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随后补上头颅。
他在‘头颅’的下方贴上了曹迪和董峰的基本信息。
“接下来我们至少要面对9个杀人犯。对于这一推论,各位有什么疑问吗?”
那个曾经被沈清湘怼过的女警员自顾自地说起来:“为什么头发可以算是一个部分,犯人如果要处理头颅,剃掉被害者的头发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沈清湘笑了笑,伸手推了推眼镜,一手插兜,一手拿着白板笔,一副漫不经心样:“问得好,为什么头发可以算作一部分?我们发现曹迪的时候,她的头颅是已经被剃光了的,而管昊是被剃去了后脑勺的一部分头发,形状就像是拿起电动理发器随便剃了一刀。现在应该不流行‘田间小路’式的发型吧。”沈凊湘这么说着,顾小北也很配合地将那张照片投在了沈凊湘身后的一体机上“那部分显然是死后剃去的。大家说起长发可能想到‘假发’‘接发’,但说起短发好像就觉得没什么用途,凶手既然不需要这些头发,为什么多此一举?”沈清湘伸手在“头发”上画了个圈“显然是带着‘任务’。屠夫因为杀猪的习惯带走了‘头颅’,我们是否可以通过这样的推导,锁定目标?”
“死者死因是背部的多道利器伤,使死者在极端疼痛中休克,然后大出血死亡。解剖所造成的是死后伤,没有生活反应。我们在死者胸腹处发现了尸斑,那些尸斑因为大量出血而导致很淡。但我和楚队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是仰面朝上,尸斑应该沉积在背部,这证明死者死时是俯卧,死后多时才被解刨。然后是现场还原:死者开门后,转身朝里走的时候被袭击,应该是熟人作案。”
沈清湘说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旁边的楚竹直接抓紧了他的手。
沈清湘:“怎么了?”
楚竹很认真地说:“防止你再次发呆,然后抠自己。”
沈清湘摘下眼镜,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想让我戒?给个理由,再给个措施,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你这样的手,去解剖容易感染。”
“没说服力。我已经这样工作几年了,工作时还会戴一次性橡胶手套,入职体检报告显示我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是来谈条件的,我是来威胁你的,在你没好全之前别想在我家吃到酱油等色素含量高的调味料炒的菜。”
沈凊湘低头思考了一下,没有酱油的酱油虾,没有酱油的油葱鱼,没有酱油的......这简直无法想象。明明家里有开饭店,现在却被人这样威胁。......算了,比起和那些服务生打交道的沈凊湘更乐意面对寡淡的饭菜和一个相处得来的人。
沈凊湘妥协了,无奈道:“……行吧,我尽量。”
在两人聊天之余,池艾已经做完了报告。沈清湘刚才只顾着想后路了,什么都没听进去没索性直接拿了池艾的笔记本。
“死者生前是个酒鬼,一醉就在家里拿妻子撒气。前妻被家暴至重伤,至今生活不能自理。她具有杀人动机,但没有杀人的能力。她20岁时,父母双亡,仅留下一个小她5岁的弟弟凌泯,她勤工俭学才勉强养活她自己和弟弟。如果是你的亲人被虐待,你会怎么做?”
“这种垃圾真是死.不.足.惜。”沈清湘一字一顿,眼神凌厉得像是恨不得将那个施暴者凌迟至死。
底下的人都默不作声。
沈凊湘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将犯人绳之以法。
“清湘,听得到吗?”楚竹拿着联络器。
“可以听清你那边的声音。”沈清湘此时就站在凌泯所打工的理发店门口:“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就向店内走去,而楚竹此时就在理发店对面临时租用的民宅里看着沈清湘的一举一动,听着沈清湘在店内交谈。原定计划是直接将凌泯带回局里问话的,但沈凊湘提议不要打草惊蛇,毕竟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还有同伙。但这也是沈凊湘的推测,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他决定以身犯险,如果有危险他就要为自己买单。
“你好,请问凌泯师傅在吗?朋友介绍我来的。”
旁边正给顾客吹头的黄毛看了一眼沈清湘,转头往后屋喊了一嗓子:“小泯!有人找!”
一个清瘦的眼镜男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黄毛:“谁找我?”
黄毛抬头用下巴示意他,沈清湘很自然地走上前:“你好,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理发的。”
“行,想怎么剪?”凌泯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沈清湘到二楼的洗头区域。
二楼洗发区域没有窗户,从楚竹所在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见沈清湘了。沈清湘趁他翻找毛巾的时候撩了一下散开的长发将耳麦取了下来。独自面对嫌疑人是十分危险的,现在他听不见耳麦里楚竹的指挥,楚竹看不见他,耳麦能传的声音也很弱。
沈清湘躺在洗发台上,感觉自己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毫无反抗力。听着水流的声音,沈清湘脑子里想的却是:这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楼上足够封闭,只要动静足够小就连同事都不一定能察觉到。如果被害人与凶手的力量悬殊,凶手根本不用考虑被害人会如何反抗就可以直接将人按进半人高的洗发台里溺死;如果凶手力气较小,可以用绳索勒住被害者的脖子然后躺倒,这样子躺在洗发台上的被害者将没有反抗的余地;如果是激情杀人那就不用考虑力量系数了,直接用花洒敲击被害人即可。
在这里激怒嫌疑人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最起码沈凊湘不会这么做。
楚竹听着不是十分清晰的水声在理发店对面焦急地等待了十多分钟后看见沈凊湘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楼上下来,安然无恙地回到他的视野里,暗暗松了口气。
沈凊湘下来的时候,那个黄毛已经进后屋休息里,店面里就只剩他和凌泯两人。
“是哪位顾客推荐您过来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一来可以和顾客套近乎,二来满足满足一名手艺人的成就感和虚荣心。但是沈清湘的回答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我的那个朋友一般让我称呼他为——‘L’,不知道凌师傅有没有印象呢?”
凌泯翻找着梳子的手在空中滞留了一下,然后拿起一把老式的剃刀强装镇定,接着客套地说:“没怎么听过这个人,我们店里办会员一般用的都是真名,用代称的没几个。”随着说话的结束,剃刀也慢慢向沈清湘的喉咙靠近。
沈清湘见状倒也不慌乱,气定神闲地开口说道:“真的不知道吗?那为什么跟我说得那么详细?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市局特聘的心理顾问。”
这句话是在打压嫌疑人的心理防线,言外之意是“我能看穿你。”
凌泯再没有说话,手上又施了一份力,沈清湘隐隐感觉到疼痛,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那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耳麦扔在一边,耳麦摔碎了,楚竹那里响起一阵忙音,忙音停止就再也听不见沈清湘的声音了,只能看见他所看重的人正被嫌疑人拿着剃刀抵住脖子。
沈清湘凝视着镜中凌泯的倒影说道:“这是我的诚意。”
凌泯的手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看来你默认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了。”沈清湘继续说着“你杀他只是想为你姐姐报仇对不对?他害得你姐姐生活不能自理却只是受了几年牢狱之灾,换做是我,我也不接受。”
“但是你的实力太弱,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所以你在等一个机会。机缘巧合之下,‘L’找到了你,对吗?”
男人的手在颤抖,刀子渐渐深入。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在乎我这一条人命,毕竟已经是第二案了吧?我还知道,你不敢杀我,你的本心是想报仇然后得到从轻发落的,所以只是选择取走头发对吗?”随着喉咙发声的震动,刀口越磨越深,已经隐隐有鲜血溢出,看得楚竹一阵揪心。
沈清湘的谈判也接近尾声:“如果你自首,还有机会。你姐姐的后续治疗费用和护理,我可以负责。”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
凌泯放下了剃刀,这时楚竹踹门而入,玻璃门“哐当”一声,险些震碎。
“举起手来,不许动!”
凌泯举起双手,手上的剃刀不知所踪:“我自首。”然后用只有沈清湘能听见的音量说:“那个人渣他该死,我不后悔。你能想象到那个男人打完她后,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厨房,然后用一壶刚烧开的热水,直接从她头上淋下来吗?我知道我不管怎么样,结局都不会太好。自首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她这一生真的太苦了。”
沈清湘点了点头,下一秒凌泯就被警员制服并戴上手铐,而沈清湘则是被楚竹一把拽起来拥入怀中,伤口处被盖上一条温热的毛巾。
在沈清湘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楚竹已经推开了他,没有丝毫温存。
下一秒就是楚竹劈头盖脸的训斥:
“都见血了!这就是你自己所谓的‘不会有事’吗!”
“耳麦说摔就摔,你知道我只能看到你被刀抵着脖子,但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不能完全知道你是否安全的时候多着急吗?”
沈清湘听不进去这些唠叨,以前他父亲对他要求很严苛,什么事情都说得简单明了,果断且不容置疑。他就像个没感情的小机器,不断去完成那些指令。
“本来就伤痕体质......唔”沈清湘听不下去了,伸手用温毛巾反捂住了楚竹的嘴。
沈清湘流出来的血大部分吸附在毛巾上,楚竹的鼻尖充斥着腥甜还带着沈清湘身上特有的清冷的香气。
沈凊湘满不在意地撩拨里一下发尾,发丝有意无意地轻扫过楚竹的脸:“免费洗了个头发,还不算太坏。”
“你!”这句话愣是给正发着火的楚队气笑了。
“我是伤员,也是功臣,楚队不表扬我反而来骂我,不陪我去喝酒,说不过去。”
伤口本身不严重,只是还有些往外溢血,楚竹又抓起沈清湘的手腕,将毛巾按了回去。
“伤口先回局里处理一下,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楚竹转过头往外走去,他摸不清自己对沈清湘的感情,刚开始只是觉得他只是个“非主流”且冷漠的同事,当初让他住进自己家也是理所当然的帮忙。慢慢的“沈清湘”这个名字在楚竹心里不断丰富:冷漠,倔强,有教养,家务废柴,自尊心,工作狂,“纨绔”,毒舌......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有的时候比谁都冷静。
他发现有关沈清湘的事无巨细,他都记得清楚。
他刚才甚至想对那毛巾上的味道再贪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