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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毛得感情的杀手和必须恋爱的太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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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

游稚掂了掂荷包,只觉沉甸甸的,心情顿时畅快无比。一个月前下山时,抠门师父才塞给他十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吃上三个月,谁知他初入红尘,钱丢了不说,还差点被人骗去卖了。他心里恨恨想着,现下银两终于进账,可得好好吃上一顿犒劳自己。

“哑巴,你放心,若是让我碰上那劳什子抓鬼道长,定要让他给你治病!”游稚拍着胸口大笑,“小爷现有钱了,哈哈!”

哑巴默默跟在游稚身后,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仿佛全天下人皆是他的仇敌。游稚兀自前方蹦跶,临近繁华的西街,行人愈来愈多,他唯恐哑巴被人流冲散,回头便牵住他的手,朗声道:“哑巴!抓紧我!别走丢了!小爷请你去喝大酒!”

哑巴微微一挣,终究未能挣脱。游稚是谁?当年师父按着他练掌力时,单手能碎两颗铁核桃!此时五指紧扣,仿若铁钳,握得严丝合缝。

青云镇最热闹的地方便是这条西街,两侧酒楼林立,食肆遍地,正如人所言,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游稚眼花缭乱,鼻尖尽是肉香与酒香齐飞,人声鼎沸之中,他终于看见了那块写着“流觞雅叙”四字的招牌。

“到了!哑巴,想吃什么就点,千万别跟我客气!”游稚兴奋地拉着哑巴踏入门槛。

流觞雅叙足有四层高,乃是青云镇最负盛名的酒楼,不仅富商官宦钟爱此地,江湖豪客也喜来此寻欢作乐。酒楼内金碧辉煌,香气四溢,见有两位翩翩公子入内,老鸨立刻眉开眼笑,挥舞着手绢迎上来,谄媚道:“哟——两位公子是外地来的罢?请上座!龄儿,看茶!”

“来啦——”

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提着茶壶走来,两侧又扭来几个同样俊俏的少年,左右搀扶着游稚和哑巴的手,半推半拉地往楼上走。游稚不谙世事,只道这家店的服务态度极好,便未多想,然被陌生人紧紧贴着,终究觉着别扭,却又怕不懂世俗规矩而露怯,只得强撑着随众人往楼上去。

途中,他回头叮嘱老鸨:“给我拿酒!就那什么散九重!还有吃的,招牌菜都上来!”

老鸨见来了条大鱼,忙不迭地应承,扭着水蛇腰去吩咐后厨了。游稚回头一看,哑巴神色难看至极,浑身绷紧,厌恶地推开身旁的小倌们,不让他们近身。

小倌们哪肯轻易放手?见他身上的绸缎华贵,料想是个大主顾,又生得俊俏不凡,皆是娇笑着围拢,死活不肯退去。哑巴几次想溜,都被众人柔声软语推回,脸色更是黑如锅底,最后索性冷着脸往上走。

游稚见状只觉有趣,笑道:“哑巴,怎得如此受欢迎?莫不是比小爷我还俊?”

哑巴:“……”

为首的小倌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屋子,两拨小倌分别把游稚和哑巴按坐在榻上,随即便有人端着酒壶进来,为他们斟酒。

“公子们当真好运气,茯苓哥哥今日心情好,多拿了些酒出来卖,这便是最后一壶了。”那唤作龄儿的少年笑吟吟地道,“公子怎么称呼?奴家名唤龄儿,会弹琴唱小曲儿。”

游稚满脑子都是师父的教诲:你是一个毛得感情的杀手,行走江湖,万事小心。于是,在下山之前,他便给自己想好了一个假名字,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遂答道:“我叫吴鸣,呦呦鹿鸣的鸣,唔……龄儿对罢?你帮我催催后厨,能先上菜不?我和哑……咳,我和这位……八哥都饿得很了。”

哑巴一脸不忍卒睹,一边推开小倌们,一边单手扶额。龄儿两眼发黑,总算意识到这是个走错地方的主,然而只要有钱,连哄带骗吃顿饭便是,于是又恢复了娇媚的姿态,浑身酥若无骨,伏在游稚身上,嗔道:“公子好生无情,对着龄儿还只想着吃饭么?嗳,让门口打杂的去催饭便是。来,吴公子喝酒。”

游稚面不改色地推掉酒杯,道:“空腹不宜饮酒,等菜上来吃几口再喝。怎么,你们也要蹭饭不成?”

众小倌笑容僵在脸上,这两位客人俊是俊,然而一个不近男色,一个呆傻绝伦,当真是无从下手。哑巴一头黑线,对着众小倌狂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可他们如何又会放掉这两条大鱼?龄儿便放出大招,两眼含泪道:“若是不伺候两位公子,奴家会被妈妈责罚的。”

游稚惊讶道:“这是什么道理?你叫那妈妈来,我与她分说便是。”

哑巴怔得一怔,嘴角却微微扬起,迅速笑了笑,又立即切换成面瘫模式,没想到这转瞬即逝的笑颜却被游稚看了去,他惊得往后倒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笑了!你竟然笑了!哑巴……哥!再笑一个!八哥!嗳,你笑起来真好看呐。”

哑巴愤然甩掉挂在自己身上的游稚,起身想往外走,正巧一连九个杂役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碟走来,哑巴舔了舔嘴唇,黑着脸坐回榻上。

“柰香新法鸡——”

“五味杏酪鹅——”

“三色肚丝羹——”

“酒烧香螺——”

“清供沙鱼拂儿——”

“签糊齑蟹——”

“冻石首——”

“四时果子——”

“诸色油炸素夹儿——您吃好喝好嘞——”

九个杂役脸上各自堆笑,接连进到房内上菜、报菜,又左右散开,配合熟稔且风趣,一阵风似的进来,又一阵风似的离开,留下一桌子摆放整齐的精致瓷碟,香味已溢满房间。

游稚眼睛都看直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便宜师父只会做些大锅乱炖的菜,味道时好时坏,当然,从未吃过别人做过的饭菜的他又怎知好与坏?眼下被这深奥复杂的菜名一撩,竟是不知该从哪一盘先吃起,而哑巴显然也没受过这待遇,光看着那九碟菜吞口水。

“吃,吃!哑……”游稚目不转睛道,“八哥,自己夹!嗳,龄儿,你别靠这么近,我不便伸筷子。”

龄儿脸色煞白,气得两眼通红,却又不好在客人面前发作,只得默默挪开,又仔细打量面容称得上“精致”的游稚和男人味十足的哑巴,与众小倌交换眼色,接连退了出去,剩下哑巴身旁的两个少年还在为他斟酒,捧风。

见此情景,游稚松了口气,道:“总算走了,这酒楼倒也真是莫名其妙,竟养着这般多蹭饭的少年。”

哑巴无奈地摇了摇头,只管自己吃饭。

不一会儿,房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来人似乎相当壮实。游稚正吃得开心,满嘴鱼肉,呜呜应着小倌的调笑,忽觉眼前一黑,烛光被遮挡,他茫然抬头,只见眼前站了一排共六个青年,个个身形挺拔,各有千秋。

最前方那名武生打扮的青年,浓眉入鬓,鼻直口阔,一身劲装勾勒出精壮的肌肉,腕上缠着红色护腕,腰间斜挂一柄短刀,端得是杀伐果断之相。他痞里痞气地盘膝坐下,单腿支起,手撑在膝盖上,两道剑眉凌厉上挑,双目似猎豹般明亮。他伸出常年习武的粗糙大手,挑起游稚的下巴,道:“果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喂,选小爷么?保管让你舒服。”

游稚:“???”

武生身后站着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白衣翩然,折扇轻摇,五官俊秀却不显柔弱,眉宇间带着三分傲气。他唇薄似刀锋,含笑看着游稚,轻笑道:“别听这莽汉的。公子,如此良宵美酒,不如让在下与你邀月共饮?”

再往后,一名身着墨色长衫的冷峻男子立于烛火暗处,神色寡淡,宛如幽谷孤松。他眉骨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气质比之前二者更添几分清冷。他未曾开口,只微微垂眸,看向游稚,似是在观察,又似在思索。

而另一侧,一位身披青色医袍的男子静静地站着,周身气质温和沉稳。他虽未持药箱,但一身装束已然点明其郎中身份,手腕处缠着一圈细长的白布,像是常年施针所留。他目光柔和,带着些许打量,终是温声道:“公子若觉不适,在下倒可略诊一二。”

游稚目瞪口呆,嘴里还含着一只鹅腿,愣愣看着这秀色可餐的六人,艰难地吞咽了一大口鹅肉,正打算开口问上几句,又被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一旁的小倌连忙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又递来一盏温茶,折腾好半天,游稚才涨红着脸道:“那啥……你们、你们也是来蹭饭的?”

那六人之中,武生率先哈哈大笑,而白衣书生则温雅一笑,青衣郎中亦是微微颔首,唯有那墨衣男子仍旧沉默,仿若局外之人。

哑巴在一旁悠然看戏,时不时瞥一眼来人,嘴角微倔。游稚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茫然点头,听那六人各自介绍一通,最后冲那大夫模样的俊男一拱手,兴冲冲道:“噢?这位兄台是大夫?那可真是凑巧,能帮我这哑……兄弟看看么?”

那六个青壮男子面面相觑,然而游稚满脑子惦记着给哑巴治病,随口下了逐客令:“你们……嗳,你们去隔壁吃罢,让龄儿给你们催饭去。”

游稚又拱了拱哑巴身旁的小倌,示意他们快走开,别耽误大夫看病,那两个少年依依不舍地退下了。游稚不懂他们眼里的愤恨是何意,联想起龄儿方才说的话,恍然大悟道:“别怕,要是妈妈责罚你们,叫她来和我理论便是。嗳,这劳什子酒楼,怎会放这么多男人进来蹭饭?”

哑巴单手扶额,只是不住饮酒,那名唤玄参的青年在游稚身旁坐下,一边斟酒一边答道:“公子是外地人罢?”

游稚喝得脸颊通红,散九重虽是由花瓣酿造,但后劲大得很,半壶下肚已有些微醺。他点头道:“到青云镇也才六七日,你们这儿规矩太多了,方才那群小哥儿,说是来蹭饭,却不住劝酒,也不动筷子,真是莫名其妙。”

玄参笑道:“公子多喝些酒,我们就能多挣些钱,若是伺候得舒坦了,说不得还有打赏。”

游稚脑子里蹦出“民脂民膏”四字,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嗳,大家也都不容易呐!来,玄参兄,干了这杯,再替我这位朋友看看?”

玄参郑重一揖,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并非正经大夫,只是粗读了几本医书,万不可耽误了这位公子。”

游稚疑惑道:“那你为何打扮成大夫的模样?”

玄参爽朗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流觞雅叙乃是青云镇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酒楼,除了厅堂中的少年小倌外,还有在下这般……唔……另具风情的大倌。方才离开的五位兄台皆是大倌中的头牌,有客人喜好武生,便会选防己那样的壮汉;有客人喜好儒雅,便会选京墨那样的书生。在下则是大夫的打扮,有些客人钟情扮郎中诊病的戏码……当然,这都是旁人的嗜好,公子既是误打误撞进了流觞雅叙,在下也不便扫了两位的兴致,但陪着喝酒总是无妨。若公子有雅兴,在下亦通音律,虽不及龄儿和桃枝,倒也能为二位奏上一曲,助助兴。吴公子,你看如何?”

游稚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直感觉自己好像误闯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那些个词语都没听明白,只得胡乱点头。玄参走到琴案后坐下,片刻,袅袅琴音绕梁盘旋,窗外一轮圆月如玉盘般皎洁。游稚边吃边喝,一手拍在案上打节拍,身旁的哑巴俊朗无俦,瘦削的脸被酒色映得绯红,明亮双目如清晨的启明星;玄参也俊得很,一双黑目欲语还休,修长十指抚弄琴弦,实在是赏心悦目。

酒过三巡,游稚不知何时倒进哑巴怀里,半梦半醒,却不忘掏荷包付钱,一顿饭吃了五两银子,所幸醉酒状态下的他已无心计较,只抱着哑巴的健腰不住蹭,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躺在师父腿上看星星。哑巴被他蹭得满脸通红,想推开却又不敌他的蛮力,只得黑着脸卷完残羹冷炙,九碟菜吃得干干净净,活像饿鬼投胎。

玄参领了赏钱走了,哑巴被当作人形枕头抱着,修长手指绕了几圈游稚的头发,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的眉眼。

“呀——”

楼下厅堂突然发生骚动,小倌们柔弱的尖叫划破夜空,随即又有桌椅倾翻的声音,伴着杂乱的脚步,一男子朗声道:“青华门例行公干!老鸨,着人守着后门,明祺带人同去!其余人等与我上楼!”

闻此异变,哑巴脸色惨白,偏生又被游稚死死抱着不得动弹,无奈之下只得下狠手,在游稚脸上拧了两把,又去掐他的腰。

“哈哈哈——别闹,师父……”游稚迷迷糊糊笑道,“呜呜……师父,徒儿想你了……山下、山下不好玩,他们都骗我……”

哑巴眉头微蹙,门外脚步声渐近,他只好双手齐下,对准游稚紧实的腰部一顿狠挠,游稚的笑声渐渐变了调,总算在来人进房前醒转,一脚把哑巴踢飞出去,怒吼道:“弄啥咧?!”

屏风、茶几碎了一地,正好掩盖了黑衣人推门进入的声音,那人手脚极快,趁着游稚尚未清醒,三两步奔到哑巴近前,一手挟制他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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