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玄铁面具的刺客将她团团围住。
来回之间,见对方招招为夺命而来,月澈下手也不再留情。
“没想到月神殿下进步神速,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幽夜羽随意鼓了两下掌,“不过您还是尽早放弃的好,咱们都省点力气。”
“妄想。”月澈脸上的丝丝血迹衬出几分杀伐之气,“想取我性命之人就在眼前,为何不反抗。”
幽夜羽却轻蔑的笑了,口气中满是不屑,“您又有几斤几两呢?”
抬手之间,里三层外三层的杀手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欺负她算什么英雄好汉。”最光阴见月澈一直未归,恐生变故,拉着绮罗生前来寻她。见到幽夜羽强势围攻月澈,心中一阵恐慌。
谁知幽夜羽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心只要月澈死。
“我能杀她第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乌黑的瞳孔散开转为血红,空气中传来阴冷而潮湿的气息,将月澈的记忆拉回到早已被遗忘的那一晚。
暴雨滂沱,她却仍打着伞来到他们约定好的观音庙前留下一朵玫瑰花。这是在告诉北狗,她会一直等。
忽然,她闻到雨中传来一阵血腥味,回头发现几个黑衣身影簇拥着一个女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阁下是?”
对方没有回应她,而是直冲她要害而来。
廉庄没有高强的武功,敌不过无相楼的顶尖杀手,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一只弱小的过街老鼠,可以随意虐杀。而在他们尽兴之后,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刺穿胸口,就如同此刻。
“阿澈?!”
又是从背后一剑贯穿。
血液顺着剑刃汩汩而下,开出一朵朵艳红的死亡之花。她看着胸口的剑,似是茫然又无措,对时间产生了错觉。
她究竟是谁?
幽夜羽掐住她的脸,附在她的耳边,眼神如淬毒一般看向最光阴与绮罗生,“当年,我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杀了你。可你在乎的人,没有一个赶来救你。而你,就是这样孤独的死去,甚至无人收尸,曝尸荒野,被野兽啃食...”
月澈不想听她胡言乱语,可是身体却做出了本能反应。没能驾驭的神力从体内源源不断的倾泻,使得周围空间再次出现了细碎裂痕,甚至能从裂缝中看到光怪陆离的场景。
是啊...她想起来了...自己就是这样带着不甘与绝望死去...没有人救她,也没有人知道她死了...
浅银紫色的长发中逐渐出现紫黑色,面容也在月澈与廉庄之间来回闪现。最光阴与绮罗生想要靠近她,却有更多的死士出现,只为拦住他们的去路。
“阿澈,别听她的!”绮罗生冲着她大喊。
最光阴怒极攻心,下手越发迅猛无情。而幽夜羽见月澈已经落入陷阱之中,不再阻拦最光阴与绮罗生的靠近,迅速拔去插在她体内的剑刃,任由那具身躯无力滑落。
“阿澈!”最光阴想让她恢复清醒,可她却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月澈抱着自己的头,想从痛苦中挣脱。可越挣扎,模糊的记忆就越发清晰,如利刃剜心。她挣扎着抬眼看向一如当年的幽夜羽,那种冰冷刺骨且挑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手中长剑上还流淌着她的血,混合着雨水落入泥土之中。
像是在嘲笑她的卑贱。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该怨最光阴也不该怨绮罗生,是眼前这个人杀了她,也是她太过弱小与无能才无力反抗。
虚幻与现实,过去与未来,生存与死亡,这些对立却共存的力量在月澈体内不断交织,冲击着她的身心。
一瞬间,属于毁灭与终结的力量爆发。日月逆转,多重空间交叠,一时之间众人竟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直至闪着寒光的月刃在夜色中刺中了幽夜羽。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不知是廉庄还是月澈说道:“三百六十九刀...每一刀...我都记得...”
“每一刀,都是我还你的。”
她要为自己报仇。
错乱的记忆仍在继续,哪怕幽夜羽已经死去,她却仍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当鲜血飞溅到眼中,刺痛袭来,她才找回了一些理智。
恍惚间,月刃掉落在地,她看到自己的双手与身上染满鲜血。这片刺目的红终于让她再也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第三步】
“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不碍事。”怀羲看着昏迷中的月澈,虽然已经止血,情况却极不容乐观。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最光阴焦虑不已,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实在煎熬。
“阿澈陷入了她自己的障。如果要带她出来,我们就要进入她的神识。此去万分凶险,若有闪失,就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进去。”最光阴握着月澈的手,只想赶紧让她醒来。
“最光阴,我知道你焦急,我又何尝不急。可我们这次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进去就是送死。”
“你这是何意?”绮罗生总觉得她话外有话。
“我们早已落入了寐主的算计之中。”她抚摸着已经蔓延到眼角的花蔓图腾,“他让幽夜羽来刺激月澈,就是为了让她陷入意识混乱,好让我用娑罗果打开她的识海大门,将我们困于其中。也许寐主早已潜入了她的神识,只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娑罗果?这不是一直藏在谛佛天的佛门至宝?”
怀羲摇了摇头,“如今在我的体内。”
“娑罗藏三千,这三千世界又要如何才能与月澈的意识相连。”意琦行担忧本就已经虚弱至极的她会再雪上加霜。
“赌。他既然这么做,就说明他有把握我能与阿澈有共感。”怀羲看向月澈,“就算是陷阱又何妨,没有什么比带她回来更重要。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找赤凰主。”
有些事,如果无法徐徐图之,那就秉雷霆之势而下,兵行险招。
明凰知道此事后表示会亲自送他们进入月澈的神识,同时将殊十二找了回来。
“不必问理由,我自有道理。”
烈火拂过,当回过神来,众人已置身于洪荒之中,各自接受命运的指引。
洪荒时代,为生存而引发的纷争从未断绝,其血腥残酷程度比之武林势力的明争暗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凰看着眼前两位老熟人相杀,翘着脚如看好戏一般,顺带观察着身边几人的神色。
刀剑相交,凛光猎猎,只一招余劲亦有震山劈河之势。
“害怕了?”
“不过如此。”最光阴捏紧狗尾,按捺住自己的兴奋。就算想比武,也得先找到月澈才行,她才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好,算你有志气。”
她冷不丁射出一根赤金光弦打断了二人比武。
决斗被打断,剑神与刀神都倍感不悦。可看到来人时,二者先是震惊,然后悻悻的收回了武器。
“赤凰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你管我?”
“不敢。”刀神与剑神一副你能打你说话的憋屈模样。
明凰有点不耐烦看到这两个眼里只有打架的二愣子,“你们两个,带着他们三个走。两个用刀的,一个用剑的,等他们什么时候能出师了再给我全须全脚的送回来。”
不说两位武神傻了眼,身后的三人也沉默了。
“不满意?”
二神敢怒不敢言。
“那你们三个呢?不学白不学。还是你们觉得自己能打得过他们?”
这是赤裸裸的激将法。
”赤凰主...”殊十二很想替几位辩白几句,可是一回想起方才气吞日月的斗武,感觉天地主宰都没他们能打。
明凰用前所未有的冰冷口气教训道:“这里是上古洪荒之界,各族为了生存、为了占地为王而使劲浑身解数的地方。没有文明礼教,没有先礼后兵,手中的武器与绝对的实力就是说话的资本,众生脚下皆是尸骨。本尊不管你们曾经刀下亡魂几何,到了这里,除非你有一剑斩天的本事,否则不仅保不住想要守护的人,连自己的命都要丢在这里。”说到后半句,她的口风气更见锐利,“别忘了我们为何而来,若是想要与她们并肩,没有这点实力,趁早滚。”
随着语气逐渐尖锐,绮罗生捏紧手中的雪璞扇,第一个作出表态。
“绮罗生愿意受教。”
“绮罗生....”最光阴还未开口,就听他径直接上了话。
“最光阴,你知道三百六十九刀对她来说有多疼吗?”握扇的手紧摁胸口。他忘不了自己在乱葬岗找到她的时候有多难受,“...乌鸦与秃鹫盘旋在她的尸体上,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早已开始腐烂,没有一处是好的...她明明那么漂亮...却落得尸骨面目全非...”
他在她的墓前发誓定要为她报仇,可追查多年一无所获,心中亦暗恨自己的无能。若不是那日她亲自手刃仇人,他一定会将幽夜羽碎尸万段。
“你别说了...”最光阴握紧手中狗尾,狗尾亦感应到他的情绪,化作了长刀。
廉庄之死是他一生至痛之一,也是最不愿面对的事。时至今日午夜惊醒,他仍会害怕自己犹在梦中,唯有在她房外透过琉璃窗看到她熟睡的模样才会安心。
如果她不是月神,这个世上就再无廉庄。
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是他身为最光阴想要保护她。
刀神略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有点意思,是可造之材。”
剑神则略带嫌弃的看着意琦行,意琦行亦冷淡的回以不屑。
“意琦行,你觉得这个师父不好吗?”
“哪里好?”
“怀羲原本是剑神钦定的继任者,可惜你把她带歪了,那我总得还他一个。”明凰摊了摊手,“而且你要知道,这丫头日后会为了你承受天罚的。你总不能靠着几把凡剑去保护她吧。”
“什么意思?”意琦行心生不悦。
“最光阴好歹是日晷之子,可以算时间之灵,你却是实打实的人族。先天神族乃天地历经千载万年才孕育出来的菁华,血脉之高贵,怎么可以被其他种族玷污呢?别说是我棒打鸳鸯,这是天地不容。不过我给你指了条明路你不走,那没办法了。这就是各有各的命吧。”
“意某接受。”
对付意琦行这种人,还得踩他痛脚好用啊。
“不满意可以退货,但是我劝你满意一点。”明凰威胁起了剑神,“他要是少一根毛,我就从你身上补回来。”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说赤凰主脾气阴晴不定了...曾经以为种种有关明凰脾气的传言皆是谣言,没想到今日一见,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第四步】
打包送走三人,明凰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正色与殊十二说道,“霁无瑕的生死之关就在此处。待时机成熟,你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你们二人的性命,离开此地。”
“赤凰主,您这话是何意?我们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
“老实孩子。”明凰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们能尽早从这场漩涡中脱离出去才是正经。”
“霁姐姐不是一直在您的法器内吗?”
“十二,你觉得这里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
“是月澈的...”十二忽然神色一凛。
也许认知中所谓的“事实”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明凰做出噤声之态,“不要太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要相信你的心。”
“这里的白昼也太长太热了。”最光阴坐在树下擦着汗,“就不能去凉快的地方吗?”
“凉快?”刀神坐在他身边的巨石上喝了一口酒,“月神山脉倒是凉快,但也得看你们有没有命去。”
“那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绮罗生曾私下与最光阴谈起月澈会不会在月神殿,可二人尚未出师之前还不能去寻她。既然今日刀神提起此事,他们正好可以稍作打探。
“是如今的大祭司行事诡谲,惹不起她。”刀神像是想起了什么,惋惜的摇了摇头。
“而且此地的太阳与月亮,与我们所认知的日月很是不同。”绮罗生看着天空中的光源眯起双眼,“太阳像是一团火炙烤着大地,而月亮始终隐藏于云深之处不曾露面。”
“因为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日月。”刀神敛起神色,放下酒袋,“自从月神陨落,赤凰主牺牲神躯封印寐主之后,日月光辉不再。如今的太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