他爹妈告状说我们偏袒她。”
心愉闻后不语,舅妈真会美化回忆,言语间像是为了维护她,在娘家亲人那边受了许多委屈。
遇事还得靠自己争气,至于亲情那是在发迹后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陈老师告知了舅舅,当天晚上舅舅再也忍不住,动手收拾了尾巴一顿,他学尾巴,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尾巴肥厚的脸颊,顺时针逆时针地旋转拧。
舅妈听见尾巴嚎叫,表现却很平静,想是因为尾巴手脚不老实缘故,可见再亲密的关系扯上钱也得变味。
舅妈揶揄心愉,“真笨,人家痛知道要叫,你不,像个哑巴以后不知要吃多少亏。”
心愉默默低头不语。
夜晚心愉躺在小床上,朦胧间听见极纤细稚嫩,和自己一般童音,像最亲密朋友那般问:“脸还痛吗?”
心愉醒来,却不觉得可怖,屋里一片黑暗,舅妈分给她的房间没有窗户。
对方说:“我是你朋友啊。”
心愉想开灯,一瞧这个自称是朋友的小孩是何样貌,马上听见,“你别开灯,你开灯我就不在了。”
心愉想,那她一定是鬼,哪有大活人怕见光的?还有她记得自己把门关严实了。
那声音听起来像女孩的人说:“别害怕,我是你朋友,我只在晚上出现陪伴你。”
或许是因长久的孤单而寂寞,心愉胆大如斯地问:“那我白天怎么办?”
对方轻轻笑,“再好的玩伴整天腻在一起也会变得不好的。”
心愉只得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说:“我也是女孩,你叫心愉,人们一看见愉就想到愉悦,愉快,我跟你一样好不好?心快不好听,你叫我心悦怎么样?”
心愉点点头。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陈设和昨晚上床之前并无分别,心愉觉得是自己做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