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桁每每认真的去回忆总是很费劲。
可他却有个很独特的方式,就是梦忆。无意之间触发他对过往一些事的好奇,那么今晚他大概率就会梦见,醒来后就记起来了。
“梁桁,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世界第一好——”
夏天的风很是奇妙,温热中吹起喧闹。
幼儿园的样子,如今他是记不清了连带着梦境都是,只记得那年的夏天很热,冰激凌稍微晚点入口就会融化掉。梦境中的画面是他六岁那年的夏天,午后,体育课前:
“下节体育课诶!老师说要玩游戏!”
罗屿琛超开心,终于可以不用待在教室里算数了。他们仨不在一个班,罗屿琛和梁桁一个班,萧数自己一个班。按年龄来说,罗屿琛和梁桁下年就可以读一年级了,而萧数不行。但他硬要跟他俩一起,所以后来通过了入门考试,进了2班。大班就两个班,罗屿琛和梁桁都在1班。
夏天都是会发冰激凌,梁桁喜欢吃甜的,每次都是拿草莓口味。这次也不会例外,可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们班这一次是在体育课上发的。这节课是两个班一起上,而2班发冰激凌还是在班里。
口味不同,去拿的时候都是先下手为强,即使老师不停的在说:“不急不急!一个个来!”
但没人听,梁桁跑的很快,前面就只有几个女生。
“是草莓的好吃还是水蜜桃的好吃啊?”
“不知道,我上回吃的是草莓的,还挺好吃……”
梁桁不是很着急,一直在后面等,就在女生放下草莓的拿起水蜜桃的时候梁桁拿起了那个草莓口味的。
后面也有女生是奔着草莓口味来的,一看没了很是沮丧:“啊?已经没有了…已经连着两回没吃到了…”
梁桁觉得热,拿着冰激凌就往回走,有人挡住他的路:“同学,可以用菠萝味的跟你换一下吗?草莓味的没有了,我妹妹很想吃。”
女孩儿眸中放光,很是期待他愿意。
可是……
他自己也想吃,摇头道:“不可以。”
女孩儿泄了气,男孩儿微愣。
他说的这样干脆,让人尴尬的很。
身边有人说:“不就一个冰激凌吗,什么口味的不行,非得跟女孩儿争?”
“就是,这男生也太小心眼了!”
……
梁桁听见这样的话,顿时懵了。
分发完冰激凌就开始两人组队,萧数来的晚,当他来的时候就发现差不多都组成了,正好撞上了罗屿琛吼别人。两个班共同上,组队的前提是自由组队,不存在两个班对立。梁桁也很懵,一开始跟他说一起玩的那个同学又突然变卦跟别人组队了。当他开始吃冰激凌的时候,有人来故意撞他,罗屿琛看见了就跑过来说:
“你干什么!?”
萧数来的时候就听见这一声。
“挡路了没看见吗?”
这人是刚才问梁桁的那个男生,他身边还有两个男生跟着一起。
梁桁不开心,蹙眉道:“我就在边上,哪挡路了?不就一个冰激凌吗,吃不到不会去买?”
男生一下就怒了,伸手推了他一下,萧数连忙跑过去,挡在梁桁面前,回推了他一下,道:“你推他干什么!?”
男生踉跄了下,看见这人是萧数就不敢说话。倒是他身边的男生说:“他挡别人路还不让别人说吗!?”
梁桁生气,道:“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就算挡了又能怎么样!”
罗屿琛震惊,果然是跟萧数待久了,梁桁竟然都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个就是老师说的跳级的同学吧?”
“好像就是他!他很好看哎!”
“真的吗真的吗,我看看!”
萧数知道了事情经过后,吼他:“你少道德绑架!谁先拿到就是谁的,给不给你也都是我们说了算!少搬出女生来装可怜!”
他们说不过,只得:“你!你不讲理!我要喊老师来评理!”
萧数笑了,说:“你喊,我看他怎么说。”
老师闻着声就来了,说了两句后就没再开过口,都在听萧数:
“我们的错吗?如果是我们错了,我们当然可以道歉!但事实不是!为什么你们老师不去统计学生偏好的口味?回回都剩下不少,剩下的不会都进你们肚子里了吧?”
梁桁拉萧数,萧数把他手里的冰激凌扔进了垃圾箱里,拉着他就往里走,留了句:“这下没人跟你们争了,想吃就去拿吧。”
俩人走到树下阴凉处,萧数把他手里的冰激凌给了他,说:“再不吃就化没了。”
梁桁看是葡萄味的。
“你不应该那么跟老师说话的。”
萧数偏头,说:“我说的又没错!”凑近看他,“你说实话,他们那么说你,你难不难受?”
梁桁垂眸,吃冰激凌。
“…嗯…难受。”
萧数笑了,“所以嘛,你又没错,为什么要受气。我哥说了!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欺负回去!”
梁桁笑了,说:“那如果老师罚你怎么办?”
“哎呀不会的,他们这种在幼儿园教学的老师都没什么大本事。实在不行…我只能请我妈来评理了。”搂住他说:“等下年咱们一起上小学的时候我会听话的,你就别担心了。”
“你最好是!”
分组的情况很明显,大部分都是同班组队。也就是这样,萧数被排挤:
“萧数,你帮1班的人拿分啊!?”
“对啊萧数!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吧!”
……
萧数说:“你们聋吗?规则说的是自由组队,你管我跟谁。”
他性子带刺,不敛而张扬,句句诛人心。
可跟他玩在一起,又会觉得他很好。每每算数拿第一,是学生中的榜样,老师眼中的可塑之才。
恰恰他有一个与生俱来的能力,叫气人。
就这么个狠人,没谁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听萧语的话,可除了萧语,还有个叫梁桁的,他也愿意听。
梦境中的画面也许有些浮夸,但在梁桁心中却很有真实感。那一瞬间树荫遮不住骄阳,风拂动光影,草尖燃起一片橘黄。那时候他的体质并没有多好,却被萧数拽着一路跑,越红线,至终点,他气喘吁吁,萧数回头看他,笑容满面似骄阳,梁桁笑着喊:“赢了!我们赢了!胜利属于我们!!”
“梁桁!”
“嗯?”
“我俩世界最最好!以后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清晨的第一缕光蒙着雾气,天阴阴的。
有些日子没放过假了,养成的生物钟不过一段时间是变化不了的。萧数醒来时天还是黑的,远处的炮仗声响隐隐约约,出去热了水,间隙中回来躺床上等,水开了他也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萧英吵醒的。
“哇!姑姑!好漂亮的烟花棒啊!”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耳边响起:“哥哥,你变懒虫了,怎么还不起…”
萧数蹙了蹙眉,只觉聒噪,便翻了个身。
萧英肉眼可见的慌张,拖了鞋就上去压他身上,萧数伸出胳膊,迷迷糊糊的说:“萧英?”
萧英伸出小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温度暖暖的,他舒了口气:“哥哥,你一直不醒我还以为…你又发烧了。”
萧数撑起身子,萧英倾身将额头与他相抵,一触即分,抬眸看他,将右手攥着的烟花棒给他看,“姑姑来了!买了好多东西!有好多好多烟花棒噢!”
萧数摸了摸他的头,点头说:“没,我就是困。你先下去,我这就起。”
萧英乖乖下床,边穿鞋边说:“我要拿着最好看的花跟大哥一起放!!”
萧数笑了,说:“那你去喊他,让他现在起来跟你一起放。”
“……我不敢。”
萧英跑出去后,萧数又躺了下去,就是那种越睡越困的感觉。现在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思来想去间他又睡着了。
罗倦遥起的早,来的时候外公正好要去买早饭,外婆在厨房烧汤,她就陪外公一起去买早饭了。罗家姐弟回了自己家,邱迟鹊和子桑琼沐就睡在了南屋,邱迟鹊醒的也早,出来后正好看见在院里伸懒腰的梁桁。
“起挺早,还以为你又得睡到日上三竿呢。”
梁桁的目光越过他往后探去,随后挑了挑眉,说:“被学校磨惯了,哪那么容易睡着。”
邱迟鹊眯眼凑近,“那家伙在你跟前说我坏话了!?”
梁桁笑了,说:“嗯?他能跟我说什么,你别那么敏感。”
邱迟鹊翻了个白眼,进洗手间洗漱,梁桁倚在门口,说:“你们俩…具体是什么关系?”
八卦的目光朝他袭来。
邱迟鹊神情淡漠的刷牙,吐了口沫道:“往好了说是朋友。”
“是…正当朋友吗?”
邱迟鹊偏头,硬生生扯了个笑,说:“大清早的别逼我抽你。”
梁桁笑了,说:“不是你好奇的时……”
“大哥——”
梁桁话没说完,闻声偏头看,萧英带来一把烟花棒,朝他跑来:“大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小弟,你起这么早呢。”
“来给你送烟花呀。我姑姑来了,买了好多好看的烟花,我来拿给你一起放。”
捏了捏他的小脸,“用心了。不过大哥用不了这么多,你留着自己玩。”
“不行!这些都是最好看的!我哥说了大哥最好看,所以我要跟大哥一起玩!”
梁桁微怔,尽力的克制自己,不能在小孩儿面前脸红耳赤。
他伸手接过来,说:“你哥还没起?”
萧英说:“我哥变懒虫了。”
梁桁笑了笑,邱迟鹊洗漱完出来,他将烟花棒转手分了邱迟鹊几个。
邱迟鹊接过,没好气道:“谁敢好奇您呐,成天跟灌了蜜似的。”
梁桁牵着萧英往外走,说:“别羡慕,你也会有的。”
院里的无花果树长出了墙,微光洒入其中融雪满枝,空气携带着寒,梁桁鼻尖凉凉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小弟,天儿这么冷你可别乱跑。”
萧英若有所思,抬起小脸看梁桁。
“大哥,冬天那么冷会冻死人吗?”
梁桁一时语噎,想了想弯腰与他说:“只有吃饱穿暖的人不会被冻死。”摸了摸他的头,“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儿。”
萧英正回头,声音小小的:“…我要担心。”
梁桁不解,正要进一步问,萧英晃了晃他的手又说:“大哥,我哥他好像又不舒服了。”
“他怎么了?”
“上一次他赖床还是在我六岁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进去看,摸他的手都是烫的。”
梁桁心被揪了起来,刚要进去门就被推开了,房梦葶和萧末鹚走出来。梁桁骤然想起之前的那些事,尬的走不动路。
萧末鹚看见他,笑着说:“桁桁来了。”扭头向后说:“阿数,桁桁来找你了!”
“来了。”
俩人准备去县城逛街,房梦葶问萧英去不去,萧英一听就兴奋,可下一秒就摇头:“妈,我不去了,你多给我带点好吃的就行。”
萧数觉得萧英反常,梁桁也觉得。
房梦葶问萧数,“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
房梦葶点头,随后萧末鹚开车带她走了。
萧数伸手捏了捏梁桁的后颈,梁桁抬手摸了一下,与他勾着手指。
萧数说:“萧英,你不去玩?”
萧英呆愣的看着远方的田野,闻声回神,说:“哥!我不去了,作业太多了,我要去写作业了!”
话完就窜回家。
俩人对视一眼,嗯,一般有这句话,说明它的作用只是个借口。
“这小子,不对劲啊。”
梁桁伸手摸他的脸,萧数回头看他要凑过去亲,梁桁捂住他的嘴,说:“萧英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
萧数愕然道:“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挺困的…所以起的有些晚…他还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嗯…他还说你…说我…最好看…”
话音刚落,萧数拽他入怀垂头吻了一口。
“可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