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华躺在小辞怀中,一口淤血喷涌而出,将小辞的衣襟染成了血红色。
她被天雷劈过不下十次,可从未有一次像这样被劈了一刻钟之久。千算万算,她没算到文珞是个做了许多坏事的恶灵,竟干了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
小辞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喂到烛华嘴边:“师父,快将药吃了。”
烛华将那药含在嘴里,慢慢咽了下去。吞完药后,她身上有了些力气,于是盘腿而坐,就地运起气来。
试炼场上的众人也纷纷走来,将烛华围了起来。
众师姐妹:“仙人伤成这样,不如先回去好好歇着,我们等着陆师姐出来就好。”
“陆师姐的水镜黑了,想必长老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苍歌:“是啊,小烛伤得如此重,可否需要在下赏你一颗灵丹妙药啊~”
众师姐妹:“怎么长老们还没过来?”
“不必担心,这回动静这么大,想必宗主那边都听见了。”
的确如此。
天罚来之时,宗主在地牢里与石妖商议有关她师姐清音的事,听到那一阵阵的雷鸣,她就预感到大事不妙。
一旁的石妖吸了吸鼻子,忽然面露悲哀:“死了,好像是死了。”
宗主一惊,抓着她的衣领问:“什么死了?”
石妖道:“外边有人死了。”
闻言,宗主立刻便站起了身往外边走,石妖赶紧上去拉住了她的手,眼巴巴地求她:“带我一起去吧,带上我好不好?”
事出紧急,宗主没空同她纠缠,只能带着石妖一起去了试炼场。
可到试炼场前时,石妖却说宗主走错了,应当往那块碎石头那儿走,于是,宗主换了方向,走到了碎石头那儿。
石头后躺着一个妖怪,正是前些天她吩咐放走的兔妖。
宗主看着地上那个一动也不动的妖怪:“你说这妖怪死了?”
石妖摆摆头,一脸悲伤的看着面前那堆石头:
“石头奶奶死掉了……”
说着,她捧起面前的碎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试炼场上一片嘈杂,宗主没心思管面前这堆破石头,干脆下了个咒,将石妖的双脚锁了起来:
“在这等着。”
说罢,便提着月亮的衣领,带着她到了试炼场。
众人见宗主前面,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人群散开,她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那个焦黑的烛华。
“怎么弄成这样了?”
烛华在地上打着坐,身旁的师姐妹将试炼场上的事通通告诉了宗主。
她们说完后,宗主看向妖怪:“那这妖怪也是够惨的,被文珞害成这样。”
闻言,烛华忽然睁开了眼,看向了她手边的妖怪:“宗主,这妖怪可是死了?”
一旁的月亮听得明明白白,但她怕此时醒了,就会被丢到地牢中,毕竟这里不是妖怪能来的地方。
宗主道:“还有气,应该是晕了。”
烛华又道:“我徒儿的玉牌丢了,她如今被困在秘境中,宗主可有法子救她回来。”
“玉牌丢了?”宗主一惊:“那只有让幻象中的人进入秘境,救她回来了。”
可幻境中的那些人早在八年前就死于瘟疫,上哪去找她们?
如今秘境中的人只有一人活着,那就是宗主身旁的这只妖怪。
烛华看向月亮:“宗主可有法子让她醒来?”
闻言,宗主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这丹药本是拿给石妖做交易的东西,妖怪吃了后能妖力大增,对妖怪来说功效堪称人血。
“有。”
说着,她取出一颗丹药,将其用一道金光裹起,宗主掐了一个决后,金光“咻”的一下就飞到了月亮口中。
吞下那药,月亮只觉得浑身燥热,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过了一会儿她便开始咳嗽,一面咳着,一面撑着地站起了身,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发觉自己的眼睛竟好了。
宗主问她:
“小妖,身上可以什么不适?”
月亮摆摆头,又问:“你们为何要救我?”
虽然她对这事心知肚明,但既然是装晕,那就不能露馅。
焦黑色的烛华忽然站起了身:“如今我徒儿身陷危险之中,需要你去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还有重谢,多么划算的买卖,月亮自然是答应了,她连连点头:“我愿意以身涉险,去救道士。”
烛华又道:“进去后,你就去找一块玉牌,长这个样。”
说着,她取下腰间的玉牌递给了月亮。
月亮将那块玉牌看了又看,记清上面的每一块纹路后将玉牌还给了烛华。
烛华收起了玉牌,又道:
“若是找不到,那就怂恿陆天玑将里面那些人都杀了。”
月亮:“如此简单?”
“不错。”烛华衣袖一挥,前方的水镜便出现了一个大口子:“进去吧。”
月亮慢慢走向那面水镜,烛华站在她背后,在她就要踏进秘境时叫住了她:“把你的耳朵收一下。”
毕竟秘境中的月亮不是妖怪,是个人。
闻言,月亮收了耳朵,踏进了秘境。
待她进去后,那面水镜便关上了。
一旁的小辞从袖口中掏出一块手帕,她将那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了烛华:“师父,你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等着师姐就好。”
宗主也道:“是啊,你回去歇息吧。”
烛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尔后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我今天就等着这个孽障出来。”
宗主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于是嘱咐众人几句后便走到了碎石头后面。
石妖坐在那堆碎石头后一动不动,似在为石头奶奶默哀。
宗主松了了她脚腕上的锁妖链,拉着石妖就要往回走:“回去了。”
石妖却赖在地上迟迟不肯离去:
“这可是你们三千宗最好的一块石头,你就忍心让它躺在这里?”
宗主有些无奈:“那你说本宗主该如何是好?”
石妖道:“应当将它买起来,在给它立个碑,供道士们祭拜。”
宗主本意不想采纳这个荒谬绝伦的意见,奈何她师姐的残魂在石妖手上,只能答应了。
宗主:“改日我就为它立个碑。”
闻言,石妖站起身,跟着宗主一起回了地牢。
地牢里,她俩续上了方才说的话:“你是说让她们跟着我一起去曲山?”
宗主点头:“不错,路途孤单,我给你找几个伴。”
石妖听后“嘁”了一声:“你是怕我跑了,所以派几个人监视我吧?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便一定会做到,我可是个说话算数的好妖怪!”
说着,石妖目光坚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宗主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我师姐如今在哪儿?”
石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说好的东西呢?”
宗主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到了石妖手中。石妖将那瓶子打开,将里面的丹药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数完后,她一脸不悦:
“怎怎么少了一颗?”
宗主:“方才给兔妖吃了一颗。”
“也罢,本妖也就不计较了。”石妖将丹药瓶踹到了怀中:“你师姐在我老家,曲山莲池。”
*
秘境。
月亮踏进水镜后便到了一间木房子中,她低头一看,自己竟光着身子,只是零零散散地抱着一堆衣裳。
秘境中的道士竟是好色,实在另妖怪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这屋里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月亮环顾四周后穿上了衣裳,穿好衣裳后出了屋子。
屋子外,陆天玑正在砍柴,一旁的小房子上飘着一缕炊烟,屋里不断溢着饭菜的香气。
她走到陆天玑身旁:
“砍这么多柴是要做饭吗?”
一斧头下去,木头从中间裂开,两半木头倒在了木桩两边,陆天玑的动作也顿了顿。
她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玉牌还我?”
月亮:“我没有拿玉牌。”
她只知道自己在秘境中成了亲,除此之外,她也就知道烛华同她说过的那些话了。
陆天玑正要说些什么,她娘就在屋里喊到:“快,来吃饭了!”
陆天玑却丢下了斧头,留下一句话便去了后山。
“不吃了,我得出去找个东西。”
她前脚刚走,月亮后脚就要跟上,嘴里那句“姐姐”还未喊出后,她就被陆天玑她娘拉住了:
“月亮啊,让她去找吧,这孩子从小就犟,咱俩好好吃饭。”
她将月亮拉到了屋里,一面吃饭,一面跟她说起了家常事。说的大多是她家的那些婶婶们,左一个婶婶,右一个婶婶,大婶婶,小婶婶,听得让妖怪头脑发昏。
碗筷刚放下,她又将月亮推进了屋,让她好好歇息:“你在屋里歇着,小陆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月亮本想着等她娘走了再偷偷去找陆天玑,谁知她身上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在外头劈柴劈了一个钟头都不带歇的。
终于,劈柴声停了,她正准备出门,门却被推开了。
推门而入的是陆天玑,她手上糊满了泥巴,满脸写着不悦。
进了门,她便倒水净手,净完手后,又用干帕子将手擦了又擦。
月亮站在她一旁,盯着那盆泥水:
“怎么沾了这么多泥巴了?”
陆天玑看到这一手泥巴就气,若不是不知道她将玉牌藏在何处,她又怎会变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没了玉牌,该怎么回去?
正在气头上,陆天玑将一旁的月亮推在了塌上。
月亮一脸茫然,也越发相信方才那些衣裳肯定就是陆天玑扒的。
陆天玑按着她的肩膀,道:“你不是说让我从了你吗?”
反正如今也是在幻境中,委屈求全也未尝不可。
“然后……你就将玉牌还我。”
月亮一惊,心想幻境中的月亮竟有这种待遇!那何不将计就计?
不等她回话,陆天玑便按着她的下巴倾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