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缓,才开口问他:“真的想好了?”
高昝露出些释怀的笑容,“人生自古两难全。”
他是商户出生,自小见识了那些官宦子弟对他的嘲笑和鄙夷,便发誓要考取功名,叫他们好好瞧瞧。
起初家中人觉得官场险恶,不愿叫他去,可当时的他心意已决,没有谁能够劝得下。
就凭着那一腔抱负热血,他一路披荆斩棘,在入朝为官之后搭上陈渂这条线,仕途辉煌,在老家,就算是县老爷也不敢为难家人。
“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你多年所求?”陈渂还是惊奇。
高昝却早就想清楚了,他决绝道:“多年来,我想要的都悉数得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如今想要的,与当年相斥,自然要两难选择,如今选她,是我的选择。”
陈渂看他眼神坚定,他也不是个要非逼着他离开的人,“好。”
高昝知道他的情绪不会有变化,也没猜到竟然如此冷淡,不过转念一想,他向来如此。
他和陈渂一直以来也只是合作关系,没有多余深刻的感情。
“只可惜,你帮我到了高位,我却还未完成你的大业。”
皇帝知道他是陈渂的人,除掉他,让陈渂没有翻身的机会,再打压右相,是上头这几年最喜欢做的事。
右相拥权过重,又是国丈,借着这个身份时刻管着陛下,上头自然恨不得他下台。
想当年为了打压右相还亲自扶上秦遇贤,也不怕他分了自己的皇权也要打压的劲,可见一般。
陈渂公式公办道:“如今你离开,与我也不全是坏事。”
皇帝会暂时放松对他的戒备,他可以趁此机会来预谋之后的计划。
高昝笑笑:“你想要什么?”
陈渂付出了这么多,怎么会放任高昝想走就走。
“江南的店铺,所有我都要。”陈渂道,“之后去缅西的那条路打探出陈允的私兵设下的具体位置。”
陈渂会扶陈允上位,但在那之后,也要为自己谋求生路。他不喜欢失去掌控的滋味。
“好。”
-
由于陈渂的打点,存清和家人在牢房的几天还算好过。
过了几日,陈郢耐不住出现在牢房。
存清看着他不语。
他倒不气,还好笑地说:“表妹啊,你近日可好?”
“托你的福,还算不错。”
陈郢见她嘴硬,咬牙道:“明日,父皇会在午门斩杀杨坤。”
存清瞪眼过去。
陈郢看见她表情浮动,高兴起来,慢悠悠道:“不过你别怕,你们到时候会陪着他一起去死。到时候十八部兵可由不得你同不同意,父皇会全部交给我打理。”
“对了,至于杨定萧,那个肖想公主的莽汉,战死疆场,也是个不错的名头,算是便宜你们。”
存清觉得他恶心。
她越是表情生动,他就越兴奋。
索性存清当作看不着、听不见,任由他胡说,到最后他自己觉得没意思后,自行消失。
陈郢没骗他们,第二日,她们被士兵压出来,路上她还想问些什么,压她们的士兵却一言不发。
父亲早他们一步,已经出现在午门。而陛下坐在一旁,等待下令斩杀。
存清和杨氏以及杨栩若被押上台上,看着衣角上的血迹,还是难受地呜咽起来,“爹!”
“夫君!”
杨栩若看着两人诉衷肠,自己却没有勇气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
杨坤倒是看出她的窘迫,主动看过去,问:“这几日,你……”
杨栩若忍不住哭泣,“爹……我……”
眼看杨栩若还要认错,存清想要阻止。
但下一刻高昝从外围不顾将士的阻拦,走进了刑场。
皇帝不悦地看着他,说:“爱卿这是做什么?”
高昝跪在地上,欲要说些什么。
杨栩若想要拉住他,但奈何自己被人挟住,挣脱不开,只能弱弱地喊道:“不要!不要!”
高昝安抚地看过去,然后眼睛坚定地看过去,安抚道:“安心。”
他转头看着皇帝,行下跪拜礼,“陛下,杨府二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已经下过礼,求陛下放过她!”
皇帝是极其不悦的,看着这个本就是陈渂手下的人,就更是不喜,“孤既然已经做出决断,一口重仅,岂可凭你这一句,就放过谁?”
高昝如何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下,道:“臣愿意用官职换取!”
皇帝眼色变动,许久,开口道:“爱卿这说的什么话?”
高昝坚定道:“陛下请您允下臣吧!”
光阴变换,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脑海中反复权衡利弊,最终他似乎是无奈,他说:“此话不可胡说,爱卿想好了吗?”
在大金去职回乡可不容易,需得扛过五十大板之后才能同意。
“臣心意已决!凭陛下发落!”
周围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皇帝和蔼地说:“既然如此,孤就如你所愿。来人将杨二小姐拉下去。爱卿便自己去刑房受罚。”
高昝抱拳起身,高喝道:“臣遵旨!”
待高昝离去,陛下将药发令,刑场外一道快马冲进来,少年人的声音高呼而来,“父皇,手下留情!”
众人望去,来人竟然是八皇子陈允。
皇帝被打断,心情一低再低,“持马闯入!远王可知罪?”
陈允跪下,“儿知错,只是今日儿是为了勇毅侯府而来!”
皇帝预感不妙,看向太子,如果不是太子笃定地告诉他,还带来崔格的口供,他是不会连杨坤的解释都懒得听就定罪行刑。
太子面露疑惑,看着陈允,此举就是陈允提出给他的,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只见陈允拿出消失的防布图,“这是儿在勇毅侯府找到的。”
在场的人神色凝重,这防布图在勇毅侯府,那这一出便又些寒忠诚的心了。
太子先忍不住,大喊道:“你怎么不知道是杨坤随便找人仿画一幅交给敌国?”
“乌兹布军的地方是北疆,但防布图上面的可没有北疆部队的行踪。”陈允气势逼人。
太子根本不了解这些,对皇帝所说,都是陈允教他的,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