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可以说是直接把人套好衣服给丢出去的。
轰走沈清羽,萧煜亲自查看了一楼的阵法,楼上楼下马不停蹄跑了两个时辰,却没有发现半分被破坏的痕迹。
“那小孩分明就是故意装成妹妹的样子来引我的,这阵法怎么会没反应呢。”
这个阵法还能继续用吗。
老妈妈隔了一会来报,说沈清羽在门口坐着哭了好一会儿,拿了钱走了。
萧煜闻言舒了口气,也不管剑阵了,躺回雅间里休息。
可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刚才沈清羽的身体。
那具身体...和他的不一样...
特别嫩。
特别香。
干干净净的。
活像刚出锅,又香咬起来又嫩的包子。
想着想着,萧煜大叫一声蹬着双腿坐起身。
闭着眼捂着脸大喊一声:
“太可恶了!”
他二百多岁,除了自己的身体再没见过别人的。
今天算是头一遭,真的把他都给唬住了。
他越想越气,更加怀疑沈清羽的来历。
长得好看性格好,还乐于助人。未免太虚假了。
可沈清羽今天却没有对他动手。
奇了怪了。
一直等到晚上,人影溶在夜色里。他一路摸黑找到沈清羽留下的地址。
这是个两间小茅草屋,门前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地上都是碎石头。
沈清羽坐在院子里,一边给药炉扇风,一边哭着擦眼泪。
萧煜心道他哭什么,钱不都给他了么。
他躲在暗处,拿出照魔镜对着茅草屋照了照,还是没发现半分魔气。
他敲了两下照魔镜,说:“再照不出来,砸了你个王八蛋!”
威胁完,他重新把照上茅草屋。
依旧没有半分魔气。
难道这小孩儿真的不是魔族?
这时候,茅草屋里突然传出几声咳嗽声。
沈清羽一下子冲进屋里,那速度快的,比他当年在学堂里赶下学还着急。
萧煜踮着脚,悄悄走到门边,好奇地偷听里面有没有在谋划什么。
结果刚到门边上,里面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萧煜弯着腰一愣,一脚踹开房门站在门口。
地上流了好大一滩血,往床边一看,一个干瘪的男人半个身子仰卧在床边,一只手挂在脚踏上,血从他的手腕上往外冒。
有人割腕‖自‖尽‖了。
萧煜心道这两人不会在这等着他呢吧。
若是他救人,势必会分散大量的精力,他们不会是想前后夹击,趁他救人要他的身体吧?
不过萧煜不怕。
因为他够强。
他看向沈清羽,正好对上沈清羽投来的求救的目光。
小孩儿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像妹妹。
萧煜问他:“救不救?”
沈清羽连忙对着他使劲磕头,急得话也讲不出来两句,两只手胡乱地指来指去。
萧煜明了,抬手施法,两只眼时刻注意沈清羽的动向。
但沈清羽没注意他,两只眼全扑在床上男人的身上。
好在男人伤的不深,萧煜眨眨眼的功夫就停手了。也许根本连眨眼的功夫都没花到。
他对沈清羽道:
“行了,就这样。”
他说完,畅快地拍拍手,心道又干一件好事。
可等他回头去看沈清羽的时候,却被沈清羽的表情吓了一跳。
沈清羽整个人像被定穴一样怔在原地看他。
张嘴喃喃地喊了一声“老爷......”
萧煜蹙眉。
“你怎么了?”
“你想讹我是不是?”
原来是在等着他呢。
沈清羽突然大哭着跪到他面前,使劲地往地上磕头。
咚咚咚...咚咚咚.......
“求您再救一救我哥哥,求您...求您......”
磕了没几下,地上一团红血迹。
萧煜脚下的木板在颤抖。
他愣了一下赶紧拉住沈清羽的肩膀,呵斥道:“你疯了!你干什么?!”
沈清羽抱住他的胳膊,一大颗泪珠砸到他的衣服上,快速地洇了进去。
“老爷,我哥哥才二十岁,您再救救他好不好,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萧煜抿唇,这才道:“他没事了。别担心。”
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把沈清羽脸上的泪珠擦去了。
但是人家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一听哥哥没事了,直接把他拨到一边,用两个膝盖走到他哥哥床边,抽噎把哥哥身体摆正,给哥哥盖被子。抱着哥哥嚎啕大哭。
萧煜得了个无趣,扭头出了门,见今晚月色好,一口气翻到茅草屋顶上去。
今晚的月和当年不一样,当年的月更亮一些。
妹妹从小就和他不一样,她想做大侠除暴安良。
但他就是个纨绔子弟。
父亲当初为了他殚精竭虑,处处托关系让他读书或者学做生意。
但他就是喜欢浪荡,一点正事都干不成。
最后父亲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就把他托付给妹妹。
有一天他出门的时候,手掌被人砍掉了,妹妹背着他上天池山求救,台阶好长好长,每一层都落地一小点红红的血。
可他和妹妹没有半点修炼的天赋,人家不想救。
没办法,妹妹就像沈清羽一样,在师傅的门口磕头。
一声一声,就像天池山敲响的晨钟,沉闷而笨拙。
她从半夜磕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磕烂了额头,他们才终于心软了。
萧煜对着月亮问:“妹妹,有个人和你很像,他是坏人吗?”
月亮没有回答他。
夜里,风吹的他浑身发冷。
*
翌日一早,萧煜被一阵昙花香唤醒。睁眼一瞧,屋里多了一个穿着男装的沈清羽。
沈清羽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面,也不说话。不过看样子是在等他醒过来。
萧煜挑挑眉,侧卧着用手撑脑袋,向他吹了个口哨,见沈清羽抬眼看过来,才问道:
“没人告诉你,我的房间不准随便进吗?”
沈清羽愣了一下,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萧煜看着他慌张差点摔倒的模样,笑着喊住他,“过来给我更衣。”
沈清羽眼里忽然泵出一抹亮光,小跑着过来,给萧煜套衣服。
萧煜问:“老妈妈没有拦你不让你进来?”
沈清羽一边给他系腰带,一边摇摇头。
萧煜按住沈清羽的手,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嘴看,严肃地说:
“这么漂亮的小嘴儿,却不说话。以后还是叫你小哑巴吧?嗯?”
沈清羽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个“是。”
萧煜笑了一声,让他去打水。没等到沈清羽回来,老妈妈进来了。
她端着一杯茶。
“老爷,这是云花茶,听说晨起喝一杯,对身体好的。”
她笑着斟茶,端到床前来递到他嘴边。
萧煜笑着看茶,捏在手里端详一会儿,看了一眼老妈妈,盯着她,在她的注视下仰头喝了进去。
老妈妈只是看着他笑。
喝的一干二净只剩个空杯子的时候,他一腿曲着,转着茶杯的手搭在上面,心情舒畅道:
“好茶。那些新人呢?什么时候来见我?”
老妈妈笑笑,直起腰板,睥睨着他,冷笑着说:
“新人们性子傲,老爷这辈子...恐怕是见不到了。”
萧煜“嗯?”了一声,突然捂住胸口,一头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手里的茶杯松了,在地上古溜溜地滚了一圈,撞在老妈妈鞋上。
老妈妈把它捡起来,看了一眼,随后抛了出去,砸碎了。
热水还在冒气,在地板上升起一串缥缈的雾气。
他看了一眼老妈妈,咬牙切齿道:“你下毒?!”
老妈妈“哼”了一声,“这药可是从天池山拿来的,专克你们这些仙者。现在你身中剧毒,活不过一刻钟了。”
她突然伸手到耳后,两只手捏着皮肉一扯,她脸皮就掉了下来。漏出了另一张脸。
萧煜大口大口地喘气,看清老妈妈的真实长相后,艰难地说:
“我不认识你,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你给我解药,我替你灭了他......”
老妈妈打断他道:“当然没有误会,我是为了你的身体而来的。你的心头血能帮人修为大涨。”
她面上略带可惜,抚摸着鬓角道:“花了我五十年的时间筹谋,大半青春都搭进来了。”
“你!好算计。”萧煜挣扎着站起来,一颗心惊讶地怦怦跳,捂着胸口问:
“是谁...告诉你我的心头血才有用的?”
“是手把手教你修仙的大师兄。”老妈妈厌弃地看着他,但是语气有点怜惜的感觉。
“没想到吧,这世上没人希望你活着。”
萧煜听到大师兄三个字,捂着胸口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情绪,微微低着头,看着地,才道:
“我们相伴五十载,当初还是我把你从山间狼牙口中救下来的,你就半点情面也不顾吗?”
“呵,情面?”老妈妈冷笑一声,讽刺他一样道:“谁不知你百年前挑动仙魔大战,连你妹妹都舍得害死,你这样的人,还想别人给你留情面?”
“你......”萧煜攥紧拳头,过后脱力趴在地上,使劲撑起脖子,问道:“你们......”
老妈妈笑着说:“对啦,就是我...们!”她拍拍手,屋里立马闯进来一批姑娘,仔细一看,全是百花楼里的女子。
萧煜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全楼三十五个姑娘,见过的没见过的,全他娘的站在这儿了。
那个昨天受伤的女子过来,对老妈妈恭恭敬敬道:“阿怜还在,希望妈妈过会儿留他一命。”
老妈妈严肃地点头,“放心吧,我自诩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们只要萧煜的命,其他的人,我们一概不会伤害。”
老妈妈对萧煜道:
“我们一起给你的阵法下了禁制,虽然你很强,但是我们人多力量大。有些人会为了杀同一个人而聚在一起成为至亲姐妹,你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吧。”
萧煜笑了一声,“那我要不要给你们颁个奖啊?”
老妈妈脸色一黑,骂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后手掌一挥,一个金色的结界突然出现在他胸口。
“云茶劫阵。”老妈妈轻声道:“中此阵者,必带走一条性命方才罢休。”
萧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胸口里藏的帕子。
问也问完了,萧煜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攥着手帕站起身,身上毫无受伤难受的痕迹。
摊牌了,他装的。
他刚准备处理面前这群人,却不料大门砰的一下被撞开。
所有人回头去看,沈清羽脸色涨红,气喘吁吁地瞪着屋里所有人。
萧煜怕这群人等会儿发飙以他为质,大声地让沈清羽离开。
谁知道沈清羽非但不听,还猛的闯过来,一把抢走了萧煜手里的帕子,然后瞪着他。
萧煜站在原地愣住了,心道难道他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吗?
仅仅是这么想着,萧煜就觉得疲惫。
刚才想要绝地反击的气力瞬间消散,全身的气力就像被抽走一样。
他看着沈清羽。
两人一起沉默片刻。
沈清羽苍白的手指缓缓抬起,捻着素白帕子的一角。
他直勾勾地望着萧煜,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唇角却扯出一抹释然的笑。
帕子一寸寸没入沈清羽的唇间,雪白的绸缎被咬出凌乱的褶皱。
萧煜往肺里倒抽一口凉气,心猛地漏跳一拍突然发凉,高声大叫:“你疯了?!”
沈清羽把帕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