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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坐半卧,懒懒地斜靠在墙上,金属地面冰冷的温度从下肢传递至全身。
这间金属牢房没有窗户,只有一块嵌在金属墙壁的单面防弹玻璃能让人对里面的状况一览无余。
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所以他似乎也只有长期靠在墙壁上这一个姿势选择,能让自己的处境不那么难堪些。
不止一个新来的警卫对他感到好奇。
他不像阿卡姆其他那些罪犯,没有壮硕的让人忌惮的肌肉,也没有疯狂怪诞的表现,就,只是像一个邻家青年一样,安静,随和,甚至还会在警卫替他打开门时说声“谢谢”。
然而当这份温和得体放在阿卡姆疯人院最深处的牢房时,简直可以登上哥谭惊悚笑话的榜首。
聪明的警卫将这份好奇隐藏得很好,没有那么聪明的问出有关这个青年的问题,也会被为数不多的“老人”们低声呵斥回去。
“你可能不知道【阿卡姆屠杀】是谁做的,也可能不知道丑角(Clown)是谁,但你知道那曾经是谁的牢房吗?小子…”经验老道的看守压抑着眼里的恐惧警告他们。
“那曾是小丑(Joker)的房间。”
伊洛斯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不过他确实知道曾经这里属于谁。
死了一个小丑,关进去一个小丑。
多有趣。
想到这儿,他被自己逗乐了,但很快努力将笑意压制下去。
是自己毁掉了阿卡姆太多建筑牢房紧缺?还是…蝙蝠侠的默许呢?
他快乐地将“布鲁斯”的称谓毫无压力地改成了“蝙蝠侠”。
好吧,也许没那么快乐。
他太熟悉这里了。
…
在那场葬礼后的几年,他半真半假地表现出一副颓废的样子,在各个派对上纵情声色。
那段时间的他,在旁人眼中简直可以和康斯坦丁称兄道弟,衣着不修边幅,酗酒成性,像是致力于得肺癌一样将一盒盒烟叶送进嘴里。
他拒绝参加任何与义警有关的活动。除了派对之外,只有那座墓碑旁能找到他。
他躲开阿福失望的眼神,自己用刀子挑掉了来自蝙蝠洞的皮下定位器,直到迪克从布鲁德海文赶回来,扯着他的衣领把醉意朦胧的他扔进满是冰水的浴缸。
…
青年身上皱巴巴的的西装在被冷水浸泡过后,显得更加狼狈,衬衫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上暧昧的唇印,领带斜斜挂在脖子上。
但他并不在意自己这副打扮,只是踉跄着站起身——他脸上贴着几道创可贴,略微遮掩和布鲁斯打过后的青紫痕迹。
“劳驾,”他抬起湿漉漉的手拍了拍他兄长的肩,敷衍地扬起一个轻佻的笑容,“我还有个派对要参加,能让开吗?”
然后他的脑袋险些被盛怒之下的夜翼砸到浴缸底。
不出他所料,如果不是阿福把还在床上处于待机状态的布鲁斯薅起来公关,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差点就变成“韦恩继承人之争已演变成当街真人快打”。
…
后来那只小红鸟来到庄园时,伊洛斯没有异议,但如果说心里没有想法那是假的。
结果没过几天,他捧着一沓二代罗宾在夜空中飞跃的独家照片陷入了沉思。
“拍的挺好的。”伊洛斯打量着对面神色有些拘谨,显得异常乖巧的男孩,最后叹了口气,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伸手揉了揉他头顶。
他拿走了那叠照片,无声地释放接纳与友好的信号。
说起来可能很不可思议,无论是假意亦或真心,作为二代罗宾的幕后搭档,他是第一个接受新罗宾的存在的人。
“布鲁斯不捡孩子和蝙蝠侠独自作战的概率比莱克斯·卢瑟不给超人造孩子的概率还低。”他漫不经心地倚在沙发上,很不优雅地给了迪克一个白眼,“所以倒不如挑个乖的,再说了我也不打算变成火药桶格雷森2.0。”
…
说回正题,提问,让Joker死无全尸,需要几步?
这对于当时尚在蝙蝠们视线之下的伊洛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他想要的更多。不过没关系,他很有耐心,也很有时间去一点点策划和完善。
在其他人以为他在派对、宴会时,他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耳目,游走在廉价咖啡馆,小巷子,废弃的建筑。
他找到那些心怀仇恨的人们,倾吐蛊惑人心的低语。
[我一直很讨厌“释怀”这个词],他笑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人们总是在要求受害者释怀,因为施害者总是不能得到应有的的惩罚,被送上断头台]。
[你们太过弱小,所以只能等待所谓的,不会迟到的正义…哈。]
[嘘,别急着反驳我],他眼中似乎灼烧着和他们一样复仇的焰丛,[我可不是那种为了多数人放弃少数人的家伙…你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个体永远服务于整体,只有有价值的人才有“资格”谈正义与否。作为受害者的、不位于社会上层的我们,只能强迫自己忘记伤痛,屈从于社会规则的安排,成为为社会创造价值的一颗小零件。]
[你们总是想着,时间会抹去一切,我告诉你,不会的。时间不能抹去你经历的痛苦,它只能做到淡化。当数年以后,你以为一切已经过去,但是一个词、一个场景、一个眼神,都随时能让你重新想起那些绝望,并且会更加鲜明。]
[凭什么呢,当我们拖着鲜血淋漓,遍布疤痕的躯体从深渊里爬出去,挣扎着面对与社会脱节的人生,一遍遍崩溃时,加害者们昂首挺胸地迈向光明的未来,将过去的我们当做笑谈。]
[人们告诉你们,你们是错的,社会奉行的规则才是对的;告诉你们要先前看,要放下仇恨;告诉你们要为社会、群体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啧,让我们忘了那些鬼扯。]
[将“释怀”换成“复仇”如何?]
他看着那些人们眼中复仇的怒火压过了怯懦,轻笑着发出邀请。
[这会是一场愉快的谋杀的,my dear,合作愉快。]
伊洛斯曾自娱自乐地称自己为“哥谭的莫里亚蒂”。
他策划了一场场完美的谋杀,并确保死者在死前经受了和曾经的受害者一样的痛苦。
当然,他也不是免费做劳工,他获得了他想要的情报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些单独拎出来并不起眼的报酬,让他成功从这件囚室绑走了那个疯子,得偿所愿。
…
他没别的本事,但是很擅长东躲西藏,无论是自己的行迹还是一件件让警探们毫无线索的悬案,直到杰森回到哥谭的一年前,他所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暴露。
在那之前,真正把他彻底跟韦恩们隔开的,是蝙蝠们对猫头鹰法庭的行动。
布鲁斯受困法庭迷宫音讯全无,迪克和提姆连续数天几乎都没脱去过制服,不停歇地辗转忙碌在蝙蝠洞和哥谭的各个角落。
夜里,他站在犯罪巷不远处的路灯下,提姆找到了他,向他求助,为布鲁斯的生死不明,为暗处的敌人。
他很清楚,这也未尝没有想让他振作起来重新参与进家族中的善意,只是很可惜,小红鸟注定无功而返。
“哦,死了就死了吧。”青年望着远处云层上的蝙蝠灯影轻描淡写地回答,眼中只有厌烦和薄凉。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我以为你还爱着B…爱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FUCK!伊洛斯!”少年的双眼在几天奔波下尽是疲惫,现在因为他带上了痛苦的神色,变声器渲染下的声音变得激动,几秒后又强行镇定下来。
穿着罗宾制服的少年垂下眼眸,“我以为我们是兄弟。”
“我兄弟早死了。”他嗤笑。
提姆离开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伊洛斯·韦恩。”
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在罗宾离开的几分钟后,他熄灭了手里的烟,掏出手机,一条条信息和电话被拨发出去。
那天晚上,披着蝙蝠披风的夜翼和罗宾的行动意外的顺利,意外很快找到了迷宫,意外一进迷宫就找到了布鲁斯,意外到危急关头总有路人见义勇为。
以布鲁斯为首的他们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查来查去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没有丝毫关联。
就好像不知哪个体系的神明突然眷顾了这群伤痕累累的英雄们一样。
而这件事之后,伊洛斯的蝙蝠洞权限也很快被解除。
虽然他自从那场葬礼之后就没再去过。
…
牢房的门打开了,他不知道是谁,也不在乎。
当你的人生是一场见鬼的戏剧,而你只是那个舞台角落以悲惨命运逗笑观众的丑角儿时,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无非是哪只蝙蝠来审问情报又或是哪个疯子来报复他…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他曾作为“莫里亚蒂”做的那些事情应该已经曝光了,眼下无论是谁想要保全他的小命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Well…well,”他抬起头,“看看是谁…”
他对着那颗红脑袋硬生生把“大驾光临”几个字吞了回去。
“你他妈的怎么在这儿!?”伊洛斯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度,快要破音的语调中饱含崩溃。
“蝙蝠侠终于瞎了还是怎么的?”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猛扯到了伤口一阵呲牙咧嘴,开始胡言乱语“阿卡姆倒闭了?韦恩破产了?还是…”
“鉴于我现在很生气,”红脑袋阴森森地掰了掰拳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闭嘴,伊洛斯。”
……
“抽卡游戏?卡池呢?”杰森,这个世界的杰森皱眉问我。
他戳了戳空中除了一张【伊洛斯·韦恩】再无其他,显得有些空旷的面板。
“在弄了在弄了,”我在一片魔法光泽中挥汗如雨,手上的动作快出了残影,“洛基把卡池开启的条件设计的极其苛刻…但就像我所说的…”
在变成幼体后,我的心态也莫名跳脱了不少,疑似受到卡牌魔法本身的影响。
“…我在洛基那里留了个‘后门’,”我俏皮地眨眨眼,“虽然卡牌限制了我的状态,但魔法这种不讲理的东西我还是能用一用的。”
“我会把卡池的开启条件改成…简单一些的…成了!”
“卡池开启中…伊洛斯·韦恩问答时间即将开始…请保证答题者全员在场…”
光板上随着这道机械音浮现出文字。
“放心,虽然不会很简单,但肯定比洛基设计的简单。”我试图用废话文学安慰在场的翼手目们。
“请听题。”
我脸上还带着天真的微笑,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有多么的社死。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宁可按洛基原先要求的去天启星杀个七进七出。
可能全场只有提姆有种微妙的预感,毕竟他几乎全程见证了我发疯的过程,但可惜,为时已晚。
“第一题,请问在伊洛斯·韦恩【见证过】的宇宙中,谁没生过蝙蝠侠的儿子达米安·韦恩?”
“哇哦,蝙蝠侠再次喜当爹,可喜可贺…”杰森阴阳怪气地开口。
我看到题目时瞬间了然,在提姆探究的眼神中痛苦的闭上眼。
“A.杰森·陶德”
杰森闭上了嘴。
“B.理查德·格雷森”
迪克眼神在布鲁斯、杰森和他自己之间疯狂徘徊,我看着都替他觉得累,我不敢想象迪克那颗神奇的大脑这几秒到底脑补出了平行宇宙蝙蝠家的几角恋情。
“C.克拉克·肯特”
“我和杰森也就算了…你连超人都不放过?”迪克眼神震惊,谴责地看向布鲁斯。
“什么叫’我和杰森也就算了’?”某□□头子红头罩恼羞成怒,眼看他的拳头就要给予迪克“亲切的问候”。
布鲁斯额头蹦起了几根青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根”迪克今天必死:)
“D.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我眼睁睁看着布鲁斯瞳孔微缩,彻底僵在原地。
我仿佛读出了他眼中能掀翻十几艘泰坦尼克号的惊涛骇浪。
“…阿福?”难得,太难得了,这只僵掉的黑色猫猫都被吓出布鲁西宝贝的语调了呢。
“你连阿福都不放过?”杰森暴怒,难以置信地反问。