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清和祖母在夕阳余晖下赶回勇毅侯府,走的也是平日常走的路,可今天,素来冷清的街道异常热闹。
她原本在马车上打盹,被前面乱哄哄的声音给吵醒,随之而来的就是马车迫停。
马夫转身朝祖母道:“是远王殿下施粥,许多乞儿聚在此处,需要再等一会儿。”
祖母也不是非要急着回府,于是说:“等着便等着吧。”
存清不甚清楚有关陈允的一些事,便问祖母:“远王殿下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祖母倒知道里面的玄妙,轻轻道:“远王擅长经商,主粮食种植,又爱惜民生,多年来不管身在何处,都会派人在一些日子布粥施善。”
“真是心善。”她赞叹道。
祖母认同地颔首,“这或许与他早年在宫中的处境又关。”
存清疑惑地看着祖母。
祖母耐心为孙女解答:“ 八皇子自小生活在冷宫,还是后来遇见二皇子日子才好起来。”
她听过不少关于冷宫妃子的事,处境恶劣,被太监欺负都是常事,那个看着活泼可人的少年竟然在那般艰难的地方生活过。
想起陈允说的救命之恩看来是十之八九。
深思中,外面突然传来齐声,“殿下仁善,若无殿下,何苦有我们这些人。”
存清掀开帘子,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都跪在地上,虔心地朝远王府门口磕头。
他们眼里都带着泪光,手里还颤颤巍巍地端着浓稠的米粥。
米粒都是富人与权贵的口中食,像乞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吃上的美味,而这位远王殿下出手却如此大方。
陈允自府门走出,眼怀仁慈地瞧着这片乌泱泱的群众,走近其中一人,伸手要去扶,“各位快起,某不过是想尽些微薄之力解你们一时之忧,哪里受得起如此大礼。”
众人见身份如此尊贵的皇子来亲自搀扶他们,动容不已。
“冬日要到了,天寒地冻,大家吃饱喝足就先去慢门店领衣物吧。”陈允半弯着腰,请他们离开。
慢门店是陈允门下的衣裳成品店。
这群人渐渐离去,存清看着陈允又朝过往的路人抱歉道:“是某耽误各位了。”
一个皇子向他们道歉,该是多么大的荣光。
陈允又是那么亲民,就算之前还有因为乞儿挡住过道的不满也被全部消除。
存清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马车行驶,奔向侯府。
·
祖母这两日预备返回凌秀。
存清没什么好奇怪的,祖母不喜金都的氛围和风气,如今都算是呆得久的。
以往都是她和祖母一道走,这次她以成婚为目的回京,就不会再离开了。
她心中不舍,日日都来探望祖母,整个人恨不得巴在祖母身上。
可即便这样,到了那一日,祖母还是要和她分别。
存清和父亲母亲以及妹妹聚在府门前,祖母眼间含笑,嘱咐她,“以后处事要稳重,切莫如稚童般用事。父母管教时,要好生听劝,不要调皮,金都规矩多,你也不要嫌烦。”
她乖巧地应好,抱着祖母的手不撒手。
“你呀你!”严肃的老太太看似对存清不争气但言语的关心挡也挡不住。
祖母又转头看向存清旁的杨栩若道:“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若需要什么尽可说与主母听。”
杨栩若低着头,好好地隐身在阖家幸福之中,闻言呆愣地点点头。
她很诧异,没成想会注意到她。
“洛阳柳家主家有一子,是我一个侄儿,姿容尚可,学识博览,眼看栩若即将及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媳妇和夫君商量过了,不如就此定下?”杨氏道。
洛阳繁华,柳家是商户,也是杨氏的母族,虽不算名门,但好歹也是大富之家。
杨栩若性子胆懦,不适和呆在金都。
柳家的是个温润如玉的郎君,凭杨栩若的身份,嫁过去必定是当家主母,柳家和杨氏的关系在,也不敢随意欺负人去。
算得上良配。
祖母细想下来,知道是不错的,“随你们吧。”
杨栩若眼神黯淡下来,杨氏今天的话不突兀,之前向她提过几句,可她并不愿,为什么姐姐可以嫁给万人之上的太子,而她却只能嫁平平无奇的商户之子。
杨坤知道夫人提前和这个女儿说过,但此时他还是亲自问道:“你可愿意?”
顶着众人的目光,这还是头一回被关注的时候呢。
杨栩若说不出拒绝忤逆的话,“愿意。”
时辰到了,祖母带着大包小包行礼上了马车。
马车的缩影越来越渺小,祖母离开了。
“兄长去哪了?”存清走进府,问父亲。
杨坤仰头看天,“为陛下办事,脱不开身。”
杨氏担忧道:“他可是好些时候未休息了,身体不知受不受得住。”
杨坤觉得男儿自当为国为君服务,在边疆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了,区区金都里怎么会受不来。
瞥见妻子的神情,他收回起初想要回答的话语,安慰道:“过几日,把此次的事解决完就要歇息一段时日了。”
崔格被抓起来的事,存清知晓,但如何处置她还一无所知。
“爹,府中的那名下人如何了?”
杨坤一想起太子为那人求情就来气,好在最后陛下并未依着太子,可又不能告诉宝贝女儿事情的婉转起伏让她伤心,于是道:“在小年过后斩首。”
存清满意了,崔格就该死。
“被绑那几天,我发现那些刺客是一些外族人,金都的防卫归咱们管制,陛下打算如何处罚?”
杨坤紧缩眉头,觉得苦恼,“此事陛下还没定夺。”
存清和杨氏闻言也担心起来。
杨坤安抚她们,“别担心,好歹勇毅侯府多年为国,陛下倒不会定什么大罪。”
存清听后,心松下来。
·
顺安急匆匆地来到书房禀告要事。
“太后那边来人了。”
陈渂坐在棋台边,漫不经心地步棋,“看来是耐不住了。请人进来吧。”
“是。”顺安退出。
他上次去凌秀无非是想探取先皇所藏住的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