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监视,改金黛画像(没被撕,i love you)金川北蝴蝶
雨下了一夜,早晨时已经停了,杜荆竹听到几声沉沉的虫子叫声,踏出屋门时,鞋子上踩了点泥水。
暴雨过后就是猛烈的阳光,从云层里直射下来,把他的头发丝都照亮了,在太阳下透着淡淡的金色。
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耽搁了太久,如今精神暂时恢复过来,他们也打算离开了。
结清了银钱以后,几人背着包袱,向城中心走去,一路上所见到的都是些枯萎的花朵。
这更加印证了魔尊的猜测,他抱起一盆枯萎的花,一个老农路过,摇摇头。
“唉——”
杜荆竹敏锐地察觉到了,“伯伯,这花是什么时候枯萎的?”
他记得这花是从外面来的,足能开上百天。
“就在昨天早晨,忽然就枯萎了,真可惜啊,这么漂亮的花。”
杜荆竹与魔尊对视一眼。
如果这花是金川北用方术操控的话,那这花的枯萎,代表了什么?
杜荆竹把猜测与几人一说,五人迅速分成两部分,汤泉贺山一组,赵贺和杜荆竹与魔尊一组,从城角出开始搜查。
全城的花都枯萎了,萎蔫地伏在盆中,被居民丢弃,花香也大大减弱。
他与祝慕一前一后,穿梭在大街小巷,时而攀上房顶查看,找了约莫一下午都没有找到金川北的踪迹。
只在一处弄堂里,发现了晕倒了阿狄,他的头发更白了几分,身上被雨水淋湿,头上发着烧,不省人事。
三人连忙把他抬去医馆,一个年轻的大夫手忙脚乱地抓药,熬药,空气里泛着中药的苦味。
阿狄的手中还紧紧抓着金姑娘的画像,露出一角奇怪的符号。
杜荆竹看着眼熟,问魔尊:“这就是你先前在金府看到的?”
祝慕点点头:“确实,只可惜雨水淋湿了大部分,没办法再让你看了。”
杜荆竹走过去,从昏睡着的老仆手中拿过那幅画,他的手抓得很紧,杜荆竹拽了两下才拽出来。
也难怪,这幅画像如同金川北的骨,是他一直以来谋划的目的,失去了这幅画,金川北活着的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画像皱巴巴浸了水,杜荆竹小心将画像在桌子上摊开。
魔尊说的不错,确实看不清楚了,只有模模糊糊的一摊水墨,依稀能看出倩影,其余都被雨水洇湿。
他的视线逐渐下移,落到了自己刚才看到的奇怪符号上。
摊开以后,借着更加明亮的烛光,他看得更清晰了。
陡然间,他睁大了眼睛,朝后退去,有点站立不稳,他用另一只手扒着桌子。
“怎么了?”魔尊问,他凑过来关切地瞧了杜荆竹一眼。
杜荆竹闭上眼睛,不理会魔尊的询问,脑海里还印着刚刚看到的字符。
字符歪歪扭扭,不甚清晰,但绝对能看得出来——
英文,用英文写着:
i love you
这还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现代世界的冲击。
金黛姑娘是……
她是现代人?
意外从那个世界来到了风城,碰上了金川北,而后又死在了城主手中,她原来,是个现代人?
难怪在金川北的话语中,只字未提金姑娘的父母,想来金黛从未与他聊过这些,从来不会再见到的父母,再提起来也只能是再添悲伤。
金川北费尽心思想要让金姑娘回到他身边,怎知她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番苦心经营白了头,金姑娘也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只是,金姑娘在这个世界死去,就真的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这可不是个游戏,失败了就能重来的,这是人的另一世。
在这个世界死去,恐怕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想到这一层,杜荆竹立刻变得格外惜命起来,颤颤巍巍坐到椅子上,一杯一杯喝着原本看都不看一眼的养生茶。
“你怎么了?”魔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杜荆竹看到奇怪字符后的举动让他更迷惑了。
“没什么,没什么。”杜荆竹摆摆手。
“对了,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吧。”
“我之前说什么了?”魔尊问。
杜荆竹急了,一拍桌子:“钱啊,你可不能赖账啊!”
既然在这个世界只能活一世,那钱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他承认自己和魔尊在一起,一部分是因为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另一部分嘛,有抱大腿的成分在。
魔尊的性情,他一向不太了解,位高权重法术高超,又长了一张这样勾魂摄魄的好脸蛋,将来要什么人没有啊,往他身上扑的人多了去了,他可不想将来某天惹了他一个不高兴,被打入“冷宫”去,到时候有钱都花不掉。
再多的情愫又如何,就算我对他有感情,他也不一定会守着自己一辈子,倒不如趁这会感情正好,先捞笔钱再说,到时候想办法甩开他,偷偷溜走,岂不美哉?
杜荆竹知道这样做有点缺德,不过一个人身处这样危险的异世界,第一要务就是先活着,有钱地活着,算计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杜荆竹眼睛亮亮的,在烛火下,眼睛都被映成了金色,睫毛在光的照射下在皮肤上透出一道一道的纤长影子,他脸颊微红,刚喝了不少热气腾腾的苦茶。
此时刚喝完的茶杯还在冒着热气,他的手死死握着茶杯,指尖有点泛白。
他眼神刚毅而坚定,好像下一秒魔尊不答应,就要冲上来撕了他的皮似的。
这股天不怕地不怕我只要钱的刚烈气质,与他的外表形成的鲜明对比。
不会真不给吧,我靠。
杜荆竹在心里暗骂,观察着魔尊的脸色。
魔尊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他拿起茶壶,往杜荆竹握着的杯子里倒茶。
茶水蒸腾起水蒸气,热气氤氲,杜荆竹看不清魔尊晦暗不明的神色,只听到他以极低的声音,赌气一般嘟囔了一句:
“钱啊,我有的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看着茶水从杯口直泻下来,落在杯子里溅起细密的泡沫,杜荆竹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快接近杯口时,魔尊停了下来,把茶壶往桌子上铛地一放,就离开了。
“哎,我……”杜荆竹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补话,又沉闷地坐了回去。
他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尝到了那股清苦的味道,草叶的香气直冲鼻腔。
他轻抿了一小口,刚才大口一杯一杯喝时还没感觉,现在那股苦味从喉腔里泛上来,挤满了口腔。
他叹了口气:
好苦,像老子的命一样。
他把茶杯重重放下,茶水从杯子里跳出来,有滴落在了他的手上,烫得他缩了一下手。
这样苦的茶,以后再也不喝了。
“我找了一大圈,原来你们在这里!”汤泉从门口大踏步进来,贺山还是慢悠悠,经过了大夫的同意后,才缓步踱进来。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汤泉和赵贺同时开口。
赵贺先说:“找到了阿狄,大夫说他马上就能醒了。”他朝躺着的阿狄努努嘴。
汤泉等不及去看阿狄,急忙开口:“我们找到金川北了!”
“真的!在哪里?”赵贺欣喜若狂。
“找到是找到了,不过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走,一块过去看看!”
贺山主动提出留下照看阿狄,汤泉撇了撇嘴:“人放在这又不会长翅膀跑了,至于吗老掌柜?”
杜荆竹猜了猜“老掌柜”这个意思,想来和现代的老干部意思差不多,乐呵呵地笑了,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魔尊冷言冷语:“你倒是笑得出来。”
杜荆竹的脸瞬间僵硬了,其他几人顾念魔尊的身份,也不敢再笑。
前些天他不是还好好的?现在发什么神经?赵贺挠挠头,踢了一脚凳子。
再一抬头,又看到了杜荆竹脸上的笑容,正对着魔尊,笑得很用力,好像专门要气死魔尊似的。
好像在说:“我就笑,我就笑,老子天生就爱笑,我气死你——”
他赶紧拉了拉杜荆竹的袖子,杜荆竹停下了夸张的笑容,他也笑得有点累了。
“管他干什么。”杜荆竹哼了一声,拉上赵贺,推搡着他们就出了门。
几乎是出门的瞬间,杜荆竹的嘴角垮得更低了,眼睛也暗淡下来。
“你和他……怎么了?”赵贺一会没关注他俩,这就闹起别扭来了,这会正摸不着头脑。
杜荆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见到魔尊莫名其妙找茬,心里不舒服而已。
要个钱而已,至于这样吗?
他摸不透魔尊的想法,他一向想的多,又不爱说出来,杜荆竹当然只能靠猜。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和他要钱,他不高兴了?”
赵贺一扬眉毛,怪里怪气:“你问谁要钱,他能高兴啊,听我的,以后要钱,一定要拐弯抹角地要,不要直接问,不然人家面上不好看,整得好像他欠了你多少钱似的。”
“他是欠了啊。”杜荆竹话语冷幽幽。
赵贺问:“欠了多少?”
“……”
“四千两。”
“四千两?”
赵贺瞪大了眼睛,撸撸袖子,拉过杜荆竹的手。
“荆竹啊,作为你最好的兄弟,我一定要替你讨回这笔钱!我要得不多,分我一半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最好的兄弟了?”杜荆竹嫌弃地看了赵贺一眼。
他注意到身后的目光,没有扭头就知道是祝慕在看自己。
我管你的。
杜荆竹拉着赵贺就朝前走,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好停下来等等汤泉。
三人一同朝城南走去,魔尊在身后远远跟着,倒也没有走散。
随着越来越接近城南,三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最后那段小路,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都很清楚,即将看到一具尸体,就在前几天,这具尸体还鲜活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伪善的笑,慈悲的笑,癫狂的笑,带着泪光的笑,终归都还在笑。
也还活着。
一路上能看到不少被丢弃的花朵,花瓣掉落干枯,还没来得及被道路清扫夫清理,被带着点凉意的风一吹,翻卷起来,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杜荆竹的鞋子踩在上面,发出的咯吱声,像是踩断了一节碎骨头。
他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山巅之上,被挖出又重新被泥土埋葬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