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连心愉都分不清自己和汪明娜相较她,谁比谁更可怜。
长久维持一个姿势,浑身发麻,心愉就是想动动都使不上力,难看、羞愧、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天长地久躲着不出来,这世道,小三和小三女儿哪配见光。
忽然,风把遮阳帘一角吹起,光岛特色的金色阳光投出一线打在心愉身上,她只觉快要灰飞烟灭。
“小朋友,你放心,我才不是电视上那种上门殴打第三者的女人,太不体面了,我做不出,那样处理丈夫外遇,过时又可悲。”
心愉舌头发麻,牙齿打颤,光岛闷热的室内却让她冷得浑身战栗。
门没关上,虚掩着,心愉听见脚步声。
郭琳丽像早有预料般,自信地说:“我之所以今天上门,就是知道他今天要来,小朋友我不是想给你母女颜色看,我是为着他。”
她说完,走进一间卧室,留心愉独自在客厅。
进门来的果然是汪明娜和赵叔,见心愉面如金纸站着,汪明娜立刻上前,关切道:“生病了?”她上手摸摸额头,又捏捏她手。
“怎么回事?浑身发凉?”
赵叔跟着说:“走,我带你们开车去医院。”
心愉屹然不动,汪明娜只到她耳朵边,仰头往她,“你怎么回事?不是生病?”
“赵鹏飞,你还有这样热心肠一面。”郭琳丽从房间里施施然走出,“我一早告诉你我回来,十多年夫妻怎么不见你来亲自接机?”
片刻间,心愉看到郭琳丽与赵叔四目对望,女方把他死盯着,戏谑一般,赵叔心亏,瞬间移开。
心愉只觉赵叔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矮了一寸一寸,很像小时候她玩的皮球,不知哪里有个极细极小的针孔,缓缓漏气,随后干瘪。
郭琳丽说到做到,她没有找汪明娜麻烦,或者说她认为这种女人还不配作为对手,她只问自己丈夫,“跟她还是跟我,你出轨在先,闹上法庭,讨不到便宜。”
赵叔连头都抬不起,四肢垂掉,心愉仿佛能看见四十年后的他。
郭琳丽给足丈夫体面,到门外走廊等。
良久,赵叔正要一声不响走出去,被汪明娜叫住,“等等,”她转过头对心愉说,“你进房间把门关上,我有话和他说。”
心愉转身进门,把门锁死,拿出耳塞把耳朵堵住,汪明娜不想让她听,她遂她愿。
他们谈得很短,心愉盯着床头柜上的摆设闹钟看,连十分钟都没有,汪明娜已经开门进来。
“走了?”心愉扯出耳塞。
“像条狗乖乖跟着出去,奇怪,他老婆也没在他脖子上栓绳啊?”
“恨不恨他?”心愉问。
“恨?”汪明娜当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两团眉毛微皱,“不,”她摇头,“没有她,我和你还挤一张床上睡。”
“他真体贴,”汪明娜又说,“走到门口,还不忘替我们关上门。”
这出闹剧像什么?心愉想,像卓别林无声电影里的滑稽戏,让人发笑,然后是长久的悲哀。
“你不知道?”心愉意思是她知不知赵叔有家室。
汪明娜微晃脑袋否认,“我只以为他是那种电视里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男,不愿意被结婚证明一张纸束缚。”
她两手一摊,做无奈状,“电视害人!”
她这几年转变实在太快,令心愉有些猝不及防,早两年一定破口大骂,一点体面都不要。
汪明娜看懂她眼神,轻轻说:“我懂你意思,放心刚才叫住他就是为了让他给我们安排后路,你还有一年多呢,没有本地户口又不能参加高考,回去?”她像是看到什么恶心物,摇头似拨浪鼓,“不晓得有多少人见我们灰溜溜回去,跑上门关心你际遇,打听到后心满意足离去。”
这几年,汪明娜和她都成长了。
“我们要不要搬出去?”
“搬,怎么不搬?王小姐是没有为难我们,但这里房租不便宜,吸人家血像只蚊子就行了,别当吸血鬼。”
心愉颔首,她赞同汪明娜做法。
“又要搬家,”汪明娜脸色忐忑,“你不怪我吧,我保证找个有两间房间的。”
心愉突然想到楼妈,她问:“楼妈怎么办?”
汪明娜说:“她会遇到更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