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都会有味道,何况容纳人的住所?
地板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鞋踩上去粘粘的,抬脚都感觉像是在拉丝,是平日食物的汤汤水水洒地上没人弄干净导致的。
脏衣服处处扔得是,看来是爷爷这段时间忙着照顾老伴以及和另一个即将成为老伴的打得火热,所以忽略了他,当然以后也会忽略他,五十岁以后的关文康会迟来的体验到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心愉思及至此竟不合时宜勾起唇角笑起来。
关文康以为她是在嘲笑他,在一旁也不好意思,他尴尬地装腔,“怎么不早说我好打扫打扫。”
心愉瞥到墙角处一堆的空酒瓶,抬头又看见他黑头密布的酒糟鼻。
关文康脸其实不错的,鼻子生得尤其好好,挺拔俊秀,胜脸上其他四官多多,不过因为他,心愉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对和他鼻子长得相似的男性没有好感,她觉得挺成这样多少是有些薄情寡义的。
人老了,鼻子也跟着老,年轻时有皮下脂肪撑着,鼻子像人打直的脊梁似的挺得高不可攀,多少年过去,脂肪流失了,脊梁弯了点,鼻子也驼了点,黑头也像人皮肤上老人斑。
心愉恨自己思维发散,一发散了心就软,要是中间没有这十多年空白,她今天一定狠得下心讥讽他几句,可偏偏有这段空白,白得像给回忆加了漂白粉,把黑色的恨全都漂褪色了,褪得心愉恨不起来。
图什么?没妻没女的还把日子过成这样,换作自己或者汪明娜一个人过不知多滋润,她们是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人。
堂姐是中间人,有她在氛围不至太差,她说:“我让叫了钟点工上门,小舅你先出门吧,我们弄好叫你回来,待会儿灰尘大。”
关文康抬眼看看心愉,悻悻点头出门了。
心愉让逸飞也出门找他那堆老朋友去,逸飞不干了,“说好今天来帮你的。”
堂姐代她发声,“小俞,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和心愉就好。”
逸飞听话地乖乖出门,关上门之前对心愉做了个打电话手势。
“心愉,”堂姐公正地说,“小俞可没有嫌弃小舅舅,我看得出来。”
这时候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关文康那张沧桑又怯懦的脸了,时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把它当回事的人的。
他浪费了多少时间,时间一一回报给了他。
若是见着一个人耀武扬威,心愉会不介意欣赏他自高处跌落在泥里的狼狈,可若见着一个上了年纪的憔悴老者,她那个泛滥得过盛的同情心又禁不住地满溢了。
她不忍再评判关文康了,他让她今日在逸飞面前丢人也好,难堪也好,这些都会留在此地,把这里事解决了,就当彻底把根断掉了,人和事都不会随着他们飞到光岛,她和逸飞的未来在那座一千七百多公里以外的小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