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电动车后座上，林怡然忐忑得不像自己。

她没想到会那么巧，林蓁的男友，竟然阴差阳错地和她又扯上了关系。

骑车回去的林蓁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把车停好并且充好电才看向林怡然：“走吧。”

林怡然从来没觉得三楼有这么漫长过。

回到宿舍时林蓁才意识到自己出门太急忘记关空调了，她呼出一口气，和站在门口不动的林怡然对视着。

“蓁蓁，对不起。”她猛扑上来，抱住比自己矮一点的女孩，“我不知道他就是祁今跃。”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林蓁有些疲惫了。

她摇摇头，平静地开口：“发生什么了？”

林怡然松开她，非常快速地解释了一下经过。

她们的卡座很靠近门口，因此进来的人基本都能看到她们卡座里的人。

林怡然高挑又漂亮，什么都不干都能吸引别人过来搭讪。但如果仅仅只是搭讪也无所谓，毕竟这是酒吧。

“我不知道会有谁来，祁今跃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隔壁桌一个男的一直缠着要我和他喝两杯，是祁今跃帮我解了围。”

林怡然已经坐回椅子上了，她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解释：“后面他们说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那个男的突然拿过一瓶酒敲在桌子上，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也看到了，他手臂还被划破了。”林怡然有些愧疚，“我那个时候很想走，但是他还在那里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所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林怡然越说越觉得很抱歉，她想起那天听谈凝讲述的事，还觉得怎么会那么巧，却没想到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蓁听完了故事的经过，了然地点头：“能理解。他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林蓁已经和他分手，也不会随便说前任的坏话。

作为男友他有不好的地方，但作为一个普通人而言，他无畏勇敢，总会挺身而出。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他想要追求的对象。

人是具体的，多位面的，复杂的。林蓁一直都知道。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串号码给林怡然：“这是祁今跃手机号。”

林怡然眼眶都红了：“蓁蓁...”

林蓁无奈地看着她：“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他道谢？你自己和他说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然，表情也很自然。

林怡然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林蓁已经爬上了床。

微信里一堆消息，有徐灼的也有祁今跃的，她都点开看了。

徐灼只问她到宿舍了没有，林蓁回了一个“到了”。

祁今跃发过来了一堆消息，颠三倒四的让林蓁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有的没的。

林蓁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字回复道：谢谢你今晚帮了她。

在手机息屏前，她又补了一句话。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用再说这些了。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祁今跃还站在有夜的门口，手臂上的伤口因为赵青瑗递来的纸巾已经稍微止住了一点。

徐灼看完林蓁的回复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冲着祁今跃开口：“走吧，去医院缝一下你的伤口。”

祁今跃没回答他的话，反问他：“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徐灼实话实说，“走不走？再不走伤口就愈合了。”

“你为什么会来？你跟着她一起来的？”祁今跃点起烟。

赵青瑗抢先回答：“我叫他来的啊，你都闹成那样了，现场又没几个男生，我就让徐灼过来接你。”

“她是谁啊？刚刚那个女生吗？”赵青瑗一头雾水，“她到底是谁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没有人回答赵青瑗，在这样的沉默中，祁今跃突然狠狠地给了徐灼一拳。

“祁今跃！”赵青瑗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猛地冲上前，拉住他的手，“你发什么神经？”

徐灼被这突如其来的拳头也打得有些懵，但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还好林蓁已经走了。

“林蓁是我女朋友。”祁今跃冷冷地看着他。

徐灼想笑，但嘴一扯脸就疼。

他忍住倒吸一口气的冲动，用含笑的语气回应了这句话：“前女友。”

祁今跃被这三个字给激怒了，因为他没把分手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但徐灼用胜利者的眼神看着他，透露出他知道。

于是祁今跃又补了一拳。

“我靠，你们俩是不是有病啊？”赵青瑗气得大骂，“在这里演什么青春疼痛？受伤了能不能滚去包扎？好好的为什么动手打人啊？”

赵青瑗在祁今跃来之前就在卡座里坐着了，她也加上了林怡然的微信，以为他们说的人就是林怡然，因此快速掏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林怡然还坐在自己椅子上思索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看到微信消息的时候没忍住口中的那句“我靠”。

林蓁从床帘后探出头来：“怎么了？”

林怡然直接把手机举在她面前。

林蓁读完了赵青瑗发来的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和这个女生说让她先回学校吧，别管他们俩了，已经很晚了。”

林怡然没多问，把这句话复述给了赵青瑗。

林蓁回到床帘后，把手机重新打开，对着微信界面发呆。

最后她还是点开了徐灼的对话框，发过去了一句话。

徐灼在看完消息后看向了赵青瑗，淡淡地开口：“我送你回宿舍。”

啊？赵青瑗被这句话砸得眼冒幸福金星，她很快笑起来：“真的吗？”

徐灼低头回着林蓁的消息，漫不经心地点头。

赵青瑗的笑容在看到祁今跃刚刚又裂开的伤口时僵硬了一下：“祁今跃，你还是去一下医院吧？”

徐灼回完消息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他平静地看向祁今跃：“林蓁让你记得去把伤口包一下，她让我把赵青瑗先送回学校，现在已经太晚了。”

话音落，他看到面前的男生和女生表情都僵住了。

赵青瑗不知道林蓁到底是谁，但从徐灼刚刚说的话能感受得出来徐灼很听她的话。

而这个女生又是祁今跃的前女友。

但在这里问不太合适，于是赵青瑗只能对着祁今跃强撑起一个笑容：“你去医院看看吧，附医的急诊还开着。”

话已经带到，徐灼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刚刚停车的方向走。

赵青瑗再次嘱咐了祁今跃一句，而后小跑着跟上徐灼的步伐。

坐上徐灼的后座，这是她第一次离徐灼这么近，但她也知道，其实她们之间隔得很远。

很远很远，远到赵青瑗终于感到有些疲倦。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徐灼的那天，也是一个夏天。他骑车来法学院接祁今跃，在路过她的时候，因为祁今跃说出的话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禁锢了赵青瑗一整年。

她双手抓着徐灼的短袖下摆，轻声地开口：“徐灼，你们刚刚说的林蓁，是你喜欢的人吗？所以你之前说你谈恋爱了是骗人的对不对？”

“是。”

赵青瑗突然觉得眼睛好酸，好像有人拿着柠檬对着她的眼睛挤一样。

“是刚刚那个个子高高的女生吗？”她还以为是林怡然。

“不是。”徐灼回答得很快，“是站在她旁边的，穿着大眼蛙短袖，眼睛大大的那个。”

赵青瑗回忆着刚刚在有夜门口的场景，却对什么大眼蛙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灼怎么连人家短袖上有什么图案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的眼泪滴在了电动车坐垫上，小小的一滴，很快就会风干。

就像她在徐灼生命里一样。

赵青瑗自诩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因为无论徐灼再怎么疏远她和她保持距离，她都能给自己打气，期待着有一天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好。

但是直到今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车子已经驶入梧科大校园内，徐灼往女生宿舍的方向慢慢骑着，他感受到身后抓着自己衣服的女生在小声啜泣着。

直到停车他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平复好情绪。

“徐灼。”赵青瑗顶着浓重的鼻音开口，“她很好，对不对？”

徐灼在口袋里摸出了小包餐巾纸，往后递给了她。

“对。她很好。”他回答。

赵青瑗处在崩溃边缘，手还揪着他的衣服不放：“她喜欢你吗？”

徐灼沉默了一会，很慢地回答：“不喜欢。”

赵青瑗这下是真的崩溃了。

原来她单恋的人也在单恋其他人。

这个回答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痛快，她只觉得很心疼，心疼自己也心疼徐灼。

哭了一会儿后她终于累了，从车上下来后她低着头站在旁边，不想让徐灼看见自己哭花了的妆容。

徐灼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也很好，赵青瑗。”

她仍然低着头。

“你想听我说对不起吗？”他问。

赵青瑗缓缓抬起了头，徐灼看到她摇头的动作。

“徐灼，我不想听你道歉。”她说，“我希望你得偿所愿。”

徐灼愣住了。

赵青瑗的眼泪还在流，但却没有再低头了。

“徐灼，我祝福你得偿所愿。”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