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忆寒回头看林月，林月也抬起头看他，散发杂乱地披在肩上，实在是不够得体，搭上林月的脸就……授受不亲、授受不亲，他转过头又继续探查前路。

林月于是也重新正视前方，身边人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沈时哲在更远的前方四处看，回来看到林月随意的模样念了句蒲公英。

蒲公英？黎成玉依在林月身上。沈时哲重新归位，说林月像蒲公英，随风飘。

冰洞并不天然，虽然经过融化又重塑的过程，还是有细节处能看出这地方是人造的冰窟，在一处撑天顶的冰柱下，云忆寒甚至看到了斧子之类器具留下的线形断痕。

云忆寒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先是被冻着了又因为体温回暖生了水汽，估计是受了潮烧不起来了。他再看看林月，林月身后有光，那是他掉下来的地方，雪逐渐堆高，若是现在或许还能出去，但是现在出去……林月打了个喷嚏，哈啾一声唤回云忆寒的思绪。

这是什么？

林月用手拢住方才突兀发出声音的嘴巴。

冻到了，就是冷的意思。沈时哲说。

云忆寒被他因无措而显得茫然可爱的眼睛惊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不是会因为别人外貌就优待的人呢！现在他围巾都摘下来了，抖抖干净也不知道在抖什么，递给林月。

“……里面越来越黑了，估计也会越来越冷，我是习武之人自有真气护体，这条先给你围着。”

林月无动于衷，眼睛却望着云忆寒。

……这不好吧！

云忆寒重新抖抖给林月围好了脖子，头发也包住大半，林月的脸都缩在厚围巾里，露出点被冷得泛红的皮肤来。他伸出手扒拉扒拉挡在脸前面的布料，粉红的指尖又被云忆寒看见。

——现在云忆寒手上也没有遮挡物了，林月的手上倒像握着两颗大石头似的。

再往里走是更冷些，也更暗些，可逐渐明显的风向提醒他，还有更深处，甚至有出口。

云忆寒又回头看林月：“跟紧我一些，里面有些黑。”过了一小会儿，他伸出一只手，林月从善如流地牵上来，可手被包得很严密，像个布包砸在云忆寒手上。

这有点可爱，云忆寒笑了笑，最后牵住林月的袖口一角，小心地前进，不忘再提醒林月，尽量踩着他走过的路跟上来。

林月很听话，云忆寒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回下头，他听不到林月的脚步声——当然他自己的脚步声也刻意控制得轻轻的，但至少他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衣物摩擦的声音等等，那些活人再安静，只要活动就一定会或多或少发出的声音。

可林月什么都没有，太安静了。

一个人莫名出现在雪域里，穿得并不保暖，脸又漂亮得像妖精，怎么想都是话本子里提到的什么雪域奇缘、白发妖女……妖男，可他救了他，自己还流了血。方才站起前云忆寒就检查了自己和林月的身体，那些血的出口在他眼前缓慢愈合，如果未来真的发现林月是妖类，他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我的名字，第三个字就是寒冷的寒，到这冰天雪地里来，还真有点儿映照。”云忆寒忍不住说话。

“……”林月好好跟在他身后，注视着云忆寒的背影。

“云、忆、寒。是这样的三个字，家里人都用这类和冬天有关的字眼来取名，所以我也猜测过我们家是从雪域出去的。”

林月的眼睛看得很清楚，这是越到深处越宽敞的冰造庭院，偏偏柱子和各种装饰性质的东西多，又被冰冻在内部，云忆寒撞到什么就立刻转变角度，宽敞的大厅被他走成迷宫。

“雪域你知道吗？这里常年下雪，只有一个门派坐落，每月有不同的弟子下山去和外界交换物资，我就是被这个月的值班弟子带上来的。”

林月竟然没理他，好尴尬。云忆寒没郁闷多久，他的手上没了绑带帮忙保暖，手心就直接和冰面接触，在墙上和各种隐约有凹凸的地方摸索，这里一定有机关，至少会有门。

林月看他在摸因为厚薄不一的冰面而模糊的花纹。

咔哒。

地面摇晃起来，云忆寒第一时间揽住林月的肩膀，辅助林月站稳，他听到轰隆的声音，洞内完全黑了下来，估计是来时的天顶塌了，雪彻底堵死。

“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云忆寒沿着墙面果然摸到新出现的入口，牵着林月小心踏过去。

还是黑。

云忆寒叹了口气，林月看得清楚前路，长长的一条廊，四处墙上的花纹林月看不明白，但他知道那是粉色，云忆寒牵着他，小心翼翼地用身体比出两端的距离，领着他走过去。

粉色的长廊。

幻影们因为饥饿冒出来，林月向前紧跟了两步撞在云忆寒背上，云忆寒扶稳林月，好在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小心些……”

些、些——

走廊太过狭窄又长，安静的空间里荡出回声。

云忆寒重新牵林月，他想的只是牵着林月的手腕，但林月先一步牵了他的手，手上缠着保温的毛绒布包，像个拳头又撞在云忆寒的手心上，云忆寒愣了一下，摸索着牵住林月的手腕。两人继续前进，深入。

云忆寒的眼睛没办法看见东西，说明这里封闭到没有光源投进来，只能靠对风的感知继续前进，在七拐八拐的羊肠路上终于走到尽头。

林月左右看墙上的图画，许许多多人类形状的图画摆在一起，逐渐变大，逐渐变小，在尽头的转弯处是一张已经完全看不清的图像，林月抬起头，那是一个站立的人形，脸偏向左侧。

将身体靠在墙上的云忆寒，侧脸和图像上的侧脸方向对应。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